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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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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穿透雲層,看來是個涼爽宜人的秋季清晨。

花穗慵懶的伸懶腰上遢沒有睜開眼睛,就聞見食物的香氣。

被窩既暖又軟,還有她漸漸熟悉的某種氣息,像是昨天才曬過陽光似的,鬧鐘也還沒響,她翻過身,用臉摩掌柔軟的枕面,貪戀起床前短暫的賴床時光。

腳步聲來到床前,她沒有睜開眼睛,猜想大概是媽媽,或者是妹妹…

“花穗,要遲到了。”低沉的男性嗓音,就靠在她耳邊低語,伴隨著熱燙的呼吸,往她的耳朵頸間灌來。

男人!她的房間裡怎麼會有男人?唰的一聲,她迅速抱著棉被跳起來,瞪大雙眼,在床上坐得直挺挺的。

“怎麼了?”俊朗的男人已經換上西裝,挑起濃眉看著她,臉上是她最熟悉的溫柔笑容。

花穗緊張的環顧四周,眨了眨盈盈大眼,粉臉微紅,半晌之後才搖搖頭。

“沒事,我只是睡迷糊了,一時間還以為自己仍住在家裡。”她困窘的看著站在床邊的男人,等到發現被單下的自己光溜溜的,嬌軀上未著寸縷,臉兒變得更紅。

昨晚纏綿之後,她因為**而又累又倦,他汙水淋漓的沉重身軀尚未離開,她就已經陷入半昏睡狀態。朦朧間只記得,**的他抱著她進浴室,仔細而體貼的為她擦洗,而後又抱著她回到床上…

想著想著,她的粉臉燙紅,偷偷瞄了他一眼。

還真看不出來,在衣衫底下,他的體格可是健碩得很呢!

他勾唇一笑,伸手過來,親暱的揉亂她的發,靠在她發上低語。

“花穗,這裡就是你的家了。”他的吻落在她額上,飽含溫柔,不帶激情。

“我只是一時忘了。”花穗羞紅了臉,雙手胡亂揉著綴滿碎花的床單。新婚都兩個星期了,她仍舊會時常恍惚,總不時忘記,她已經是他的妻子。

她抬起頭來,看著床邊的俊朗男人。

這人是她的丈夫,冷天霽。

兩個星期前,她在家人的祝福,以及親友的環繞下,跟冷天霽在法院公證結婚,從此成為他合法的妻子。

基於經濟考量,在她的要求下,婚禮一切從簡,而他沒有異議,全順著她的決定,花家二老把寶貝長女花穗託付給冷天霽,沒需索半分聘金,她則輕裝簡行,舉行完婚禮後,提著兩口皮箱搬進他的住家,在半天內完成終身大事。

這場遍禮除了親友的祝福,沒有喜帖、沒有宴席,更沒有白紗跟鮮花,簡單得令人咋舌。

是不是因為婚禮過於儉樸,簡單到像是未曾發生過,才讓她至今無法適應“冷太太”的身分?

“今天是不是還要準備便當?再不起床,你可能沒時間做菜。”冷天霽詢問著,看著仍縮在棉被後方、眨動著雙眼的小妻子。她此刻的模樣,格外無助,惹人憐愛。

“呃,我要穿衣服,所以,可不可以請你…”花穗小聲的說道,困窘的看著他。

就算是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在夜裡纏綿過數次,但是那時燈光昏暗得很,什麼都看不清晰。白晝時她還是很害羞,不敢讓他瞧見自個兒**的身軀。

甚至在談話與應對上,她一如婚前般拘謹,小心翼翼的維持禮貌。

“我下樓等你。”他不以為意,露出體貼的微笑,起身離開臥室。

臥室門關上後,花穗迅速翻開被子,套上床邊的寬襯衫,衝往盥洗室梳洗。寬大的男用襯衫上還留有他的氣息,包裹著她全身,下襬長到她的大腿上。

這兩星期來,這是她早晨時最喜愛的穿著,總趁他離開臥室後,把他的襯衫當罩衫穿,梳洗後才換上套裝下樓。

總從身旁那股屬於他的氣息逐漸濃厚時,她才深刻察覺到他的存在感,慢慢的醒覺,這就是自己要一同共度一生一世的伴侶。

說來,這場遍姻來得有點倉促呢!

那晚災難式的相親過後,冷天霽非但沒有被嚇跑,反而奪去她一吻,繼而展開追求,溫和的守候在她身邊,佔去她所有的心思與目光。

那雙黝暗深沉的雙眸,以及他的一舉一動,都顯示娶她為妻的決心。

人選是冷家二老中意的,看見兩個年輕人互有好感,二老樂得合不攏嘴,盡力促成好事,三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們從相親到結婚,她接受他的求婚,搬入他原是獨身居住的住處。

花穗來到一樓,餐桌上已經煮好了香濃熱燙的咖啡及簡單的早餐。她端起咖啡,匆促的喝了一口,拿出兩個便當盒,動手盛飯。

這是他們協議好的,早餐由他負責,而她則負責準備當天的便當。他通常較為早起,總會讓她多睡一會兒。

“來得及嗎?”冷天霽問道,遞來一塊烤吐司,上頭有著她喜歡的草莓醬。

花穗張口咬住吐司,撕下一口,從冰箱裡搬出青菜跟醃過的豬肉,在廚房中打轉。

“來得及,我做菜很快的。”她含糊的說道“我可以在外頭用餐,讓你能多睡一些時間,不用-天早起準備便當。”他端著咖啡,頎長高大的身軀靠在流理抬旁。

冷天霽看著她炒菜的專注模樣,手中還拿著那塊吐司,當她咀嚼完一口,就再將吐司送到她嘴邊,喂她吃早餐。

“不行,外頭的餐點太貴上烹調時放太多味精,菜上有農葯殘留,肯定都沒洗乾淨,吃多對身體不好。”花穗連連搖頭,把三分之二的青菜放進他的飯盒裡,又搬出不少食物往裡頭擺。

他的食量大,她是婚前就有心理準備的,-晚總要蒐羅一些便當菜,好為第二天的便當做準備。她有些擔心,以後有了孩子,要餵飽他與他的孩子,她說不定難以踏出廚房一步…

心頭閃過孩子這個字眼,就覺得溫暖甜蜜,紅唇忍不住輕輕往上揚。

她喜歡孩子,更知道,自己會衷心愛著他們的孩子。

“這麼早起不辛苦嗎?”冷天霽問道,深邃溫和的眸子子著她,伸出黝黑的手,將她粉頰旁一絡發親暱的勾回耳後。

花穗微微一愣,羞窘的轉過身去,低著頭扣上便當,掩飾臉上的嫣紅。

“不…不會…”新婚燕爾,她對他親密的舉止還不太能適應。

“昨晚,你睡得也不多,難道不困?”冷天霽靠在她耳邊低語,口吻中有親暱的笑意。

“不、不、不、困。”她說得結結巴巴。

“我把你累壞了嗎?”他得寸進尺,薄唇抵著她的耳邊追問。

喀啦一聲,花穗差點打翻便當盒,要不是他迅速的接住,那盒飯菜肯定早已灑落在地。

真是的!他怎麼不時會冒出這些話,讓她臉紅心跳≈足無措?

冷天霽看來知書達禮,活像是遵守儒家教條長大的乖乖脾。婚前爸媽還擔心這女婿會不會等到新婚夜,也還遵守著非禮勿“動”對著花穗保持微笑到天明,讓她守活寡。

爸媽哪裡知道,關起門來後,冷天霽不時冒出的動作跟言語,總會讓她羞得滿屋子亂竄…

答的一聲,電鍋跳起的聲音.適時為她解圍,她奔到另一端,掀開大同電鍋。

一陣濃郁的中葯氣息瀰漫開來,她小心翼翼的以抹布端起電鍋,把葯湯倒入保溫瓶裡。

“呃,媽媽交代,請你記得喝這些葯。”她有些尷尬的說道,不去回答他之前的問題。

“我一直想問,這葯有什麼作用?”冷天霽走到餐桌旁坐下,接過沉重的保溫瓶。從結婚之後,她-天早晨都用電鍋熬一鍋的葯湯,讓他帶著去上班,還叮囑他記得要喝完。

“呃…”她的粉臉再度可疑的紅了,一雙眼兒從左看到右,再從右看到左,就是不敢看他。

修長優雅,卻十分有力的長指伸來,端起她的下顎。

“花穗?”冷天霽挑起眉頭,眉宇間盡是疑問的神色。

“只是一些…溫補的葯材;是小叔開的葯,喝了不會有壞處的…”她說得吞吞吐吐,不敢看他的眼睛,知道一接觸到那雙黑眸,肯定就藏不住卑了。

“是嗎?”他狐疑的眯起眼睛,端詳小妻子臉上動人的紅暈。他自然是知道沒有壞處,否則哪肯喝到現在?他比較好奇的,是她明顯有異的神情。

視線順著她嬌豔的粉頰往下溜,瞧見她身上穿著,仍是婚前的套裝,雖然整潔平整,但是看得出來已經洗過無數次,領口衣袖都有些泛白。

他沉默的子了一會兒,一雙濃眉難得的蹙起。

“下班後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去添購些東西。”冷天霽淡淡說道,想為花穗買些新衣。結婚前後,都不曾見過她買什麼東西,她安於平淡的生活態度,跟時下的年輕女子相差十萬八千裡。

花穗搖搖頭,以為他說的是屋內的陳設。

“不用了,這些就很好了,看,這個還很新。”她把大同電鍋拿去清洗,力行勤儉持家的美德。

“電視遙控器壞了。”

“這個,嗯,修一修就可以用了。”她捲起袖子,拆開遙控器,動手修起電路板。“很簡單的,我可以修理。”她宣佈道。

父親經商失敗後,全家同心協力還債,去年才把大筆債務還完,她節儉慣了,早已練就一身維修家電的好本領。

“花穗,你不必這麼辛苦。”他皺起眉頭,發覺她似乎忙得很高興。

她放下螺絲起子,仰起頭,用認真的目光瞅著他。

“辛苦?我不覺得辛苦啊!再說,賺錢不容易,我們必須節儉過日子。”她很堅定的說道,低頭繼續維修。

冷天霽點點頭,贊成她的說法,放任她坐在餐桌旁,跟遙控器搏鬥,小臉上滿是嚴肅的表情。

晨光灑落在她額前,她的黑髮柔順,肌膚晶瑩粉嫩,紅唇因為專注,被雪白的貝齒輕輕咬著,那模樣看來十分誘人,讓他小骯竄起熟悉的熱流…

他暗暗決定,自己喜歡看她精打細算時,那皺著眉頭的可愛表情。

八點二十九分,安全上壘!

樂康幼椎園的辦公室裡,花穗氣喘吁吁的停在打卡鐘前面,慶幸自個兒終於還是及時趕到。

今天為了修理遙控器,出門得太晚,她還以為會遲到呢!

