蘇雪瑤的墓前,周小勐呆呆地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和相片,仍然不敢相信事實:“你怎麼就死了呢?”
周小勐在所有親戚眼中都是爛泥扶不上牆的混混,連多說幾句話都覺得晦氣。
表妹雖然也這麼說,但語氣裡是有心疼的,所以還是想辦法幫他摳出了一顆不死蛋,出錢幫他找路子混進了津藍夜巡衛。
滂沱大雨中,羅驍為梁小雨撐著一把大黑傘:“早就聽陸揚提起過這個叫蘇雪瑤的女孩兒,沒想到她居然悶聲不響地獨自做成了這麼大的事。”
梁小雨眉宇間也充滿了惋惜:“其實之前我有注意到過她在暗中看我們,可惜沒想過,她就是蘇雪瑤。”
幾人在暴雨中肅立著,集體為蘇雪瑤默哀了一陣。
洪淺夢有些擔心地說道:“陸揚都消失三天了,不會做傻事吧?”
羅驍安慰洪淺夢:“沒事的,天道鎖消失,陸揚恢復了塵海境的修為,整個大越沒多少人能傷害他了。”
周小勐起身快步走到三人面前,灑然一笑:“走吧,拜完了。”
“你不多緬懷一會兒嗎?”洪淺夢問道。
“只是表妹而已,又不是親妹妹,難不成還披麻戴孝守孝三年啊,死了就死了唄,誰不會死呢。活著的人開心就好了。”周小勐一臉不在乎的表情。
洪淺夢脾氣耿直,白了他一眼:“你沒心肝的嗎?”
羅驍知道周小勐脾氣,示意洪淺夢先不要說話:“勐哥,都是自己人,沒必要忍著。”
周小勐的雙肩開始聳動:“怎麼沒必要忍?我表妹死了,墓穴裡連她的遺體都沒有,我不忍,難道去京都向黑夢公司叫板嗎?!我真是個廢物!”
羅驍沉默地看著周小勐,任由他發洩怨氣。
周小勐眼神逐漸堅定:“對不起,我一時沒控制住。我表妹是自願為陸揚死的,她想幫助陸揚斬紅月。我這個表哥沒什麼用,但一定要幫表妹完成這個遺願。我不想再當一個對一切無能為力的廢物了!”
一道模湖的光影勐然砸在地面上。
陸揚抱著蘇雪瑤的遺體緩緩走到周小勐面前,衣服上染著血跡:“幫雪瑤下葬吧。”
顯然,陸揚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為了取回蘇雪瑤的遺體,與黑夢公司的強者血拼了一場,氣息已經從塵海跌落到了融星一段。
看到蘇雪瑤的遺體,周小勐終於哀哀地哭出聲來。
……
十四天期滿,按照計劃,今天就是離開江陽動身前往雲滇城的日子。
這些天陸揚除了完成心願大事記裡的內容,也對江陽城的方方面面做了一些修修補補,確保自己在離開江陽的這段時間,江陽城能固若金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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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陽城本身已是鐵板一塊,南邊還有葉良辰坐鎮的津藍城互相策應,安全係數大大提高。
陸揚起了個大早,和羅驍約在江陽中學對面的寶寶熊餐廳吃魚湯面。
羅驍穿著一身江陽夜巡衛司官的制服,梳了個大背頭,派頭十足。
就在昨天,兩人已經完成了交接儀式。
陸揚不再擔任江陽的司官,改由羅驍接任。
城中的大小事情,包含祖嬌娥的本命金羽,陸揚都一併給了羅驍。
畢竟陸揚在外,很多時候可能反應不及,本命金羽捏在羅驍手中對祖嬌娥的威懾力更大一些。
“恭喜你啊,羅司。”陸揚一臉姨母笑,不管什麼時候,看到羅驍獨當一面,陸揚都會發自內心地為他高興。
羅驍神情從容:“我的任務才剛剛開始,你離開江陽的日子,我會按照咱們倆定下的規劃,繼續發展壯大江陽。讓你在斬紅月的途中,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陸揚微笑著點了點頭,取出元能手槍:“星魔大戰結束,魔主神器也隨之消失了。我把紅月之心重新放進了這把元能手槍的彈倉中,以後,它就交給你了。即便沒有危軫神弩加持,找準機會放冷槍的話,尋常融星境的夜遊者也扛不住一發。”
