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不存在神。“
“我……我知道的……”夢妍修女想要盡力地向前奔跑，雙手伸著向前，想要觸碰得到那似乎就在眼前的瓊西，但無論如何地向前，都沒辦法接近，任憑她怎麼聲嘶力竭地呼喊，聲音都無法傳達——
只是身心俱疲之後的一個夢罷了，緩緩地睜開雙眼，臉上已經有了兩道淚痕。
“對啊～雖然那個少年化身成了惡魔，但他也只是個少年，也應該獲得救贖的權利，所以你才會跟他走，想要拯救他，對吧，瓊西。”
畢竟，他也在流淚呢……
站起身來，身上的修女服已經沾滿了灰土，望著某個方向，模糊之中，瓊西他們離去的方向。
天空中已經失去了能夠為迷途之人指引方向的明月，修女再一次握住了項前的銀十字，暗暗地發著誓：
“我一定會跟隨你的步伐，將人們帶往光明。”
……
“你醒啦？”
朦朧地睜開眼，牆上的掛燈衝擊著視野，或許是因為處於黑暗的環境中太久，本該柔弱的燈光看起來是如此地刺眼。
“啊，夢妍……不對，這把聲音是……瓊西嗎？”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如同打了一場綿長的敗仗。上一次昏迷之後在醫院裡醒來，也有個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不過已經記不清是誰了。
視野清晰之後，周圍的一切，是如此地熟悉，阿洛意識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間裡，教會的房間裡，但是，空無一人，剛才的只是光影下的幻覺。
“供電似乎已經恢復正常了。”
身上只是普通的打底襯衫，那殘損的鎧甲已經被脫下，放在架子上了，隱約可以聽見鬧鬧哄哄的聲音，是教堂在吵嗎？
窗外，似乎已經也有了路燈的光影，手機早就因為電量不足無法使用，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往桌上靠去，充電線的插頭似乎從來都沒離開過插座，連線上手機之後，螢幕輕微亮了一下，“2%”，如是顯示。
身體還不是很使得上力，穿著拖鞋扶著牆往教堂大廳走去。走廊的燈光很微弱，僅僅是剛好能看清路的程度，地上的軟毛毯緩解去了幾分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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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定會接納你們的……”
越靠近大廳，夢妍的聲音越清晰。
“……天神也不會因為你們的身體化身成了惡魔而拋棄你們，只要我們還存有善心，心裡還存有信仰，天神就不會拋棄我們！天神……一定會拯救我們的……”
不知什麼時候起，教堂擠滿了人，或是衣衫襤褸，抑或是普通服裝，此時此刻聚集到的大廳裡的迷途者，無一例外都是因為想要找回空中的“明月”而來，而講臺上的正正經經的演講者，卻是夢妍。
真是可笑啊，天神……一定不會原諒我們吧，即便如此……我也要……我也要將惡魔殺盡……嗎？聽完夢妍的長篇大論，阿洛在走廊的盡頭，靠著牆壁，沉思著。
“不管是人還是惡魔，只要還有善的一面，全部…全部都有被救贖的機會！”
“是這樣的嗎？”阿洛往回走了，“是這樣的吧。”
結局到最後，還是沒有解決那個少年，是我手軟了嗎？畢竟……他還只是個少年啊。
“如果這是惡魔的伎倆，那就算我輸嗎？”
阿洛的背影，也逐漸消失在昏暗的走廊裡。
夢妍似乎還在講論關於善惡人神的問題，不知過了多久，聲音開始變得沙啞，只是在最後發出來這樣的號召：
“希望大家能夠幫幫我，幫幫你們自己，我們一起構建一個新的教會！”
臺下的聲音，可能是歡呼，也可能是喝倒彩，不過已經無所謂了，夢妍想表達的一切，已經全部吐出，結局怎樣，她自己也不知道。
“大家……今天就先回去吧，如果想加入我們的話……明天……請大家明天來！謝謝大家。”
沙啞的聲音差點被熱烈的討論升掩蓋，逐漸地，人群開始往教堂外流去，最終，教堂的大廳裡只剩下夢妍一個人。
安靜得只剩下呼吸聲，但剛才人群的喧鬧彷彿還縈繞在耳邊。
“夢妍。”
不知什麼時候，阿洛又回來了，不過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阿洛，你醒啦？”
“那個……新的教會……”
“嗯，如果是以前，我也會認為，如果把所有的惡魔都消滅，天空就能恢復光明……現在我才明白，天空能否恢復光明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我們正在活著的人，我想創造一個地方，給像我們一樣變成惡魔卻還保持著善良的人一個容身之所……一切……一切都是為了……”
說到這裡，夢妍突然像被打斷了一半，遲遲沒有繼續說下去。
只是沉默了數秒，“為了……為了所有人都能得到救贖。”
“開什麼玩笑，如果他們變成怪物怎麼辦，如果……如果我們變成了怪物怎麼辦？誰也不能保證……我們接下來會變成什麼樣子，不是嗎？”
“所以啊，就是為了阻止這一切，才這樣做的。”
“那樣的話，應該把他們……”
“難道你要把所有人都殺了嗎？大家不是怪物，也不是惡魔，大家現在都是人類，你也是，我也是，還是說，就因為他們有變成惡魔的可能性，就剝奪了他們被救贖的權利？你沒權這麼做，阿洛。”夢妍的聲音，在空蕩的教堂裡顯得更加堅定，無法撼動。
“所以啊，阿洛，幫助我吧，像以前那樣就好……如果真的出現了怪物，你也能解決的，對吧。”
她的聲音突然輕了下來，請求著啞口無言的阿洛。
“你喜歡……你喜歡做什麼，我不管，我……我只是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才好……明明我都那麼努力了……”
“你……像平時一樣就好，已經足夠了。謝謝你，阿洛。”
阿洛似乎在抽泣，他已經說不出話了，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一個女人面前忍不住。
“好啦，我回去休息啦。”
夢妍修女離開之後，阿洛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像河一般，無法止住。
太陽升起之後，意外地，教堂內外集滿了人，一個為了讓所有人得到救贖的教會，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