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相信你們的!”
肉山的悲鳴,不休止的槍炮聲,早就不再響起。這是一個無風的夜晚,寂靜被阿洛的怒吼劃破。
空氣中懸浮著許多隱隱約約發著光的斑點,又緩緩飄落。
“他們還是人。”夢妍又說著這樣的傻話。
“不對!”
“如果不是的話,那你現在又是什麼。”
“呯~”阿洛的劍如同戰死的騎士,倒落在冰冷的地面,擊起了一陣沙塵。
阿洛伸起他那發黑的雙手,用不知道怎樣可憐的眼神凝視著它,它從黑色又逐漸褪回到平時的膚色。
怎麼會!?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是因為我斬殺了無辜的人,受到了懲罰,所以也墮落為惡魔了嗎?
不對!不對!
緊咬著牙齒,憤怒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變得不那麼銳利,流露出破滅與絕望,擠出了幾滴淚,只是一瞬間。
【天還沒亮,你就得繼續握著劍。】
【你昨天不也是保護大家了嗎?聖騎士當之無愧。】
那位他曾經保護過的少年,他的臉,他的聲音,他的憂傷一閃而過。
阿洛彎下腰來,鎧甲似乎發生了輕微的碰撞,發出了輕輕的一聲,撿起他的巨劍,旁邊那具無頭的屍體,本該有頭的地方正凝聚著濃厚的黑色,似乎他的頭正在恢復。
“我會一直堅守我的正義。”阿洛轉過身去,逃離了這本該不存在的怪物戰場。
瓊西他們在高空中看到了惡魔化的眾人,“真是有趣。”
晨安驚異地望了瓊西一眼,瓊西的表情,彷彿要吞噬一切,一種極其傲慢的表情。
“你們,還要繼續戰鬥嗎?”教父看著眼前的這個巨物還在野蠻生長著。
失去戰意的眾人根本無法再繼續思考下去,他們只是倒下,靠著或躺著,沉浸在絕望的海底之中,沒有回應。
……
“已經放棄了嗎?大家,如果我們失敗了,人類,也許就無法繼續生存了。”教父這樣說著。
“你看見的吧!如果我們還是人類的話!”一個人跪坐在地上,哭喊著。
“既然如此,我們就此解散吧。”教父這樣說著,也不知道他是怎樣的心情,他走往教堂的方向,儘管那個地方也成了廢墟,教父亮起的最後一個神聖術光球,也被他熄滅了,這片廢墟又變得昏暗一片,如同無盡空虛的深淵。
其他人還在躺著,感受末日的絕望,夢妍修女也跟著教父,踏著滿地碎散的磚礫砂塵,往教堂方向回去了。
隱約發著微光的孢子似乎還浮在空中,它們在等一陣風,把它們送去世界各地。
發現自己的皮膚變得詭異的黑,棄車而逃的人,他們跪坐了下來;在車裡躺靠在車椅上的人,更加生無可戀地躺靠在那,鳴笛聲不知在何時,早已聽不見了。
他們的皮膚又恢復成了人的模樣,但他們的心似乎死了,一時間無法接受,世界和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
太陽從東方升起了,雖然透過濃厚的黑幕,灰白色的太陽光還是能絲許照亮大地,給這片完全死黑的世界添了幾抹光,就如同以往的月亮一般,不刺眼,不灼熱,它只是柔和而冰冷地,照射著這片死去的大地。
揹著太陽的方向,市中心的方向,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
……
中心醫院,明明距離那座肉山很遠,整棟樓的玻璃都已經被震碎了,往樓下看去,滿是玻璃殘渣,以及,堵在路上,無法逃脫的車輛。
空氣中,滿是抽泣與吶喊的聲音。
“如果……那樣的話!”
那陣強烈的白光爆炸之後,星起過來數秒才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展開龍的雙翼。
一個衝躍就往樓下飛去,進入了一間病房,滿地的玻璃渣,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嘴鼻上的呼吸罩已經充滿了水汽,而旁邊,用來維持生命,監測體徵的機器,早就停止了運轉。
雙翼化作黑煙,慢慢消散去了,背上,是撕裂的衣服。
“媽……”
只是對著早已無法動彈的母親輕輕地說了一聲,沒有悲痛欲絕的哭喊。
如果有誰……能夠救回媽媽……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我不是惡魔嗎!逆轉生死這種事,一定也能做到。
如果……如果這樣的話……
媽媽……是不是……就能活過來呢?
不知不覺間,星起的右手掌心長出了一塊黑色肉球,它如同心臟一般,在規律地跳動著。
“怦~……怦~……”
死寂之中,唯有這生命的律動聲響著,每響一次,星起的眼睛似乎就瞪大了一點。
“這樣做……能不能……把媽媽救活……”星起似乎已經無法再思考下去了,眼神十分空洞,似乎還流著淚。
黑色醜陋的肉團,跳上母親的瘦弱身體,心臟的位置,鑽了進去。
“怦~……怦~……”
這樣的聲音……
“星……起……”一聲虛弱的呼喊。
母親,真的睜開了眼睛,又虛弱地喊了一聲星起的名字。
“星……起。”
“媽!”
感動的淚水從星起的眼裡流出,不能哭,我想好好看看母親的臉。星起只有這樣的想法。
“這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
星起還沒有好好地說上一句話。
母親的雙手支撐著身軀坐了了起來,突然間,又化作了某種怪物的前肢,猩紅而細長。母親的身軀也膨脹了起來,變得起碼五倍於人身,然後被高挑的腿撐起,頂在了天花板上,背後又伸展出長翅膀,把天花板撕碎,掉了幾塊水泥殘塊下來。
“星……”那只黑色的怪物用露出獠牙的嘴說著,又伸手向那已經一動不動的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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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又一塊石塊從天花板落下,摔成碎礫,不過,星起已經聽不見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把媽媽……變成了……怪物……
母親的身體似乎還在繼續膨脹,她又似乎在盡力支撐著,防止天花板塌落下來,砸到身下的星起。
“砰!”
醫院外牆的某一個角,從高空斷出,砸在街上,發出巨大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