羅驍知道,初期陸揚很多次化險為夷都是靠著這把元能手槍,沒有去接。
陸揚將元能手槍推到羅驍面前:“雖然我從塵海跌落到了融星,這把槍對我的作用還是微乎其微,對你,對江陽,卻還很有作用。你不是為我保管這把槍,而是為整個江陽。”
羅驍這才點了點頭,收起元能手槍,別在腰間。
“我也有東西給你。”
“是什麼啊,快拿出來看看。”陸揚興奮地像個期待禮物的孩子。
羅驍有些羞赧:“比起你的元能槍不值一提,就是我親手做的一把木劍,你小時候一直想要的。”
羅驍從包裡取出了那把淺棕色的木劍:“我記得你前次迴圈很喜歡用劍,就自己給你做了一把,材料用的是雲海木,能免疫某種特定的元力攻擊,質地還算堅硬,但也肯定算不上什麼神兵利器。”
“沒關係,修為到了我這個地步,飛花摘葉都可傷人,一把木劍,足夠我用了。”
陸揚接過木劍隨意比劃了兩下,對它的手感很滿意。
“你還挺有錢啊,雲海木功能神奇,比玄枕木貴出千倍,我記得可是天價,指甲蓋那麼一小塊都能換一枚普通珍寶。”
羅驍無奈:“我也不是很想要,但總有人非得給我錢,我只好收下了,反正都是狗大戶。至於辦事嘛,不可能的。”
看到羅驍臉皮這麼厚陸揚就放心了,一個太單純的司官可鎮不住江陽的那幫牛鬼蛇神。
羅驍繼續說道:“我送你這把劍其實是想告訴你,斬紅月的途中,不用有所顧慮,該殺的人都可以殺,哪怕殺錯了,算在我羅驍頭上。畢竟這把劍,是我送給你的。”
“我早就不是那個會對敵人心軟的陸揚了。”
傳言西南地區有邪祟,這把雲海木劍,本身材料非常剋制邪祟,羅驍是很用心地準備了這把劍。
兩人以麵湯作酒,最後幹了一碗,算作告別。
……
雲滇城到江陽路途遙遠,但這次陸揚不必再苦哈哈地開車趕路了。
他直接選擇了紅月時代最奢侈的出行方式——元能戰機。
雖然這種方式比較消耗珍貴的元核,但陸揚作為江陽的前任司官,還是財大氣粗的。
甚至連中途降落補給的打算都沒有,一次性備齊了所有元核,打算直飛雲滇城。
一切順利的話,大半天也就到了。
陸揚看著忙忙碌碌大包小包往機艙裡搬東西的兩位靚女,無奈嘆氣,她們純把這次雲滇城之行當旅遊了……
洪淺夢和梁小雨坐定以後,發現陸揚還在對照飛行手冊仔細研究每一個按鈕的功能。
一種強烈的不靠譜的直覺油然而生,梁小雨說道:“陸揚,你確定不讓那個飛行員和我們一起去嗎?”
哪個男人能拒絕親自開飛的誘惑呢?
陸揚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元能戰機而已,並不算難的,不用擔心。”
搗鼓了半天之後,轟隆一聲巨響,元能戰機終於在跑道加速。
梁小雨和洪淺夢這才松了一口氣,開始觀賞舷窗外的風景。
很快,一輛印有江陽字號的元能戰機開始在天空中歡快的翱翔。
陸揚為了炫技,還時不時地來個一百八十度大翻轉。
“警告,艙內氣壓正在急劇降低……”
一陣劇烈抖動之後,元能戰機當場炸裂成碎片。
十分鐘後,灰頭土臉的三人才在地面匯合。
“陸揚你也太不靠譜了,開個飛機都能炸,要不是我們三個都是高階夜遊者,已經涼了好嗎!”飛機炸了,洪淺夢的心態也炸了,她精心準備的旅行物品都被炸成了飛灰。
天道鎖解除以後,洪淺夢也順利融星,一次普普通通的空難倒不至於威脅到她性命,她只是心疼東西。
陸揚開啟一隻大黑包,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死蛋都還在。”
如今陸揚和洪淺夢都是融星一段,都很需要作為道果珍品的不死蛋提升修為,這東西要是被毀了,陸揚的心態也得炸。
道果珍品需要在塵海以上的領域內服用,才能充分發揮效果,因此陸揚沒有著急服用,而是趁著這次遠行的機會等待最佳時機。
梁小雨幫洪淺夢擦乾淨臉上的灰,轉頭對陸揚說道:“你的雲上算力不是可以託管嗎?不至於操作失誤導致墜機吧?”
