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頂層，觀星臺之上。
一身白衣的聖女站在欄杆位置，正憑欄而望。
穿著小紅棉襖的囡囡依然站立在臺階的位置端著盤子伺候著，只是，這次盤子裡放著兩杯茶。
在聖女旁邊不遠的地方，一個身穿袈裟、法相莊嚴的老和尚也正站在那裡，手中不斷捻動著脖子裡的念珠，目光隨著聖女的目光望向遠方，於是他看到了首代聖女的那個院子，看到了院子中站立的幾個少男少女。
被易俊喊做大黃、二丫的大黃狗和小狐狸也站在觀星臺上，大黃恢復了兩米多高的本身，小狐狸則依然是原本的樣子，慵懶的趴在地上曬著太陽。
“玄念怎麼樣了？”良久，聖女打破了寂靜，開口問道。
在他身後的那和尚赫然是玄念的師父悟道禪師——大禪寺的主持，據說一身靈力已經無限接近五境，比聖堂三老還要高明一些。
聽到聖女詢問，悟道禪師輕聲宣了一聲佛號，接著說道：“有勞聖女殿下掛懷，他已經沒有了性命之憂，只是日後無法修煉，通天之途斷了。”
聽到這意料之中的回答，聖女臉上微微現出一絲遺憾，接著扭頭看著鬚髮皆白的悟道禪師說道：“老禪師，你不會怪我去你那裡借玄念吧？”
“哪裡會，兩國交兵虛虛實實，兵不厭詐這點兒道理老衲還是懂的，聖女能夠示敵以弱，見招拆招，玩弄強敵於手掌之間，為我大順爭得半島之地，此舉便是蓋世之功，玄念參與其中乃是他的榮幸。”悟道禪師雙手合十，由衷說道。
接著，老禪師又說道：“通天之途坎坷難行，從古到今，世間又有幾人能夠現星辰於穹布之上，我等修煉數百載不也是僅僅能夠站在這世俗高塔之上，高度不及神山山腰。”
聽了悟道禪師這些話，聖女不由得微微一皺眉，她重新扭轉雪白的脖頸，目光再次落向易俊等人鍛鍊的小院落，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老禪師來到觀星臺不僅僅是為了發這通感概的吧？”
“自然不是。”聽了聖女這話，悟道禪師臉色頓時肅然，接著說道：“我乃是奉了陛下的諭旨，前來問一問聖女可否有了嶽迎聖的下落。”
這句問話若是落在除了聖女以外的人的耳朵裡，甚至即便是聖堂三老的耳朵裡，他們都會認為悟道禪師瘋了，是在說夢話、瘋話。
眾所周知，嶽迎聖神將已經在十六年前戰死遼東，遺體都送回了京都，現在就埋在京城西郊的忠烈祠裡，那裡是不需要問下落的。
但是，聽到悟道禪師這話，聖女卻沒有一絲的驚訝，他微微抬起頭來，伸手撩了撩鬢角垂下來的長髮，目光穿過易俊等人修煉的小院，落在了那日易俊迷路經過的山谷之內。
“禪師來聖堂的時候不是已經去了靈獸谷，問了那頭大蛟了嗎？”聖女臉上帶著微微的譏諷反問道。
沒錯，她是五境大靈士，悟道禪師不過是四境，無限接近五境依然是四境，而她聖女每日站在這通天塔觀星臺之上，慢說是聖堂，即便是整個雲京城，又有什麼事情瞞得過她的耳目？
悟道禪師這番話倒是顯得有點兒自作聰明了。
悟道禪師不由得老臉微微一紅，然後他搖著頭說道：“那大蛟太過驕傲，老衲問它什麼它都不說，所以前來問聖女。”
把聖女和天玄靈獸相提並論便有些有辱聖女尊嚴，畢竟一方是獸，一方則是尊貴無比的大順聖女殿下，放在這個中域大陸都是十分尊貴的五境大靈士。
不過，被這樣比較，聖女臉上卻沒有一絲的不悅，她點了點頭說道：“首代聖女留下的大蛟驕傲些也是正常，既然如此，我的大黃和二丫都在這裡，你問它們好了。”
韓舞、吳次郎等人並沒有在這裡，如果在這裡，聽到聖女如此稱呼她的兩個天玄靈獸，必然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因為大黃和二丫本來就是易俊給這兩個靈獸起的名字啊，怎麼聖女也這樣稱呼了，或者是說，這兩個靈獸本來也是被這樣叫的？
但是，如果是這樣，易俊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這是一個謎！