走到窗前,她對庭院外佇足等待的冷天霽揮揮手,看見他點頭回應,然後轉身離開,高大的背影在熙來攘往的人群間,仍是鶴立雞群的,看得她心頭一甜,忍不任勾起嘴角。

“哇,好甜蜜喔,帥哥老公-天都親自送你來上班呢!”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有幾分調侃的味道。

花穗停下目送的舉動,轉過身去,粉臉羞紅,看著同事劉月眉。

月眉是新同事,兩個月前才加入樂康幼椎園,擔任櫻桃班的老師,臉上總是堆滿笑容,幼椎園內的職員,幾乎是馬上就喜歡上她。

花穗也不例外,跟月眉成為好友,中午總湊在一起吃便當,交換當天菜色。

“他說上班時間不急,可以先送我來上班。”害羞是表面的,-日有他體貼的護送上班,花穗高興極了。

“看得出來,他很疼你喔。”劉月眉用肩膀推推花穗,曖昧的擠眉弄眼。

花穗羞怯的一笑,沒有回答,其實早對冷天霽的舉止甜到心坎上。

“不過,他既然這麼疼你,為什麼結婚後沒帶著你去度蜜月,也沒擺桌請酒?我好想看你穿新娘禮服的模樣,肯定美極了。”月眉皺起秀眉,不解的看著花穗。

“不去蜜月是我的意思,關於婚禮的一切,全都是我處理安徘的。”花穗聳聳肩,想到繁複婚禮必須花費的龐大金錢,小臉就皺成一團。對她來說,那可是天文數字。

“他的家人不會反對嗎?”奇異果班的導師插話問道,身後跟著柳丁班老師。

“他沒有家人。”花穗低聲說道,想起他曾經提過,家人在一場意外中悉數罹難,只留下他孤身一人。

“喔。”月眉吐了吐舌頭,仍舊繼續追問,“他的經濟狀況如何?”

“我是嫁給他的人,並不是嫁給他的錢。”花穗皺起眉頭,開始整理今天要用的幼兒教材,把注音符號的積木排好。

“那就是對他瞭解不多嘍?”蘋果班的老師問得一針見血。“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頗感興趣的湊過來。

三個女人的眼睛全瞪得大大的,盯住報穗。

雖然那已是別人丈夫,但是生得那麼俊帥非凡,即使多看一眼,都讓人心情愉悅,她們總想多知道些關於冷天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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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發生車禍時,是由他儘速送去醫院的,他算得上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冷天霽不是肇事者,卻見義勇為,替慌成一團的三個女人處理了一切。

在醫院裡,他們匆促的見了第一面,幾乎是看見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就開始狂跳。

“然後呢?”幾張臉愈湊愈近,對這對俊男美女的相遇格外關注。

“事後,我父親住院,他來看過幾次。”爸媽覺得這樣的年輕人難得,跟她又登對,才硬逼著兩人相親。“之後相親,然後結婚,這些你們之前都聽過了。”她簡潔的說完。

月眉嘟起嘴,不滿意這麼精簡的敘述。

“這麼簡單啊?沒什麼浪漫的過程嗎?”花穗失笑,拿了一個驚嘆號的積木,輕敲月眉的頭。

“對啊,真抱歉,沒有什麼精彩刺激的劇情,能說給你們聽。”她無奈的說道。

平常夫妻不就該是這樣嗎?相遇、相戀,而後牽手過一生。

再說,她是這麼的平凡無奇,只是一個幼椎園教師,經歷只怕還填不滿一張白紙,電影或裡的精彩劇情,該是跟她無關的吧?

“但是,結婚沒穿白紗禮服,你心裡不會遺憾嗎?”月眉追問,拿了一個問號積木擋在身前,預防再被敲打。

“就算有遺憾,但是想起以後養小阿的費用,遺憾早就全嚇跑了。”花穗不好意思問冷天霽薪水多少,怕傷了他的自尊,她沒看見他有車,家境該是不太寬裕的。

眾人發出一聲嘆息,瞪著花穗瞧。

“沒度蜜月就是不對嘛!”月眉還在嘟嘟嚷嚷,不敢相信有人的婚禮會如此草率。

“我哪能去度蜜月?”花穗眼中浮現惡作劇的神情,露出誇張的表情,聲音轉了個調,揚高好幾個音階。“什麼!你要請假?請那麼久?那工作誰來做?公司可不是花錢請你來放假的。”她揮動雙手、擠眉弄眼。

幾個女人對花穗的模仿演出,回以熱烈的掌聲,連連讚歎。

“哇,好像好像。”月眉用力鼓掌。

“吃慣她的排頭了,哪裡會不像?”花穗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門前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喀啦喀啦的往教職員辦公室走來,光是聽見那聲音,蘋果、柳丁、奇異果一鬨而散,迅速的滾開,散落到辦公室其他角落。

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眼睛雷達似的掃視著,尋找著犧牲品。所有人噤聲,全都低下頭去,怕跟那雙視線對著。

喀啦喀啦,那女人走到花穗身邊,擠出虛偽笑容。

“呦,花穗啊,你老公又送你來上班?”李芳農嚴苛的目光瞧見花穗身上,整潔素雅,卻與流行脫節的套裝,嘴角諷刺一扭。

“是啊。”花穗勉強一笑,轉身去整理教材,祈禱對方會識相的走開。

可惜,老天沒聽見她的禱告。

李芳農亦步亦趨的跟了過來,教職員室裡的職員們,全對花穗投以同情的眼光。

“刮風下雨也不間斷,感情真好啊!”李芳農低頭,調整一下胸前金光燦爛的首飾,眼睛瞄啊瞄,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不過,-天這樣走著,難道不累?何不買部車來代步?”她諷刺的笑著,雙手疊在胸前。

月眉臉兒一沉,聽見這麼明顯的侮辱,氣得就想衝出去。

花穗扯住月眉的衣服,暗示性的搖搖頭。她轉頭看向李芳農,仍是保持微笑。

“我們的經濟狀況不允許。”她淡淡的回答。

李芳農露出震驚的表情,先深吸一口氣,儲備聲量,再誇張的喊了出來。“什麼?沒錢啊?”這句話的聲音,大到連門外都聽得見。

“是啊,沒錢。”花穗聳聳肩,不把這點小侮辱看在眼裡。對於李芳農的刻意挑釁,她早就習以為常。

幼椎園的幼教工作其實很單純,但是複雜的人際關係,卻時常把教職員辦公室內弄得烏煙瘴氣。李芳農也是教師,兩年前調來就勾搭上樂康幼椎園的老闆,成了小老婆,在園內頤指氣使、神氣極了,不少新來的老師受不了她亂使特權,氣得匆匆離職。

幼椎園裡,眾人都避著李芳農,全把她當瘟神。

而她,偏偏就愛找花穗的麻煩,專愛諷刺花穗家境清貧。

“也難怪,都窮到沒錢去度蜜月了,怎麼還有錢買車呢?”李芳農刻意揮舞著左手,要讓人欣賞她指間那枚閃亮的大鑽戒。“不過話說回來,你當然不能去。請假請那麼久?那工作誰來做?公司可不是花錢請你來放假的!”

噗!

辦公室裡,不知道誰忍俊不禁,噴笑出聲。

花穗與月眉兩人互看一眼,無聲的以唇語,同時覆誦前輩留下的至理名言,不要跟豬打架,那只會弄得一身髒,而且讓豬很高興。

這是辦公室內眾人的口頭禪,一日不將這句話背上幾次,實在很難在這間幼椎園裡,忍氣吞聲的繼續工作。

“請放心,我會專心工作的。”花穗冷靜的回答,看見月眉站在李芳農的背後,捧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

“那就好。”眼前挑釁不成,李芳農哼了一聲,鄙夷的睨了一眼,才轉身離開。“那個,柳丁班的。”她像是叫喚下人似的嚷道。

“做什麼?”柳丁班的導師如臨大敵,緊張兮兮的問。

“我早上有事,要幫園長處理一些事務,你去幫我代課。”吩咐完畢,她又踩著高跟鞋,喀啦喀啦的走出辦公室。

柳丁班老師抓狂了,拿著數字積木跳上辦公桌,學電影裡大金剛的姿勢,對著天花板狂吼,只差沒噴出憤怒的火焰。

“我為什麼要去幫她代課?她上次甚至逼我連出席單都要寫她的名字,憑什麼她就可以享有特權──”她拿著數字積木亂揮,表情猙獰。

積怨已久,再不嚷出來,她都要得內傷了。

“因為她是老闆的小老婆。”蘋果班老師平靜的說道。

情勢比人強,柳丁班老師沮喪的垂下肩膀,怒焰全滅了。

“我…我去代課了…”她默默的收拾教材,拖著腳步往楊桃班走去。

月眉投以同情的眼神,又湊到花穗身邊忿忿不平。

“花穗,那女人之前是嫉妒你生得美麗,現在,則是嫉妒你嫁了個帥老公,所以處處都愛刁難你。”她客觀的評估。

花穗聳肩,對之前的諷刺不以為意。

她的性格本就不愛跟人針鋒相對,更何況若是真的吵起來,老闆肯定是先護著小老婆,劈頭罵她一頓。不需考慮,勝敗就已註定。

只是,有時候也難免感到沮喪。難道她就要永遠承受這樣的羞辱嗎?她不在乎李芳農諷刺她,但是當那些尖酸的言詞提及她的家人、丈夫時,她心間就有熱燙的怒氣泉湧而出…

桌上的電話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而後接起電話。

“早安,這裡是樂康幼椎園,我是橘子班的…”“姊…”妹妹花苗的聲音,從話筒內飄出,伴隨著急促的喘息。

“花苗?你怎麼了?”花穗全身緊繃,緊張的問。

電話那頭喘了幾喘,彷彿已經累到了極點,最後才喊了出來──“姊姊,救命啊!”