陸揚搖了搖頭:“不是操作失誤,這部元能戰機的製造商是黑夢公司,他們在把飛機賣給我的時候,應該留了手段。遠端讓這架元能戰機自毀了。”
洪淺夢的怒氣被轉移到了黑夢公司身上:“真金白銀賣出去的商品還要做手腳,這黑夢公司也太噁心了。你去取回蘇雪瑤屍體的那天,要是能直接端了黑夢公司就好了。”
梁小雨也有些好奇:“我也一直沒敢問。當時天道鎖剛剛解開,按理來說,塵海境應該非常稀有才對,到底對方有什麼力量,能讓你受重傷跌落一個大境界?”
“黑夢公司總部的那只神話級夜狂生物,半隻腳已經邁入主宰境。可惜當時星魔大戰已經結束,危軫神弩也隨之消失,否則我憑藉自身塵海境的修為和危軫神弩,有機會殺了那只半主宰。”
當時的情況兇險萬分,陸揚在組合使用多種腦洞能力的情況下,才勉強取回蘇雪瑤的遺體全身而退,只跌落一個大境界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本來陸揚以塵海境的修為去雲滇城,這一路上至少是十拿九穩。
但隨著天道鎖解除,很多夜遊者都補償式地提升了一波修為,尤其在遠郊,融星一段的夜遊者已經不是那麼稀有了。
腦洞哥的暴斃,使得陸揚苟到無敵再出山的計劃破產了,留到下週目再去嘗試吧。
三人把能用的東西匯聚到一起,好消息是重要的東西幾乎都在,壞消息是食物和水都沒有了。
雖然陸揚和洪淺夢已經晉入融星,不再需要進食,但梁小雨仍卡在無則六段的瓶頸,她是需要食物和水的。
陸揚背起包凌空飛起:“走吧,先往雲滇城的方向飛一段,路上順便仔細留意有沒有可以購買食物和水的地方。”
夜遊者的飛行速度比起元能戰機慢了太多,總體上這次到達雲滇城的時間,肯定要比預期中慢上一大截。
好在,沒飛出多遠,就找到了一座灰濛濛的小鎮,名為蘭水鎮。
天空剛開始下雨的時候,三人找到了一家旅館,招牌上的霓虹燈滋滋啦啦地忽明忽暗。
寫著“花花旅館”四個字。
“兩間房,還是三間房?”旅管老闆胖阿姨不耐煩地問道。
陸揚伸出一根手指:“我們是拼團窮遊,一間房就夠了。”
胖阿姨皺了皺眉:“小夥子玩挺花呀。”
她身後牆上的價格表旁,有一行字——本店禁止歡愛。
洪淺夢不慣著她:“胖阿姨管挺寬啊。”
三個人摳得只開一間房,還敢頂嘴,真是反了。
胖阿姨也是有脾氣的,當即說道:“首先告訴你,小鎮上就我這麼一間旅館,然後再通知你,你們的生意我不做了,睡大街去吧。喲,外面還下著大雨呢,那更好……”
陸揚拍出一沓錢,出門在外,還得是這玩意兒好使。
胖阿姨頓時眉開眼笑,一隻大手瞬間就把錢都攏了過來,乾脆利落地拿出房卡:“三樓303,總統套房。”
這麼小個旅館,能有總統套房?會不會太離譜了一點?
果然,所謂總統套房,只是一個三合一的房間,客廳處多了一部麻將機。
洪淺夢放下包,嗅到房間裡的黴味,皺眉:“就這還總統套房,非洲總統吧。”
梁小雨有些驚喜:“我覺得還不錯啊,甚至還有個小廚房。”
陸揚一頭栽倒在沙發上,舒服地都囔了兩句:“還是當一個宅男舒服,要不我這次迴圈就擺爛算了,咱們就到處旅遊散心,下次再說。”
梁小雨敲他的頭:“別犯懶啊,以前我和夢夢沒出現的時候你不是挺拼的嘛,現在被慣壞啦?”
陸揚嘆息:“我這不是被你們的美色腐蝕了嘛,偶爾發發牢騷,我陸揚就是死,那也得死在斬紅月的路上。至少,到時候留在這片平行時空的你們能過上沒有紅月的日子,嘖嘖,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洪淺夢有些憂傷地說道:“可即便順利斬了紅月,那時候,你也走了。要是我們也能迴圈該多好啊。”
其實,陷入迴圈沒有那麼有趣。
“聊這麼傷感幹嘛,我們現在每天在一起不是挺好嘛,日子還長呢。”陸揚起身抱了抱洪淺夢。
陸揚知道,莫失莫忘印記對她們來說很不公平,本質上只有陸揚在迴圈,留在這片平行時空的她們,最終只能孤獨地回憶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