不過，韓舞等人並不在觀星臺，以他們的身份還不能上到這裡來，而悟道禪師也並不知道易俊給這兩個靈獸起名的事情，而即便知道也無暇去想，因為他從聖女的言語中再次感受到了聖女的不悅。
悟道禪師不由得再次尷尬起來，再次雙手合十說道：“聖女的靈獸當然是聽聖女的話的，聖女你自己來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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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問了。”聖女轉過頭來，臉色十分清冷，接著她衝著那大黃和二丫開口了：“你們跟了易俊這麼多天了，覺得他是嶽迎聖的轉世之體嗎？”
這是聖女的第一問。
這一問包含的內容有些石破天驚，要知道，聖人曰“子不語怪力亂神”，中域大陸的民眾都是不相信鬼怪，不相信人死後能夠復生，能夠轉世輪迴這樣的事情的。
只有佛教相信轉世輪迴，他們的教義中便有此等文字。
聖人的只認為佛教的輪迴是個美好的願望，是信仰的力量源泉所在，並非真實存在。
但，到了聖女這個階層，儘管她也有些不信，但是，隱約的，她彷彿發現這事情確實真實存在。
這正是讓她煩惱和厭煩的根源所在。
聽了聖女這一問，悟道禪師的目光落在了那只大黃狗和渾身雪白的小狐狸身上。
對於這兩隻天玄靈獸，悟道禪師也是十分信任的，實際上，這兩隻天玄靈獸並不算是現任聖女所有的，它們乃是上任聖女在北域獸人部落捕捉到的兩隻天玄靈獸幼崽，放在聖堂中養育已經超過了五百多年。
更重要的是，當年嶽迎聖在聖堂中學習的時候，這兩隻靈獸和他形影不離，比之和聖女的關係還要親密，而現在，易俊剛來到聖堂之中，這兩隻靈獸便出現了和當初遇見嶽迎聖一樣的情況，這不得不讓很多人懷疑。
這些人中就包括悟道禪師，包括皇宮之中的皇帝陛下。
大黃狗臉上露出猶如人類一般的思索表情，接著它搖了搖頭。
那小狐狸二丫也抓耳撓腮起來，過了一會兒，它也搖了搖頭。
“那你們覺得，嶽靈兒送回來的這六個人中誰是嶽迎聖的轉世之體？”得到兩隻天玄靈獸的回應，聖女的第二問跟著出口了。
這次，兩隻靈獸搖頭搖的更快了。
悟道禪師臉上不由得現出一絲失望，他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對易俊說道：“陛下這些年脾氣越發的大了，有時候司馬頌老丞相的顏面都不給，把他都罵的狗血淋頭。”
“如果是無心政事為什麼不把皇位傳給更熱衷此道的李乾、李煜、李德、李青等人，一心鑽研通天之途不是更好？”聽了這話，聖女卻徹底憤怒起來，狠狠甩了一下袖子說道。
悟道禪師的臉色不由得有些發白，搖頭說道：“這等言語也只有聖女殿下敢和皇帝陛下講論，我等卻是萬萬不敢講的。”
到這個時候只是給悟道禪師臉色看的聖女終於吃了一個軟釘子，但是，她卻不以為意，開口說道：“既然皇帝陛下信任你等，這些真正為他好的言語便應該由你們去跟他說。”
所謂話不投機，又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見聖女所說的言語越發大膽和沒譜，悟道禪師不敢在這裡待下去了，宣了一聲佛號，說了一聲“貧僧告退”，便連茶也不喝，“噔噔噔”的下通天塔去了。
看著悟道禪師的背影漸漸遠去，聖女臉上卻沒有了剛才的譏諷，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絲凝重。
她重新向著通天塔下面看去，看向了那群圍繞著高塔練習飛翔的那些小燕子。
幾天不見，那些小燕子飛行的速度明顯比幾天前快了不少，但是它們依然沒有飛過四十層，甚至連高過三十層的都很少。
聖女不由得微微嘆了一口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