二、

“來,喝杯水。”花穗倒了杯溫水,遞給妹妹。

花苗接過水杯,咕嚕咕嚕的一口飲盡。

“謝謝,我好多了。”她喘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

“我真會被你嚇死。”花穗嘴上嘟囔著,仍舊細心的取來溼毛巾。“吶,把臉上的汗擦擦。”

“我是真的搬不動,才會打電話請你幫忙的。我還走了好久,才找到公共電話。”她委屈的說道,拿毛巾抹去淋漓香汗,露出最無辜的表情。

花穗也坐下,仔細審視花苗的臉色。妹妹從小就體弱多病,心臟上的毛病是從孃胎裡帶來的,在鬼門關前轉過好幾次,半年前才又動過一次大手術。

她之前接到電話,問清楚地點後,匆忙扯了皮包就往外衝,李芳農還在背後叫囂,嚷著她不假外出,威脅要扣她薪水。

花穗以為,妹妹臨時發病,打電話來求救:心急如焚的連忙趕去。等趕到指定地點一看,眼前的景況讓她愣住。

她想像中,妹妹捧心昏厥的畫面,根本不存在。只見花苗使盡吃奶的力氣,拖著一個原木大書櫃,一步一步往前艱難的走著,活像一隻不勝敗荷的小蝸牛。

看見花穗出現的那瞬間,她顫抖的伸出手,掙扎著朝她求援。

“姊…老姊,幫、幫我…我搬不…不動…”她狂喘的模樣,彷彿下一秒氣接不上來,呼吸就要斷了。

節儉是美德,花家的人看見有好傢俱被棄置路邊,絕對會拿出隨身麻繩,捆了搬運回家,做資源回收利用。

花穗松了一口氣,差點沒跪倒在地上。確定妹妹平安無事,只是欠缺幫手,無法獨立搬運書櫃,而那顆縫補過數次”常讓全家人仰馬翻的心臟,仍聽話的跳動著。她這才一邊罵著,一邊幫忙,同心協力把原木大書櫃往家裡搬。

見姊姊彎彎的柳眉仍舊皺著,花苗的表情更無辜。

“不要罵我嘛,這原木書櫃好漂亮,都沒有損壞,只要擦一擦,肯定煥然一新,我才急著搬回來,怕慢一步,被別人撿去了。”她扯扯花穗的衣袖;躇出哀求神色,只差沒發出小狽的哀鳴聲。

嗚嗚,怎麼能怪她嘛!姊姊出嫁時沒附贈啥嫁妝,為了幫姊姊充實新居,身為妹妹的她,才這麼努力的把看上眼的傢俱,全往這裡搬來。

花穗捏捏妹妹的鼻尖,美麗的臉龐上,盡是莫可奈何的表情。

“你啊,放羊的小阿當久了,小心下回真的發病,我反倒扔了電話不理你。”知道家人安然無恙,她心上淺淺怒氣,早已煙消雲散。

“你才不會丟下我不管呢!”花苗親暱的抱著姊姊,一臉的甜笑,美麗的容貌跟姊姊相仿,更添了一分少女的柔弱。“不過,我這兩個多月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像是有人在跟蹤我似的。”她蹙起眉頭,少女的愁容更是令人憐愛。

“你偵探看太多了。”花穗下了結論,起身先行將書櫃審視一遍,接著拿起抹布,開始擦拭清理。

花苗把雙腿縮上沙發,像貓兒似的蜷著,眉頭沒有鬆開,紅唇嘟起。

“真的嘛,上次回醫院檢查時,醫生不也說病歷室遭竊,連我的病歷表也被人偷了?說不定對方根本就是想偷我的病歷,魚目混珠下,才把其他人的一併帶走。”她動用起推理能力,腦細胞努力跳躍,靈活的大眼眨啊眨。

花穗不感興趣,扔來一條抹布。

“花小姐,請停下你的推理劇情模擬,過來幫個忙吧!”她雙手插著腰,側著臉看著妹妹。

這書櫃髒得很,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這丫頭不會想丟給她清理吧?

花苗嘟嘟嚷嚷,乖乖的靠了過來,用力的擦抹書櫃,同時口中仍嘮叨的念著,想繼續說服姊姊。

“我不是神經過敏,是真的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嘛!而且似乎還不只一個人,我夜歸時老是會看到好幾個熟面孔在…啊!”叨唸的話語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叫聲。

“怎麼了?”花穗順著妹妹的視線,往門前瞧,也跟著倒抽一口涼氣。

一個巨大的陰影,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如今正籠罩門口,銳利的視線從陰暗處射來,筆直的看著她。

老天!那是誰!

龐大的陰影踏了出來,原來是男性健碩高大的體魄;那人的五官,先是出現在黑暗與光亮間,深邃的黑眸黝暗深沉,一雙濃眉直入髮鬢,挺直的鼻、微薄的唇,有著讓女人心跳的神秘與危險,看著她的眼神,彷彿將她當成最重要的獵物…

男人又往前踏了幾步,頎長的身形,以及英俊的眉目完全現身在陽光下。

“是我。”冷天霽走入客廳,露出一貫的溫和微笑。

那抹微笑,軟化他的五官,卻也消去那股神秘。之前所有的危險氣質,全像是幻覺,當他微笑時完全消失不見。

花穗的手仍撫著胸前,之前那匆促的一眼,造成強烈的刺激,她的心至今還在狂跳。

“你怎麼也回來了?”她半晌後才有辦法開口,愣愣的看著他。

他站在那裡,以那種目光盯著她看了多久?她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更沒有察覺他是何時出現的,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難道行走時,不會發出腳步聲嗎?

剛剛在陰影中,冷天霽的容貌氣質都變得陌生,像是成了另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不過話說回來,除卻對他溫和性格的依賴眷戀,她對他又有幾分熟識?在某種層面上來說,她對他的認識其實少得可憐。

這不是挺諷刺的嗎?嫁都嫁了,她這時才發現,對這個男人的瞭解並不多。

套一句最浪漫的說詞,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瞭解他。目前,她只要確定,他是個疼她護她、能讓她託付終生的男人,就已經足夠。

但是,她心中就是不踏實,總覺得若有所失,就像是拼圖到了最後,卻發現缺少最關鍵的一塊碎片,無法窺見整幅拼圖完整的面貌…

認識他到現在,她只瞧見他溫和的一面,卻從沒見過他翻的模樣。是他脾氣絕佳,還是他不肯在別人面前流露真正的情緒?

說不定,剛剛他出現在陰影中,那冷傲危險的陌生神情,就是那塊她遍尋不著的碎片。

冷天霽緩步走過來,舉止優雅如歐洲的貴族,舉手投足都有內斂的沈穩。他禮貌的朝花苗點頭微笑後,目光鎖緊妻子。

“我本想詢問你,晚餐是否要一起去買菜,撥電話到幼椎園,你同事說你不假外出。我猜想,會讓你扔下工作的大概只有花苗,所以也趕回來,想幫你。”他的手撫著她的發,黑眸遊走過她全身,而後在她發上印下一個吻。

花穗的粉臉微微燙紅,心中的不確定感,被他的親匿舉止,以及溫柔的語氣驅離。

“她沒事,只是搬不動這個原木書櫃,所以來討救兵。抱歉,讓你擔心了。”她輕聲回答,在心中暗罵自個兒胡思亂想。

她的道歉,反倒讓他皺起眉頭,深不可測的眸子看著她,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姊夫,你嚇了我一跳!”花苗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氣。

老天,剛剛那一瞬間,她腦袋裡的想像力狂飆,還以為是什麼職業殺手躲在那兒,要伺機取她性命。

冷天霽淡淡一笑,黑眸看向書櫃,臉上沒有流露半分詫異,已經習慣妻子隨手做環保、扛傢俱回家的習性。

“這要放在哪裡?”他挑眉問道。

她偏頭想了想,半晌後才替這書櫃想出容身之處。

“嗯,就放二樓書房吧,剛好可以拿來擺你那些書。”第一次踏進他書房,她差點被那小山似的書嚇著,各種語文、各種範疇的書都有,他的閱讀範圍廣得驚人。

“我搬上去。”冷天霽脫下西裝外套,解開襯衫釦子;躇出令人咋舌的結實肌肉。

“謝謝。”花穗回以笑容,感激的看著他。

兩個女人拚死才搬得動的書櫃,他臉不紅氣不喘、輕而易舉的扛了就走,動作流暢,沒有半分的遲緩。就算是勞動工作,他也做得格外愜意自在,肩部賁起的,不是糾結的肌肉,而是充滿力道之美的曲線。

花苗溜到姊姊身邊,把聲音壓到最小。

“怎麼就連婚後,你對姊夫說話仍是這麼拘謹啊?”她皺起眉頭,沒看過哪對夫妻,比眼前這對更相敬如賓的。

“我改不過來。”花穗無奈的說道,也說不上,為何看著他時,仍會緊張不安。

她愛著他,這點無庸置疑,否則絕不可能會答應他的求婚。但是,她總是覺得,自己像是難以觸及到他靈魂的深處,他彷彿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你這麼拘謹,怎麼跟他撒嬌?難道連坐上他大腿前,還要禮貌的詢問他是否方便?”花苗翻翻白眼。

“我…我才不會…”花穗羞紅了臉。

“不會什麼?”

“…不會坐到他大腿上。”她半晌後才回答。

啥?

花苗的眼睛瞪到最大,一臉錯愕。她是知道老姊生性害羞,但是羞怯到不跟老公撒嬌,是不是太反常了些?

看來,這對夫妻有些不對勁喔!

回頭瞧見扛起書櫃,走上樓梯的冷天霽,花苗不由得暗暗吹了聲口哨。

“哇,還真看不出來,姊夫的身材挺養眼的。”養眼是最輕微的讚美詞,那身強健肌肉,簡直可以讓女人們口水狂流。

乖乖,平時包得像粽子,都看不出來,這個姊夫原來這麼有料,衣服下的體格棒得驚人。

看來婚禮時,那些親戚們的“擔憂”如今全可以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花穗的臉兒燙紅,咬著唇沒有回答,視線卻也離不開自家老公。她想起新婚夜時,頭一次與男人裸裡相對,緊張得難以呼吸。

好在冷天霽體貼的熄掉燈光,但光是在黑暗中摸索,她也驚訝於他掩飾在文明裝束下,那一身健碩的體格、結實的肌理,以及有力的體魄…

幾幕羞人的畫面閃過腦海,她的粉臉燙紅,像是著了火,連忙伸手輕拍降溫,只覺得口乾舌燥、心兒狂跳。

“我急著趕回來,將葯湯忘在公司裡了。”冷天霽回過頭,對著她說道。

捕捉到她羞怯,卻在他身上流連不已的目光時,黑眸深處閃爍一抹光彩,有著淡淡的笑意。

“不…不要緊的。”她回答得吞吞吐吐,視線被逮個正著,她羞紅了臉,小臉垂到胸口,幾乎想找個地洞躲進去。

他點點頭,投下莫測高深的一眼,薄唇微微往上挑起。兩個女人作賊心虛,全低著頭,沒看見他的臉龐上,浮現與溫文氣質不符的一絲邪魅。

不發一語,他扛著書櫃,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樓梯轉角。

確定姊夫走遠後,花苗靠了過來,用最小的聲音發問。

“呃,他說的,是小叔抓來的那帖葯嗎?”

“嗯。”花穗也回答得格外小聲,深怕事蹟敗露,嚴重刺傷丈夫的男性自尊。

“這麼說來,姊夫還不知道,那中葯是讓他吃了…”花苗略略一頓,幾秒後才又曖昧的接著說,“讓他吃了能‘那個’的?”

