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夜晚柔和安寧, 廝殺與爭奪都月色拒之門外,留於光華之下的, 是帝國的榮耀與偉大。
韓侯之子韓涯深夜來訪。
他持著一份報紙太子的近侍迫切道:“我需要與太子殿下一談,請您通傳。”
韓涯是趙錫再親密不過的盟友,他們是發小、更是同學。七人會議上,趙錫代皇帝行使投票權是,韓涯作為韓侯在七人會議的代言人,從來都是與趙錫一併行動從無二話。著韓涯的特殊身份,雖然時已晚, 侍從是為他進行了通傳。
約十分鐘後, 侍從請韓涯進入趙錫的房。
韓涯松了口氣, 他隨著近侍踏入趙錫的房, 一眼便瞧見了坐在桌後面有愁容的趙錫。
韓涯見狀,以為趙錫已經看到了他所看到的,在與他擔憂一樣的事情。於是張口便安慰說:“殿下也不必過於擔憂,只消我們先做好最壞打算的應, 即便真有山傾雨崩一日, 我們此也早有預案。”
韓涯以為他這麼說,趙錫多多少少應該也會輕鬆些,卻不想他這麼說了後,趙錫反而更擔憂了。
趙錫道:“最壞的打算?我只希望永遠不要有這個可能!”
韓涯聞言頓住。
他緩聲勸道:“我道殿下兄妹情深,不願與二皇女當真有一日互為敵人。但是楚檀此人心機深重, 皇女即便不願與殿下為敵,在他的刻意操控下, 怕也難敵方手腕,成為方用以付殿下的刀刃。曾經試探而送出的繼承權,或許是我們調查不周, 做錯的選擇。”
韓涯說得見簡扼卻切核心。
他認為說到這裡,趙錫應該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可趙錫卻是皺了眉頭,他問:“你在說什麼,楚檀怎麼了,趙裡怎麼了?”
韓涯聽到這話,輪到他愣住。
他問趙錫:“殿下不道嗎?”
趙錫蹙眉問:“我道什麼?我沒有問你,這麼晚你來見我,是為了什麼?”
韓涯啞然,他一邊將手的報紙發到了趙錫的終端上,一邊問:“我以為殿下看見了外宣部的這篇聞稿在與我擔心一樣的事,如果不是這件事,殿下在擔心什麼?”
趙錫與韓涯是多年朋友,他從不瞞方。
趙錫一邊看韓涯給他的聞,一邊說:“是小真,她鬧著要去第三星域磨練自己。她的個身體,去什麼第三星域啊,怕是在路上就要為躍遷的衝擊而難受。我信請吳夫人勸她,卻不想吳夫人回信指責我管的太多。”
“我實在是不道該怎麼辦,小真這回像是鐵了心,不讓她走,她甚至連面都不願見我。她從沒有這麼待過我,也沒有這麼和我說過話——”趙錫嘆氣,“我頭疼得。”
趙真的事情韓涯也明白。
若說趙錫而言這世上什麼最重要,大概除了太子的責任便是趙真。不,有時候,太子的責任或許都要為趙真讓步。他在趙真身上投入了太多、甚至於比如何當一名優秀的太子更多的精力情感,想要收回來也不是麼容易的事情。
韓涯在道趙真與趙錫沒有血緣關係的時候,其實是深覺危機的。
他作為趙錫最要好的朋友,看得最清楚。以趙錫趙真的在意程度,兩人若真是兄妹關係好,趙錫會克己復禮。但兩人一旦不再是兄妹了,趙錫或許便不在會剋制自己漫溢的感情,漫溢的感情發展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韓涯覺得瞧瞧皇帝再未娶過後的行為,便可窺一斑。
在韓涯看來,沒有皇室血統,僅有皇帝憐愛的趙真是絕不合適成為太子妃的。尤其是方有著“聯邦血統”這樣的身份。趙錫持續發酵他趙真的感情只有弊端沒有益處。楚檀依然在明面上與太子立,若是趙錫不願低頭娶楚逸為太子妃,麼他就需要另娶一位強勢諸侯之女來進一步強化自身在議會與楚檀的抗能力。
總歸無論娶誰,趙錫都不應該再偏愛他的“表妹”了。
韓涯在趙錫查閱聞的空蕩忍不住多說了句:“殿下,陛下已經將趙真殿下交由吳秦將軍照顧。於情於理,您都該避嫌。”
趙錫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韓涯。
他有著淺褐色的瞳孔,平日裡瞧著溫暖,所以即便變冷,瞧著也要比旁人更溫和些。不過韓涯不會將這點溫暖當做趙錫的寬容。
他道自己碰到趙錫的底線了。
韓涯嘆了口氣,決議不再提及趙真相關,重開口說:“殿下怎麼看這篇聞稿?”