花穗的臉兒羞紅,輕捶妹妹的額頭。

“當然不知道。”她還沒膽子告訴� ��呢!“那,”花苗格格輕笑,表情格外曖昧。“敢問‘使用者’,葯的效果讓您滿意嗎?”“花苗!”回答她的是一聲惱羞成怒的羞窘嬌叱,以及一頓粉拳伺候。

不假外出,薪水被扣定了,花穗乾脆放假一天,窩在家裡睡完午覺,才跟著丈夫上超市閒晃。

花穗很堅持,要在六點之後才進入超級市場,原因不外其他,仍是“節儉”二字。六點過後,家庭主婦大多已經採購完畢,超市為了促銷,推出超值限時搶購。

經濟不景氣,算盤撥得精的人可不只她一個,進到超市內,只見促銷櫃旁擠滿家庭主婦,不要錢似的大肆搜刮,斯殺得格外激烈。

花穗瞪大眼睛,心急如焚的看著促銷櫃,咬著水嫩的紅唇。她多麼想撒腿狂奔,把“競爭者”都推到一旁去,卻又礙於冷天霽在身邊,不好意思馬上就把他撇在一旁。

他微微一笑,看出她的顧忌,把籃子推往她的手中。

“去吧,我在這裡等你。”他輕鬆的倚靠在水果架旁,薄唇上噙著笑,沒打算加入家庭主婦的戰局。

得到允許,花穗點頭如搗蒜,擺出助跑姿勢,之後如疾矢般,猛的往促銷櫃衝去。

啊,蛙魚、雞肉、蝦子、水果,撐著點,不要被別人搶走啊,她這就來了!

衝沒幾步,經過轉角時,一個纖細如花的年輕美女,緩緩的走了出來,看見疾行如風的花穗時,紅唇輕張,一臉的錯愕,來不及有所反應。

“啊!”花穗緊急煞車,驚險的在美女面前停住。“抱歉,我撞到你了嗎?你沒事吧?”她匆忙說道,一雙眼睛還盯著戰況激烈的促銷櫃。

美麗的女子淡淡一笑,清澈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

“請放心,我沒事的。”她微笑回答。

花穗心有旁騖,確定對方安然無恙後,馬上又往目的地奔去。

嗚嗚,再慢一點,會不會搶不到?自己餓肚子不要緊,要是讓丈夫餓著,她的罪過可大了,媽媽肯定指責,說她這個妻子做得不盡職。

她以最神勇的姿態,衝入那群主婦中,開始攻城略地,搜刮戰利品。

那名險些被她撞上的美女,款步走到冷天霽身旁,對他露出微笑。兩人低聲交談,視線仍舊落在花穗身上,彷彿交談的主題全繞著她打轉。

這一切異乎尋常的畫面,花穗卻壓根兒沒瞧見。水果、雞鴨魚肉到處亂飛,促銷櫃旁兵荒馬亂,她忙得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

她雙眼閃亮,看中了一塊標上“大特價”三字的牛排,腦子裡的計算機迅速運作,把價錢跟折扣算得一清二楚,確定買下這塊牛排穩賺不虧時,雙手伸了出去。

記得,冷天霽挺喜歡吃牛肉的,上次她燉了一鍋牛脯,他三兩下就秋風卷落葉,全掃進五臟廟裡…

咦,保鮮盒上的另一雙手是誰!

“小姐,這是我先看到的。”一臉福態的太太說道,有點詫異,竟也有人跟她一樣識貨,知道這盒牛排最是划算。

花穗笑得更甜,雙手沒鬆開的跡象,反倒抓得更緊。

“是嗎?我以為是我先看到的。”要她放手?嘿嘿,休想!她雖然年紀還輕,但是論起搶購特價品卻也有著精湛的功力,從來不曾輸過誰,街頭巷尾的太太們,都對她俯首稱臣。

所見略同的兩位英雌,在促銷櫃旁僵持不下,看守本櫃的服務生,在一旁噤若寒蟬,膽戰心驚的看著兩個女人。

嗚嗚,只是一盒牛肉而已,犯不著怒目相向吧?兩個女人的氣勢,活像是打家劫舍的綠林大盜,非要搶奪到戰利品,才肯罷休。

太太眉頭一擰,胖胖的身軀擠了過來,想以體型上的優勢,嚇退花穗。“小姐,你可以挑選別樣的菜,不需為這盒牛排拼命。”她用力一扯,把牛排稍微扯過來。“不行,我老公愛吃牛肉!”花穗連連搖頭,隔著牛排跟對方拔河,說什麼都不肯鬆手。

不行不行,說什麼都不能鬆手,冷天霽還在等著她呢!

小臉上浮現堅決,連清澈的大眼都閃爍著必得的決心。

看在花穗愛夫心切的分上,太太聳了聳肩,自行認輸,很有度量的不去計較,轉身去搶奪別的戰利品,一雙手總算從保鮮盒上挪開。

服務生松了一口氣,慶幸一場血戰終於消弭於無形。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擔心這兩個女人會打起來。

花穗興奮的將牛排丟到籃子裡,轉身端詳起其他獵物,視線落在另一攤的獵物。

她精打細算的氣勢,在婚後更加驚人,到了可以開班授課的精湛地步。為了存夠生養孩子的費用,她開源節流,看見便宜就絕對不鬆手。

雖然剛結婚,但爸媽就催著她生孩子。唉,養一個小阿好花錢的呢!

“我買牛排,送我一把蔥吧!”她對著一臉驚恐的服務生說道,伸手就拿,把青蔥塞進籃子裡。

這哪裡是贈送?根本就是她主動搶劫啊!

服務生欲哭無淚,連忙開口,“啊,小姐,那個…”那些蔥也是要算錢的啊!

“什麼?”花穗眨眨眼睛,露出最無辜的笑容。

“那、那把蔥、蔥、蔥是要…”面對這麼美麗的臉蛋,服務生開始口吃,這小女人有名得很,美麗的容貌惹人注意,就連土匪似的行徑,也讓服務生們爭相走告,對於她的光臨,可說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什麼?”花穗再度問道,使出終極絕招──就見她揚起紅唇,嫣然一笑。

果然,這招屢試不爽,服務生的臉倏地更變紅,非但沒有追究她強搶青蔥的罪行,甚至馬上轉變態度,握起一大把的蒜苗往她的籃子裡塞。

“沒有,我是說,這個也送你,還有這個跟這個。吶,這個也好。”他殷勤的說道,胡亂把東西塞進她柔軟的掌心,無力抵擋她的甜笑攻勢。

任何男人都一樣,看到她的笑容,一顆心幾乎要被烘得酥軟,理智馬上自動消失。

“那,可以再送我一塊豆腐嗎?我晚上想做涼拌豆腐。”花穗得寸進尺,笑得更甜更美,善用父母贈與的最佳資源。

“沒問題,儘量拿、儘量拿。”服務生慷慨的說道,早已敗倒在石榴裙下,還忘了老闆憤怒時猙獰的臉色。

一個陰影湊了過來,花穗沒有留意,以為是聞風湊來想分一杯羹的婦人。她還在打著鬼主意,想繼續敲詐更多東西。唔,水果看起來很可口,但是青菜也讓人放不下,那個火鍋料也挺豐富的…

“你是花穗?”陌生的男性嗓音問道,就站在一旁。

“嗯。”她漫不經心的點頭,視線還在食物上打轉,在櫻桃與柳丁間難以取捨。

該拿哪一個呢?買些柳丁懊了,可以在飯後,替冷天霽把柳丁切好,他們一邊看電視,然後…

忽地,眼角有光亮一閃,接著她手背上就傳來一陣刺痛。

“啊,好痛!”花穗驚呼一聲,匆忙後退,本能的將手腕上的菜籃扔了出去。

菜籃呈現拋物線,不偏不倚的落在一個高壯的男人身上,青蔥蒜苗,外加那塊鮮美的牛排,全讓這人先行享用了。

花穗這才發現,湊在她身邊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一臉兇惡模樣,手中還握著長方形的玻璃片。手背上的刺痛,就是這人做的好事,他竟然拿著玻璃片,刮傷她的肌膚!現下她的手背上已經浮現一道淺淺的傷痕,滲著少量的鮮血。

腦海裡浮現最可怕的猜測,聽說有染上不治之症的變態,會拿著病菌,在公共場跋裡胡亂的刮傷別人,讓對方也一塊兒染病…

嗚嗚,她才剛結婚,還不想死啊!

“喂,你在做什麼?”服務生緊張的叫了一聲,跨出櫃抬,扮演起拯救美女的英雄。

砰的一聲,面貌兇惡的男人揮出一拳,把服務生打得縱向橫飛,撞倒排在角落展示的可樂瓶,英雄被打成狗熊,美女還是無人搭救,搶購的人潮早已一鬨而散,找尋安全地點躲藏,方圓三十公尺一下子全部清場完畢。

哇,這變態好凶!

“該死的女人,竟敢拿菜籃扔我!”男人吼叫著,怒氣衝衝的朝她走了過來。

花穗頻頻後退,嚇得臉色蒼白、雙腳發抖。不會吧?難道他們是針對她一個人來的?

“請冷靜下來,有話好說。”她胡亂的說道,視線盯著那塊玻璃片,全身竄過一陣顫抖。

一個陰影從她後方踏來,堵住她的去路。她回頭一看,卻看見另一張陌生而陰沉的臉孔,她的心跌入絕望的深淵,只差沒放聲大哭。

這人非但不是救兵,看那臉色,說不定還跟這變態是同夥的。只是來買個菜,卻遇見兩個變態,她的運氣壞透了!

“宋節,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騒動,快把事情辦完。取樣完畢,我們馬上就離開。”站在花穗身後的男入,較為高瘦。他握住報穗的手腕,強迫她的手往前伸。

宋節還在嘟嘟嚷嚷,度量狹小得很,仍惦記著被菜籃“照顧”過的芝麻蒜皮小事。他舉起玻璃片,逼近她的肌膚…

“啊!不要,住手啊!”她尖叫著,掙扎著想逃開,卻被人抓得死緊,根本動彈不得。

倏地,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響起,在最危急的時刻,仍維持著愜意的悠閒。

“可以請兩位住手,別打攪我妻子嗎?”

三、溫和的聲音,以及冷天霽俊朗五官上的微笑,跟眼前氣氛形成強烈對比。

引起騒動的宋節與方逾,胖臉與瘦臉同時呆愣,轉過來瞪著冷天霽,懷疑這男人不是遲鈍到極點,就是被嚇傻了,竟敢開口要他們住手。

哼,瞧這男人一臉溫和,大概是還沒見識過壞人吧!

“你別過來。”花穗猛地掙脫鉗制,衝過來擋著,不讓他再踏近一步。

他卻置若罔聞,牽起她的手腕,舉到眼前端詳,指尖滑過雪膚上的傷痕,流連在屬於他的嬌軀上。

瞧見她受傷時,黑眸一凜,溫和的面具有了裂縫。“會痛嗎?”冷天霽輕聲問道:抬起頭來,黑眸望進她眼裡。

那雙黑眸變得黝暗深沉:雖然表情沒改變,但是有某種令人震懾的力量,從他眼中輻射而出。

“有一點。他拿什麼刮我?我會不會染上奇怪的病?”她好擔心。

“只是血液取樣的無菌玻璃片,別擔心。”他雖站得遠,目光卻如鷹般犀利,能看得一清二楚。

“真的嗎?”花穗松了一口氣,拖著他的手臂,就想儘快逃離變態雙人組。

但是,費盡了力氣:冷天霽卻仍舊不動如山,硬是站在原處沒有挪動。他好重啊,比她搬過的任何大型傢俱都還要沉重。

“去一旁擦葯。”他簡單的說道,看向不懷好意的兩人。

她連連搖頭:不肯放他一人孤軍奮鬥。

“不可以,我不能放下你不管!”她可不想當寡婦啊!

黑眸掃了過來,嚴酷的神色浮現。

“去。”一聲堅決的喝聲,穿透溫和的表象:造成催眠似的魔力。

花穗的雙腿比理智更早服從他的指示。等到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奔離現場十公尺以上,站在醫療櫃前,雙手自動拿起碘酒與棉花棒,遵照他的吩咐,開始清理傷口。

另一端仍舊氣氛緊張,仔細一瞧:連之前那個差點被她撞著的纖細美女,竟也站在危險範圍內,雙方形成四角對峙。

“她一向都這麼聽話?”火惹歡勾唇淺笑,打量緊張兮兮的花穗,覺得這小女人有趣極了。

就是這個女子,讓喜怒不形於色的冷天霽,願意煞費周章的娶回家中,仔細呵護嗎?

冷天霽回以一笑,提到妻子時,某種情緒才和緩了他的表情。“她聽話的時候可不多。”平日裡:她的話可多著呢!-日總要嘮叨到半夜,由他的唇堵上,小嘴才停止碎碎念,改為令人**的嬌喘低吟…

一胖一瘦雙人組不甘被冷落人本節跨開步,朝花穗的方向走去。才走沒兩步:面前陡然就擋了一個人。

冷天霽的動作快得匪夷所思:旁人甚至來不及眨眼,他已經截斷去路。

“讓開,別擋著老子辦事!”宋節吼道,伸出粗壯的胳臂:打算比照之前給予服務生的招待,打飛障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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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眼花繚亂的動作,他的拳頭沒揮中目標,反而被冷天霽以單手輕易扣住,費盡力氣竟也抽不回來,整條手臂像是被鎖住似的。

“恕難從命。”溫和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慄的危險笑容。

他輕輕一翻手腕,借力使力,嘎答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在靜默的超市內回湯,聽來格外刺耳。

伴隨著那聲斷折響聲的,是宋節的高聲慘叫,聽見的人全縮起脖子,連呼吸都停滯了。

圍觀的那些人並沒有看見宋節粗壯的手臂,已被那一折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光憑那聲慘叫,就可感受到宋節有多疼痛。

真是令人詫異的發展啊,本來還以為英勇救妻的那男人:會慘遭一陣毒打呢!哪裡知道戰況一面倒,要倒楣的,似乎是那一胖一瘦的不速之客。

看不出來,這斯文的帥哥,很能應付這緊急狀況呢!

“不要!”站得老遠的花穗失聲大叫,急得雙手亂搖,沾著碘酒的棉花棒也甩到一旁去。“不要打他啊!”她急忙喊道:額上冷汗亂流。

怎麼辦?她不敢過去,怕冷天霽又要開口趕人。隔著這麼遠,她只看到那個長得像熊的傢伙揮拳攻擊她老公,然後,那兒就傳來一聲慘叫。

神啊,誰能好心的告訴她,那邊到底戰況如何?.她急得快哭了。

當那一拳揮向冷天霽時,她的心恐懼得狂跳,差點從喉嚨跳出來。

“你妻子有好生之德,在央求你住手了。”火惹歡出聲提醒,站在一旁沒有動作,悠閒的看著這一幕。

她的語氣平常,仍舊甜美動聽,如今的驚險,對她來說只是家常便飯。

“不,那句話不是對我說的。”冷天霽一扭嘴角,露出微笑。“她是在求這些入手下留情,別打傷了我。”妻子肯定認為,他只有捱打的分。

火惹歡低笑一聲,像是他說了一句最荒謬的笑話。

“這裡是公共場跋,別弄得難以收拾了,最起碼答應我,別弄得到處都是血。”她低頭看著纖纖玉指,有幾分無聊。

“你到底是誰?”方逾力持鎮定,知道這回是踢到鐵板了。眼前這兩人不是在裝腔作勢,看那泰然自若的神情,肯定是真的不將他們放在眼裡。

原來那女人身旁,還潛伏這麼一號高手.他們貿然單獨行動,倒是失策了。如今取樣沒拿到,反倒還打草驚蛇,別的不說,宋節就已經賠上一條胳臂,倒在一旁痛得哭爹叫娘。

冷天霽微微一笑,向前傾身,在方逾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只是短短幾個字,卻有無比的力量,方逾嚇得臉色慘白,噗咚一聲跪倒在地,只差沒有當場哭出來。

“你…你…你…”他的聲音顫抖,連伸出的食指也在半空中抖啊抖,不難看出他的震驚。

誰來救救他啊,他可還不想死!

“可以看在我的薄面上,別打攪我妻子嗎?”冷天霽禮貌的問道,但那雙黑眸卻格外銳利,讓人難以呼吸。“我不想讓她看見過度血腥的場面。”他勾起嘴角,露出殘酷獰笑。

兩個男人跌坐地上,恐懼的抱在一起,用力點頭,只差沒跪在地上,砍雞頭髮毒誓,絕對不再來騒擾花穗。

看到情況和緩,站在另一頭的花穗慢慢踱步過來,先看看冷天霽的反應。

一步、兩步、三步…

她吃的踏近,而他只是拋來沉默的一瞥,倒也沒再趕她走。

確定警報解除後,花穗迅速的撲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從高大身軀後方,探出一雙眼睛評估戰況。

敵方兩人跪地求饒,我方兩人安然無恙。肯定戰況良好,安全無虞,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還不快走!”她嬌叱一聲,雙手插在腰間,享受勝利的快感。

直到那兩人互相扶持,狼狽逃離後,花穗才又轉過身來,筆直的撲進丈夫懷裡。

“你還好嗎?.有沒受傷?有沒有哪裡疼?”她焦急的問,小手在他高大的身上摸索,害怕那些壞人把他打傷打壞。

“我沒事。”他揉揉她的黑髮,安撫著她。

雖然沒真的被打著,但是那雙柔滑軟嫩的小手,落在身上亂摸,撫過他的肩膀與胸膛,倒是一項讓他難以割捨的享受。

“真的沒受傷嗎?他不是打了你嗎?”她明明看到,那人兇狠的朝他揮拳。怎麼才一晃眼,他安然無恙,反倒是對方倒在地上頻頻發抖?.“明別擔心,冷先生應付得很好。”火惹歡輕聲說道,露出友善的微笑。

花穗倏的抬起頭來,粉臉上滿是疑惑。聽這美女的口氣,似乎跟他很熟似的。

“請問,你是哪位?”她問道,雙手把丈夫抱得更緊。

“我算是冷先生的同事。”火惹歡淡淡說道,再朝冷天霽輕點頭,而後轉身離開。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認識那麼漂亮的女人?”花穗低聲說道,看著火惹歡離去的背影。美女就是美女,不論舉手投足都美不勝收,甚至連背影也是漂亮的。

冷天霽低下頭來,額頭抵著她,輕笑出聲。“吃醋了?”低沉的聲音,以及男性氣息包圍著她。

“沒有。”嘴上這麼說,紅唇卻嘟了起來。

想起冷天霽之前開口趕她離開,卻讓那美麗的少女留下,她心裡有些酸酸的,怪不是滋味。唉,誰教他長得如此俊朗,足以誘得天下女子為他拋夫棄子,讓她危機感步步高昇,結婚不過兩週,就擔憂起外在誘惑了。

他留著那少女,卻把她趕走,這個舉動小小刺傷了她的心。

“要你暫時離開,是為了保護你。”冷天霽陡然說道。

哼,誰信啊…

啊!

“你…你怎麼能…”花穗震驚得紅唇微張,眼兒瞪得大大的。老天,她嫁了個會讀心術的老公?

“你臉上藏不住心事的。”帶著硬繭的指,滑過柔嫩的粉頰,帶來她已經慢慢熟悉的酥癢。

她低下頭,嫣紅的臉兒幾乎垂到胸口,小小的嫉妒早被羞怯取代。

他真能看穿她的心思嗎?難怪他-晚都能看穿,她軟弱嬌羞的拒絕,其實是欲拒還迎──

四周的人群逐漸靠攏,她用力拍拍臉,想拍去上頭的紅暈,省得被人瞧見他們夫妻間的親密模樣。

“你說了些什麼?怎麼能讓他們嚇成那樣?”花穗好奇的問,不明白他怎麼能讓那兩人,當場嚇得臉發白≈發抖,連滾帶爬的逃離現場。

剛剛只看見,他傾身在那兩人的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卻沒聽見他說了些什麼。

“我親了他們。”冷天霽露出淡淡的笑容。

“嘎?”“我親了他們的臉頰,所以他們嚇跑了。”他重複道,似笑非笑的看著錯愕的小妻子。

“呃…”她皺起眉頭,無法決定該誇他機智,懂得以吻退敵,還是責備他:擅自把屬於她的特權,分享給那兩個臭男人。

他怎麼可以親別人呢?他的吻,全該是屬於她的才對啊!

不過,非常時期總得有非常犧牲,她不能連男人的醋也吃吧?

“嗯…那個…謝謝你救了我。”花穗仰起美麗的小臉,輕聲道謝。

黑眸黯淡,之前溫柔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悅。

“你用不著對我這麼客氣。”他靠在她的發上,無奈的說道。她的禮貌,並沒有讓他愉悅.反而讓他感到深濃的疏離感。

“抱歉。”她靠在他懷中,聞著她已經日漸熟悉的男性氣息,輕輕點頭,在心中紡,要快些改掉這個習慣。

連花苗都提過,她面對丈夫時太拘謹了些。她在他面前的生疏,難道真的如此顯而易見?