趙錫也沒有去刻意糾纏韓涯的“越線”,他看了片刻後,說:“看起來楚檀是真想要用趙裡來幫他籠絡一些軍勢力。”
韓涯見趙錫在這點上仍看得清楚,不由松了口氣。
他在趙錫的示意下坐在了趙錫面的客椅上,詢問道:“殿下上次去過第三軍校,您認為情況如何?”
趙錫說:“趙裡性格桀驁卻也聰明,雖然得到了第三軍校,卻也未能完全將其掌控。第三軍校的改革是由共和派的殷誓、代表軍權的吳琰、趙裡,三方合作共贏的成果。它目前的狀態,倒有點像帝國的政局,沒有誰能夠完全掌控,卻都其有一定的影響力。”
韓涯提醒:“這篇稿子出來就未必了。第三軍校骨子裡慕強,皇女取得這樣的成績,第三軍校拜服她的人會越來越多,殷誓與武侯漸漸架空也是可以預計之事。”
趙錫一時沒有開口。
韓涯說:“我道殿下認為區區普蘭軍而已,給了皇女也不是大事。畢竟吳秦將軍總是支援您的。”
“可是殿下,您已經為試探楚檀以及皇女的憐憫,為她求來繼承權了——帝國百年都未曾再出過雙繼承人的情況。唯一繼承制的打破,會使原靜止的水面再次流動。若是皇女如我們調查的一般,只是個蠻狠鬥勇之徒也就罷了,予她繼承權甚至是我們有利的。可如今眼看著調查有誤,皇女有勇有謀,甚至具備一定的政治天賦。殿下,我們走錯了一步,急需重思量如今的局勢了。”
“楚檀是無利不起之人,三校聯合運動會這樣的小事,他不該去。他既然親自去了,撰了這樣的聞稿,便顯然是從皇女身上瞧見了抗我們的可能。於楚檀這個人,我從是不吝於以最壞去揣度他的。”
“從前的楚檀我不瞭解,但自我進入議會,與他面交鋒以來,我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沒有底線,沒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他是敢在四百多年後,再重演一次當年乾皇之亂——”
韓涯的話沒有說完。
趙錫打斷了他。
“韓涯。”他壓低了尾音,“有些話你我心就可以了,沒必要說出口。”
韓涯心自己話說過了。
他嘆了口氣和趙錫說:“總之,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我認為是要防備楚檀利用皇女危害殿下。不過這件事需得從長計議,如今我們最該做的,是想打壓民眾皇女擁戴。皇女從軍一事,在民眾心呼聲頗高,殿下是否也做些什麼呢?”
趙錫瞭解韓涯,方說到這裡,他便明白了韓涯想要表達的。
趙錫蹙眉說:“你希望我在這個時候,再次出巡?”
韓涯看出了趙錫的不願意。他雖然不想提起趙真,不過這會趙真倒是個好理由。
他建議說:“殿下或許可以巡視第三星域,第三星域也是軍事大區,您親自前往,不論是軍隊而言,而是民眾而言,都是極佳的宣傳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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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錫明白韓涯的苦心。
他略頓一瞬,接受了韓涯的建議。
同時,趙錫說:“你說得,除了這件事外,楚檀的心思也不得不防。不管他想利用趙裡做什麼,只要打壓下趙裡在軍校學生的威望,讓趙裡他毫無價值,他便什麼也做不了。”
韓涯:“這會不會太迂迴了?”
趙錫看著自己的朋友說:“我雖然不喜歡趙裡,但你總不會想建議我自己的親妹妹刀刃相。韓涯,連親人都下得去手的君主,也不會股肱之臣心懷感念。”他甚至笑了笑:“你希望我做這種君主嗎?”
韓涯背後激起一陣冷汗。
他感情難辨地看著趙錫。從感情來說,他當然喜歡這樣的趙錫,可從理智來說,他卻會擔心這樣的趙錫會在楚檀樣心狠手辣的傢伙手吃虧。
韓涯嘆了口氣:“我明白了,我會去安排,通賽委會禁止皇女參與格鬥競技,阻止她的影響擴大。”
趙錫認同了韓涯的決議。
帝都的夜晚安寧。
趙真趴在視窗,瞧著夜空閃爍的,些宇宙遙遠的恆星。
她心想:趙裡在做什麼呢,是不是在做厲害的事情呢?
趙真低聲道:“我真想立刻變得厲害一些。”
——厲害到可以隨心所欲地,不用任何人申請地、自由去任何地方。
——有趙裡在的地方。
於此同時。
與王星時差不過六小時的黎裡,在睡了一覺後,於下午收到了來自賽委會的通。
她禁賽了。
理由是她的聖禮太過bug,參加其他學生過於不公。可聖禮作為宗室生來具備的力量,禁掉聖禮好像不太合適,賽委會左右權衡,決定禁掉黎裡。
黎裡看著這項決定,心裡只有兩個想法。
第一,幸虧卡羅爾挑釁,她把機甲五項挑完了。
第二,這理由怎麼這麼像她用來ban掉君瑤比賽資格時用的,這也是天道好輪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