但是,一瞧見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她就會迸出生疏的用詞,根本管不住啊難道,她的心也清晰的知道,其實尚未瞭解他的全部?幼稚園的午覺時間,眾多小麻雀們,吃完午餐後全都躺平了,園區裡有了片刻寧靜。

教職員們偷得短暫清閒,群聚在辦公室裡閒話家常。月眉拿著水果刀,一面切著水果,一面吩咐大家快些吃。

“在李芳農回來前吃完,別留下任何證據。我寧可把果皮、果肉、果核都啃下肚去,也不讓她沾上一口。”她踞腳看看窗外,接著縮回脖子,繼續切水果。“討厭,這刀子好難切。”她嘟囔著。

“喂,你拿錯手了。”柳丁班的導師,拿長尺輕敲月眉的手背。

“沒拿錯,我是左撇子啦,是刀子不好。”月眉把蘋果遞過來,眼尖的瞄見花穗手背上貼著透氣膠帶。“手怎麼了?”她問道。

“沒事,只是被刮傷了。”她簡單的說道,順手把透氣膠帶撕了。

傷口已經結痂,也不太疼,要不是有人提起,她都快忘了。

奇異果班的班導靠過來,發現她桌上的銀綠色手機,發出驚喜的呼聲。“哇!懊漂亮的手機,新款式嗎?我在市面上沒見過。”

“我老公給的,要我隨身帶著,比較好聯絡。”花穗微笑著,想起他今早特地將手機放進她皮包裡的舉止。

那謹慎的模樣讓她感受到,他是真的關心著她。光是想起他的舉止言行,她的心就甜得幾乎要融化。

千言萬語,有時候比不上一個簡單的舉止來得動心;他的溫柔讓她的心頭好暖好暖。

“手機的通話費很高呢!你捨得嗎?”眾人狐疑的挑起眉頭。

以節儉出名的花穗,突然變得闊氣,是結婚讓她轉性,還是天要下紅雨了?

她伸出食指,在眾人面前搖了搖,一臉得意。

“不不不,這手機是他公司新開發的產品,目前還在測試中,測試者能享有免費通話的優惠。”她露出甜笑,像是偷吃了一碗奶油的貓兒般滿足。

她可是反覆追問過,確認了又確認,只差沒讓冷天霽舉手紡,簽下切結書,才相信這手機不用花費她一毛錢。

“他的公司是在做什麼?怎麼還插手開分機?。”月眉問。

看這手機的規格跟功能,似乎都比市面上販售的更為優秀精良。臺灣哪間公司有這麼大能耐,能開發這麼精密的手機?這可是需要很高的技術呢!

“呃…”花穗停下咬食蘋果的動作。

哪間公司?.她在腦子裡努力的搜尋,還是找不出答案。咦,是她忘了,還是他壓根兒沒告訴過她?

“咦,你先生不是上班族嗎?”

“上班族八點半就上班,哪能天天送花穗來上班?”

蘋果柳丁奇異果,外加櫻桃全圍過來,以疑問的眼神望著她,她則慢慢啃著蘋果,柳眉輕輕蹙起。

對喔,她都忘記問,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之前只聽他說,上班時間很彈性,任他自由安排,她照單全收的給予信任,沒有追究更多。

“你啊,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怕嫁了個藍鬍子,最後被他殺了埋在家裡?”

“才不會,他是個好人。”這句話,她喊得最大聲。

嘴巴上這麼說,心裡卻已經打定主意,下班要跑快些,趁冷天霽下班前,把屋子徹頭徹尾翻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可疑之處。

唉,怎麼結婚之後,反倒愈來愈覺得,丈夫神秘極了?

“他的職稱是什麼?職務又是什麼?”

“嗯…我猜,他最多就在公司裡蓋蓋章吧!”她半晌之後才說,猜想丈夫斯文優雅,做不得太粗重的工作,大概只能做蓋章一類的文職。

“好,夠神秘!”月眉下了結論,把水果盤拿去洗乾淨。

花穗桌上的電話響起,她嘴裡還咬著蘋果,說起話來有些含糊。“哪位?”該不是愛放羊的妹妹,又來討救兵了吧?

“你是花穗?”話筒中的聲音,有些似曾相識。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她彎下腰,從抽屜裡拿出幼兒教科書。

話筒那頭,傳來雜亂的聲音,鬧得雞飛狗跳。

“把她抓過來。”

“媽的,這女人咬我!”

接著是年輕女子的尖叫聲,“可惡、王八蛋、你們這兩個龜孫子,還不放開我…啊…滾開!我踹死你、踹死你、踹死你!”連續砰砰幾聲,像是有人被踹倒,還伴隨男人吃痛的呻吟。

“把她綁起來!”男人吼叫著,喘著氣回到電話旁,背景音樂是花苗的叫囂聲。

花穗猛然站起,雙手把教科書捏得死緊。終於想起,這個人就是之前襲擊她的王八蛋。

這些人不敢碰她上見轉而去綁架花苗!

“如果還想要她活命,就單獨到我指定的地方來。否則,就等我把她分成數塊,一塊塊的寄到你家裡。”男人陰狠的說道,急促的念出一段地址,隨後收線。

花穗眼中噴出怒火,砰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抓起皮包和手機,雷霆萬鈞的往外衝去。臨走時,還抽走了月眉扔在桌上的水果刀。

她要讓那兩個男人,付出慘烈的代價!

一棟陰暗的大廈內上化穗連連深呼吸,來到指定的十二樓。

這是一棟將近完工的辦公大廈,離市區有點距離,附近沒什麼人居住,倒是挺適合綁架勒索的地方。

她踏入一間寬闊卻陰暗的房間,緊張得手心冒汗。她考慮過,該打電話給冷天霽,但是又害怕他捱打受傷,只能放棄,決心自立自強。

超市裡那次英勇退敵,說不定只是運氣好,這次情勢驚險,他要是受傷,她可是會心疼的。

挑明了說,她就是對他沒信心。

房內兩個男人站了起來,正是一胖一瘦雙人組。不死心的再度捲土重來。宋節手臂上的石膏,甚至還沒拿下來,就急著要再接再厲。

看見花穗真的單獨前來,纖細的背影後,並未尾隨那令人膽寒的身影,兩個人松了一口氣,把綁成小粽子、活蝦似亂扭的花苗,往門前粗魯一推。

“唔唔唔!”小嘴被破布堵著,有口難言,不過從憤怒的表情,也猜得出她想說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他們沒傷到你吧?”花穗緊張的問,明眸死瞪著那兩個臭男人,拿掉花苗口中的破布,並幫她鬆綁。

“姊,打死他們,不要怕,我可以幫你把屍體埋起來。”花苗揮動雙手,讓血液流通,擺出戰鬥姿勢。

雖然從小體弱多病,但是她的個性強悍得很,稟信有仇必報,不是弱不禁風的乖女孩。

確定妹妹安然無恙後,花穗的眉頭稍微鬆開。

“犯不著為這種人汙了手。”她拉住蓄勢待發的妹妹,確認沒吃虧。那兩個臭男人,要是真敢傷害花苗,她非用刀子,把“禍根”剁下來不可!

“死到臨頭了還在耍嘴皮。”方逾哼了一聲,氣焰格外囂張。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花穗把手伸進皮包,懷疑這兩人目的在劫財。

哼,要錢沒有,要刀倒是有一把。她把刀子握緊,準備伺機拔出來,招待這兩個臭男人。

方逾看著她,緩慢的開口。“要你的心。”

花穗先是呆愣,接著粉臉忽地一紅,羞怯的低下頭去。啊,搞了半天,這人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力嗎?

“唔,很抱歉,我已經結婚了,再說,感情這種事情是強求不來的,我是很感謝你的心意,不過”她愈說愈害羞。

唉,長得美麗也是一種罪過呢!.如今她都結了婚,跟老公恩愛得很,只能對其他人說聲抱歉。不過,如果這個人把心意化成實際的賀禮,奉上一個大紅包,她會更感謝…

不耐煩她的自言自語,方逾濃眉一皺,揮手示意同伴動手。“把她架上手術抬去。”“咦?”花穗瞪大眼睛。“上手術抬做什麼?”她困惑的問。

“開刀取你的心臟。”冷漠的聲音宣佈她的死刑。

花穗像是火燒屁股似的,往後跳了一大步,嫣紅迅速消失,之前的羞怯被震驚取代。

噢喔!糟糕了,她完全會錯意,這人是真的要她的“心”吶!

宋節踱步過來,-踏出一步,地板似乎就震動一下。他老鷹捉小雞似的,把花穗輕易拎起,往手術桌上走去,嘴裡還發出嘿嘿的獰笑。

“你們瘋了!”花穗掙扎著;寧死不肯躺上手術抬,雙腳胡亂踢蹬著,還抽空跟妹妹交換一個眼色。

開玩笑,躺上去只有死路一條呢!她才剛剛結婚,還等著跟老公生養一窩小阿,攜手白頭到老,哪能現在就香消玉殞?

方逾站在一旁,嘴角含笑,以為兩個弱質女流,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女人嘛!柔弱無力,最後還不是乖乖束手就擒?

“不論‘屠夫’多麼厲害,等我們兄弟兩人取了你的心臟,去換了賞金,到時候天寬地闊的,難道還怕沒有去處?”他縱聲狂笑,站姿狂妄,已經在幻想酒池肉林的美好日子。

“屠夫?”花穗困惑的重複,秀眉蹙起。

他們說的是誰?是住在她家巷口,在傳統市場裡賣豬肉的老李嗎?

疑惑歸疑惑,手腳卻已經有所動作。花穗長腿一揚,趁著宋節沒留意,毫不留情的朝包著石膏的傷處,用盡全力的兇很一踹──

同一時間,繞到方逾身後的花苗,舉起鐵棍,由後方襲擊,朝他雙腿間最脆弱的那一處,用力捅下去──

“啊!”瞬間,哀嚎二重唱響徹雲霄,一胖一瘦同時倒地,痛得亂滾。

“哼哼,笨蛋,見識到窮人家培養出的體力了吧?”花苗扮著鬼臉,樂得心花怒放,還乘機補踹好幾腳,專往方逾的痛處用力踩。

靠著搬運舊家具的長期訓練,花家姊妹的體力好得很呢!

“別浪費時間了。”花穗跳下手術抬,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拉著妹妹就往外衝,急著要逃離這兩個瘋子。

再不趕回去,她說不定來不及準備晚餐呢!

四、男人的怒吼聲,傳遍整棟大樓。

“臭婊子!我要殺了你。”宋節氣到抓狂,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拎起鐵棍,拖著幾乎被夫妻聯手打廢的胳臂,吼叫著追出去。

光是聽那聲音,花穗也猜得出,如今境況有多險惡。為了保住小命,修長的腿兒跑得更快。

大廈內格局複雜,像是一座迷宮,姊妹二人在裡頭胡亂逃竄,急著要找出口。

偏偏天不從人願,愈是心急如焚,就愈是找不到方向,兩人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我明明記得,樓梯口在這附近啊!”花穗搔著頭,俏臉上盡是困惑不解的神情。

“確定沒記錯?。”花苗頻頻回頭,懷疑身後有人跟著。會是那兩個歹徒,還是另有別人,始終隱藏在角落裡,也在大樓內靜默的跟蹤她們?

“別催我,我沒住餅大房子,記不清這麼繁複的格局。”花� �喃喃抱怨,絞盡腦汁拼命回憶。

像是算好時間似的,手機刺耳的鈴聲,挑在此刻響起。

“喂?喂?是我。”花穗手忙腳亂的接起手機,蹲在角落,用最低的音量說話。

“你在忙?”冷天霽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沈穩而冷靜。

“沒、沒什麼…只是、只是上班。”她回答得吞吞吐吐,不敢據實以告。

總不能告訴他,自個兒正忙著逃命吧?再說,告訴他有什麼用處?斯文優雅的他,只怕幫不上半分忙,說不定還需要她扛著逃命呢!

是她心虛引起的錯覺嗎?電話裡的聲音,似乎少了平時的溫和,多了一分諷刺的懷疑。他的讀心術,莫非隔著電話也管用?光聽聲音,就知道她在說謊?

“是嗎?沒有什麼驚險刺激的事想告訴我?”冷天霽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清晰得彷彿近在咫尺。

“呃,沒有。”

“沒事情需要我幫忙?”他的聲音更低沉。

“沒有沒有。”因為心虛,說得格外大聲。

“是嗎?”他緩慢的說道,把這兩個字,說得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花苗瞪著門口,握緊鐵棍,考慮要去察看。“不要再浪費時間甜言蜜語,再聊下去,我們就要被開膛破肚了。”她抱怨著。

“噓,別說話。”花穗低聲說道,捂住通話口,想回頭繼續敷衍丈夫。

忽地,一聲暴喝響起。“該死的女人!”吼叫聲震得人耳膜發疼,比擬張飛一聲喝斷長扳橋的氣勢。

那聲呼喝,嚇得花穗雙手一鬆,手機摔落地上,馬上摔得四分五裂,裡頭精密的晶片到處飛。

“啊!”姊妹同聲大叫,注意力都放在手機上頭,壓根兒沒把來勢洶洶的宋節看在眼裡。

“摔壞了!摔壞了!”花穗瞪大眼睛,全身顫抖,嚇得口齒不清。

“天啊,這要多少錢?”

“不知道,這是未上市的產品。”

“數量稀少?我敢打賭,那絕對貴得離譜。”花苗下了結論,說得斬釘截鐵。

這手機看來,就是很昂貴的樣子。

花穗呻吟一聲,懊惱著不知回去後,該怎麼向丈夫解釋。她這時才想到,忘記問清楚,摔壞手機要不要賠償。

唉,窮人果然不該配戴這種高科技產物,她早該拒絕的。

更重要的是,她好擔心,冷天霽會聽見剛剛那聲怒吼。純樸的幼椎園裡,哪會有人罵這種粗話呢?她回去該怎麼圓謊?

被忽略的宋節十分不滿,把手中鐵棍揮舞得呼呼有聲。

“我要把你給撕了!”他怒吼著,表情格外猙獰,瞪著花穗。

“怎麼撕?是用一隻手嗎?不怕連那一隻手都被我踹斷?”心情惡劣的花穗,雙手插在纖腰上,不客氣的諷刺,俏臉上滿是怒意。

哼,這人害她把手機摔了,讓她一腔怒火無處發洩,誰要撕了誰還很難說呢!又是一聲咆哮聲,宋節氣得頭頂冒煙,像是被踩到痛腳的熊,在原地蹦得半天高。

“你這女人,死定了!”他吼叫著。

“殺她可以,別傷到‘貨’,不然可就沒錢拿了。”方逾手中握著槍,蹣跚的走進來,姿態不太自然,臉上仍有痛苦的表情。

花苗那一棍子,瞄得格外神準,差點就讓他絕子絕孫。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站起身來,至今雙腿間還隱隱作痛。

該死的,這對姊妹表面看來嬌弱,骨子裡可兇悍得很。他沒有想到,就算沒有屠夫阻擋,要擒下花穗,也是一件大工程。

槍口指了過來,姊妹很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真諦,馬上舉高雙手,做表面上的投誠,而賊溜溜的眼睛,卻在四處瞟瞄,觀察逃走的最佳路線。

“我只是關心嘛!彬許等到這位先生手傷好了,我們再來討論,如何把我扯爛的技術問題。”情勢比人強,花穗的氣焰馬上滅了,換上最甜的笑容,用教導小朋友的語氣勸說。

可惜,絕招失敗,這次她笑到兩頰僵硬,也沒半點用處。

方逾冷笑著,沒被迷倒。“我倒想看看,等到心臟被挖出來了,你還能不能耍嘴皮子?”槍口來回移動,在她纖細的四肢上游走,考慮要朝哪裡下手。

“呃,取心臟難道不用打麻醉針嗎?”花苗發問。開玩笑,連拔牙都要打麻醉的吧?

“不用,我會射穿你的手腳,廢了你的四肢,再讓你好好感受,在意識清醒下被開膛剖肚、活生生拿出心臟的感覺。”方逾殘忍的說道,雙眼閃爍著憤恨的光芒,瞪著眼前這對姊妹花。

兩張小臉皺成一團,明顯感到不滿,嘰嘰喳喳的開罵。

“殘忍。”

“野蠻人。”“你媽媽沒教過你,不能欺負女生嗎?”罵得順口,對付調皮男學生的口吻也搬出來了。

方逾閉上眼睛,連連深呼吸。“閉嘴!”他咆哮道,頭痛欲裂。

兩個女人咬住唇,終於不再說話,卻以漂亮的眼睛死瞪著他,做無言的抗議。

門外傳來輕笑,高大的身軀慢條斯理的踱了進來,這一次,兩方人馬都為之呆愣。

“姓方的,我勸你最好住手。”一個金髮藍眸的白種男人,以流利的國語說道,悠閒的倚靠在牆邊,雙手疊在胸前,嘴角噙著笑意。

他純粹只是進來觀賞,沒打算插手。藍眸落在花穗身上,多了一分好奇,仔細的上下打量。從那黑亮的及肩短髮、姣好的臉蛋,以及纖細窈窕的身段,他像審視藝術品般,充滿興趣的觀看著。

“那家夥眼光還不錯嘛!”半晌後,他摸著下巳,說出結論。

方逾全身僵硬,瞪著不速之客。

“‘神偷’,看在咱們是同行的分上,別來搶我生意二,女人的心臟是我的。”他出聲警告,把槍握得死緊。

關於這女人的情報,大概已經傳遍世界各地,幾天後肯定有大量的賞金獵人也會蜂擁而至,為了領取那筆錢,搶著挖她的心臟。

“同行?”神偷哼了一聲,俊帥的臉上滿是鄙夷。“誰跟你們是同行?也不秤秤斤兩、照照鏡子,只是兩個專門偷竊器官的小賊,還想跟我攀稱同行嗎?。”

想他堂堂當代神偷,偷遍五大洲、七大洋,專偷無價之寶,業界誰人不敬他三分,聽到他的名號,就自動夾著尾巴開溜,這兩個傢伙,只是盜取器官販賣的逃犯,哪裡能跟他相提並論?

熱臉被人賞以冷屁股伺候,方逾的臉色一沉,出聲吼叫。“我管你放什麼屁!反正,這女人的心臟,跟那筆賞金,我們哥倆是要定了!”

神偷嘖嘖有聲,嘆息的搖頭。“俗話說得好,笨蛋死得早,還真一點都沒錯。”這兩個笨蛋,至今還掛念著賞金,不知已經死到臨頭。

“夠了!”宋節忍無可忍,揮舞著鐵棍要趕人。

神偷輕巧的一躍,躲過襲擊,仍是一派悠閒模樣。“喂,我是不想看見滿地鮮血,擔心嚇壞兩位小姐,所以才大發慈悲,特地來提醒你們的。”真是狗咬呂洞賓,這兩人非但不領情,還急著轟他走。

“滾!”一胖一瘦雙人組,同聲嚷了出來。

角落裡,搞不清楚狀況的花家姊妹,雙手維持投降狀態,兩雙酷似的明眸眨啊眨,小臉上滿是困惑。

神偷帥氣的一撥額前金髮,再接再厲,很好心的繼續遊說。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她是屠夫的女人,你們想活命。就僱個十個八個人來,伺候得她高高興興,再租個大禮車,把她毫髮無傷的送回去。”他的手筆直的伸出,指向猛眨眼兒的花穗。

“我?”紅唇微張,她滿頭問號亂飛。

屠夫的女人?等等,她跟賣豬肉的老李不熟啊!再說,她可是有夫之婦,這男人胡說八道,要是傳出去,她的名節豈不毀了?

“我跟屠夫不熟。”花穗嘟起紅唇,不甘心被詆譭。

她跟老李哪有什麼交集,頂多也是用幾朵笑容,拐他多送一些排骨回家燉湯而已。

“不熟?”神偷伸手搔搔頭,一頭霧水,朝門口喊道,“喂,她說跟你不熟呢!”

神偷那一聲叫喚,讓眾人的目光轉向門口。接著在場眾人十分有志一同,紛紛倒抽一口涼氣。

龐大的陰影,不知何時就已停駐在門前,陰暗的天色將他籠罩其中,讓人一時眼花,幾乎要以為他是黑暗裡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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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暗的黑眸在黑暗中靜默的觀看,縱使看不見真面目,那凌厲的目光,以及冷酷的氣勢,已經讓人畏懼三分。

花穗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來者何人。

那是誰?另一個賣豬肉的?不過話說回來,她還沒見過哪個賣豬商家有這麼棒的體格。更令人咋舌的是這人的衣著,似乎也考究得很呢!

那件名牌西裝,她丈夫也有一件,她仔細燙過好幾次,自然一眼就能認出那個牌子的衣服。還有另一點,她也能打包票確定,這人肯定不是老李。

老李長得福泰極了,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哪有這人頎長健壯?

“我就說你認錯人了,我真的不認識──”她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驚嚇的情緒在腦中炸開,水晶般剔透的明眸,差點沒跌出來。

高大健碩的男人緩緩的走來,室內靜默到最高點,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

那雙凌厲的黑眸誰都不看,就是鎖住了她,沒有挪開。

花穗用力揉揉眼睛,努力的想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不會吧,這個周身環繞可怕氣息的男人,長得跟冷天霽好像!

“呃,姊,”花苗也跟著揉眼睛,皺起眉頭。“我想,我的眼睛不舒服。”糟糕,她眼前開始出現幻象了。

他一步又一步的接近,無視於看戲的神偷,以及抱在一起拼命發抖的胖瘦雙人組,筆直朝她走來。

那張俊臉愈靠愈近,花苗的眼睛也愈瞪愈大。“姊…姊夫?”她仍不敢確定,怯怯的喊了一聲。

會不會只是長相酷似,例如雙胞胎那一類的人?眼前這人的氣質,跟溫文儒雅、牲畜無害的姊夫完全不同啊!.冷戾冰寒的眸子落在花穗身上,瞄見她因奔跑而凌亂的衣衫,以及領間稍稍露出的雪白肌膚時,略略一眯。接著,黑眸陡然迸出高熱的怒火,那炙熱的高溫幾乎可以焚燒一切。

胖瘦雙人組含淚把彼此抱得更緊,妄想要悄悄逃開,卻又發現,討人厭的神偷正擋在門口,微笑著等看他們被處死。

沉默不語的男人走向花穗,黝黑的雙手伸來,攏起她的領口,不讓專屬於他的美景暴露在外。他靠在她耳邊,吹出灼熱的氣息,掃過她敏感的頸間。

“呃,你…唔,呃──”紅唇才剛張開,話語就被截斷。

他猛地將她抱進懷中,讓她雙腳離了地,嬌小的身子被他圈住,炙熱的唇也壓上她的,旁若無人的吻住她。熱燙的舌探入她口中,霸道的享用嫩唇柔舌,在她還不知所措時,就圈緊纖細的腰,吻得萬分熱烈。

他用這一吻,確定她安然無恙,也用這一吻,宣示了對她的所有權。

旁人看不見,他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她柔軟的豐盈,被緊壓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而腰間的強大壓力,讓她動彈不得。隔著幾層布料,她暈眩的察覺,他抵著她雙腿間的那一處,逐漸變得熱燙堅挺…

“唔…”她發出驚慌的呻吟,眼兒瞪得圓圓的,他吻得更深,汲取她的神智。

直到鋼鐵似的鉗制,稍稍放鬆些時,花穗還因那一吻而喘息不已,雙手撫著胸口,心跳得飛快,全身也虛軟無力。

老天,是他,真的是冷天霽!

就算他這個吻霸道得不像話,但是從他的氣息、身形,以及擁抱的力度,她還是能輕易認出,這人千真萬確是她的丈夫。

“沒事吧?”冷天霽抵在她的紅唇上,開口問道,輕啃著花瓣似的唇。

熱燙的呼吸,引發一陣酥麻,花穗的身子被輕易喚醒,敏感的竄過輕顫。

她甚至感覺到,在衣服底下,柔軟的豐盈上的蓓蕾,已經悄悄挺立,像在等待著他更進一步的觸控。她羞窘的掙扎,卻發現這樣的舉動,只是增添了兩人身軀間的煽情摩擦。

“沒…沒事…”花穗回笞得吞吞吐吐,羞紅的臉兒垂到胸口,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一來,是他如今的目光太嚇人,二來,是她當場被逮著撒謊,尷尬得簡直想挖洞跳進去。

剛剛在手機裡,她還親口說自個兒正在上班,沒發生任何不尋常的事情,而這會兒竟讓他看見,有人用槍指著她,嚷著要取她的心臟。

“遇見危險,為什麼不向我求援?”冷天霽捏起妻子的下顎,不讓她閃躲,目光裡投射出慍意。

該死!他可是她的丈夫,而這小女人卻連身陷險境,也還不肯向他求助,嘴硬的嚷著不需他幫忙。

直到如今,他最親密疼寵的枕邊人,仍將他當成外人嗎?

怒氣凝結在胸口沉重得像塊巨石,她生疏的態度,讓冷天霽的目光陰驚,溫和模樣蕩然無存。

頭一次感受到他的怒意,花穗真是印象深刻,雙腳嚇得使不上力,要不是有他霸道的環住纖腰,肯定已經像爛泥似的,在地上攤成一團。

“我…我…我、我、我…”在他的子下,花穗我了半天還我不出個下文來,手腳呈現同頻率顫抖。

嗚嗚,他這麼兇的瞪著她,要她怎麼說嘛!

冷天霽的視線在她身上遊走,口吻一如往常,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嚴酷冰冷。

花穗腦袋裡亂哄哄的,唯一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她的麻煩大了!

“呃,姊夫,姊媲怕你來了,到時拳腳無眼的,你一個不小心會受傷。”花苗好心的解釋,想為姊姊解圍,聲音卻小得像蚊子叫。

怎麼辦?這個理由現在聽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憑姊夫此刻的氣勢,別說是兩個小角色了,只怕是連一個國家的軍隊,都難以與他抗衡。

“噗!”角落的神偷,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屠夫會受傷?他出現的地方,別弄得屍橫遍野,就已經萬民稱幸了。屠夫的新娘,似乎還弄不清楚,自己嫁了個不得了的男人呢!

冰寒的目光掃過來,略微一眯。

為了保住性命,神偷用盡全力,把狂笑的衝動咽回肚子裡,馬上恢復冷靜。

“笑什麼?.死到臨頭還不怕嗎?”他臉色一整,責備的說道,很惡劣的把偷笑的罪名嫁禍給角落的胖瘦二人組。

方逾找到勇氣,這才想到,自個兒手上還有槍,兩方的勝敗,這會兒可還沒落槌判定。他深吸一口氣,緩慢的站起身來。

神偷起了些憐憫之心,決定積點陰德,他默默撥通了手機。

“醫院嗎?我們這裡即將會有重傷者。”看了一眼冷天霽冰寒冷戾的臉色,他小聲補充。“請救護車務必快些趕到,否則,傷者很可能會變成死者。”

這些話語,無疑是火上加油,激得方逾更加恐懼。他顫抖的舉槍瞄準,決心賭命豁出去!

“別想帶她走,賞金我們是要定了。”都到了這關頭,他說什麼也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只是一晃眼,冷天霽高大的身軀以詭異的速度竄來,迅捷得讓人詫異。一下凌厲的手刀落下,五指如爪扣住方逾的上臂。

一摸一握,他順帶取走了槍枝。再一下行雲流水的漂亮手勢,槍膛裡子彈全被倒了出來,叮叮咚咚的掉了一地。

俊朗的面孔逼近,薄唇上綻出一抹可怕的笑容,讓人看得拼命顫抖。他用最低沉的聲音徐緩的開口,“我說過請你們別來打攪我妻子,而你們也首肯了,不是嗎?”他狀似輕鬆,指間的力道卻強得驚人。冰冷的眸子鎖住對方蒼白的臉。

“出爾反爾的人,需要付出代價。”陰驚的目光,猛地一凜。

嘎答一聲,奇怪的聲音響徹室內。

那聲音聽來很熟悉,像是她拿刀背拍斷雞骨頭的聲音,讓她頭皮發麻。

“啊!”方逾慘叫一聲,原本握槍的手腕呈現詭異的角度,軟趴趴的垂著,看來骨頭已經被折斷。

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對她溫柔而呵護備至的男人嗎?花穗頭上問號愈聚愈多。

眼前的他,感受不到半分屬於人類的情緒溫度,一雙冰寒的眼睛充滿殺氣。殘忍的屠殺獵物。那模樣,根本就是以殘殺為天職的屠夫…

之前是暗暗祈求過,有人能夠前來英雄救美,但是,老天爺對她厚愛過度,賞了她一份棘手的大禮。她完全想不到,這萬夫莫敵的英雄竟會是自個兒的丈夫!

只是,看見眼前的血腥畫面,她心中有著濃厚的不安。嗚嗚,老公這麼兇悍,以後夫妻吵架或打架,她豈不是輸定了?

不知怎的,雖然看見他冷酷的一面,她卻沒感到半點恐懼。心中有個聲音偷偷的告訴她,他即使有這麼可怕善戰的一面,卻也絕不會傷害她一分一毫。

那聲音很微弱,卻很清晰,在心裡回湯了好幾遍。

眼前,激戰尚未休止。

宋節玩起下三濫的招數,乘機從後方撲來,來個絕地大反攻。

“啊!小心!”花穗緊張的低嚷出聲,一顆心跳到喉嚨,差點沒蹦出來。

冷天霽撇唇,笑容更冷更殘酷。他淡漠的瞄了一眼,高大的身軀閃電般挪移,左腳為軸,下盤不動,右腳順勢掃出,夾帶強勁的力道,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標。

“哇…”長音的尾端,化為哀嚎。

長得雄壯威武的巨漢竟挨不住這一下側踢,口中馬上吐出鮮血,橫飛出去,以臉貼撞上牆壁,畫出一道粗粗的血痕後,軟倒在地上不斷呻吟。

雙人組再度敗北,這次非但倒地不起,嘴角還吐著白沫與鮮血,被揍得更加悽慘落魄,只剩下半口氣。兩人身上都有著遭遇重擊後的嚴重紅腫。

呃,她的猜測算不算沾到一些邊?握拳揍人,其實跟蓋章沒什麼差別嘛!

冷天霽走過去,沒打算善罷甘休,目光仍舊冰寒。“你之前提過,要對付她的方法,我會一一加諸在你身上。”他淡淡說道,薄唇一扯,綻出讓人心驚膽戰的冷笑。

“不!”花穗失聲喊道,急促的奔上前,頭搖得像撥浪鼓。

陰驚的黑眸掃了過來,落在她身上。

“這樣就夠了,別再打下去了。”短短時間裡,她的角色丕變,從受害者升格為說客,扯著他的手臂拼命拉,不讓沾血的拳頭,繼續往半死不活的倒楣鬼身上招呼去。

好吧,就算這兩個王八蛋罪有應得,但是她終究沒有受傷,冷天霽只需要略施薄懲,不需要取人性命啊!

頂多上讓她踹兩腳洩憤,再逼兩人吐出手機的賠款,大家就算扯平吧!

黑眸先是一眯,望定那張堅定小臉,看出她的固執。許久之後,緊握的拳頭緩慢鬆開,他伸手一揚,方逾像包垃圾似的,往牆壁斜飛過去。

“好,我不殺他們。”冷天霽徐緩的說道,從口袋中抽出手絹,擦拭手上的血跡。

神偷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偏頭看著冷天霽。“真難得啊,你竟肯聽話?根據以往經驗,你要是發起火來,不是連上官家兄妹都阻止不了你嗎?”他探頭一看,用腳尖踢踢倒地不醒的雙人組。“嗯,只用得上救護車了。”

看來,這場遍姻帶來的效果不錯,至少可以確定,這小女人能遏止屠夫的憤怒與殺意,往後倒楣的人數肯定可以減少許多。

花穗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o剛剛的畫面,血腥得嚇人呢!憊好她的心臟夠強壯,不然大概早就昏了。

啊,心臟!

“花苗?”她緊張兮兮,忙著尋找妹妹的蹤跡。

花苗安然無恙,沒捧心呼疼,仍舊活跳跳的。“我沒事。”她答道。

“沒事就好。”花穗點點頭,接著奔到昏厥的雙人組身旁,大膽的掏起兩人的皮夾,搜刮裡頭的現金,正大光明的往口袋裡塞。

“你在做什麼?”神偷踱步走來,好奇的看著她。

“收取精神損失賠償啊,他們綁架花苗、威脅我,害得我提心吊膽半天,難道不用付些錢,讓我們去買幾帖葯,喝來壓壓驚嗎?”她說得理直氣壯,暗行趁火打劫的惡事。

冷天霽緩慢走來,最後再睨了一眼,確定兩人無法作怪後,轉而看向花穗。

“我們回去。”他淡淡說道,低沉的聲音裡,有著無限嚴肅與霸道。

“回家?”她眨眨眼睛。

“不,回‘絕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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