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雲綺也不負紫風所望,不過三五日,便查出了線索。怪只怪高興在翼王府根本坐不住,時不時便要出去溜達一圈。
當周雲綺將查探的情況告訴紫風時,紫風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弟弟居然住在翼王府,那麼他跟翼王又是什麼關係?
回想高興曾告訴他,救他的那個老人,後來成了他的師父,而這位老人便是他們剛到曇州城時,在城門前見到的那個其貌不揚,鬚髮皆白的老者。這與翼王的外形天差地別,他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又有何關聯。
心中有無數個問號,加之撼天虎那邊已經在四處搜尋護身法器為巨蟒的人,這更令他心急如焚,坐立難安,於是,他便來到了去翼王府必經的一條巷子口,他在等,等他的弟弟。
可是三天過去了,他等了個寂寞。
傍晚,他悶悶不樂地往柳府走,卻在距離府門二十步開外聽到了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叫聲正是柳府內傳出來的,看來又出事了,他心中一震,忙加快了腳步。
當他進入院中時,眼前出現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只見院中一排邊站著五名五花大綁的男子,一色的二十多歲年輕人,地上還躺著兩名男子,渾身是血,一個一動不動,不知是暈厥了,還是斷了氣,還有一個則渾身抽搐地縮成一團。細細看來,都是陌生面孔,紫風在緊張之餘又悄然松了口氣。
撼天虎和馮東虎視眈眈地站在他們面前,身旁是先前從辛州家中趕來報信的那兩名家丁。
柳青芸則遠遠站在廊下,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眾家丁護衛手持刀劍,將院子圍得水洩不通。
紫風掃了一眼這些人,衝撼天虎抱拳見禮:“師父,您這是……”
撼天虎惡狠狠道:“都是一幫煉出蛇蟒法器的小子,老子倒要看看,他們哪個是那個膽大妄為的小子,敢偷襲我辛州柳府。”
說到此,他手中鞭子指向一名男子,高喝一聲:“輪到你了。”
兩名護衛上前,將男子身上的繩子解下。
那男子滿眼怒色地道:“我與你們素昧平生,我練我的功,與爾等何干,我練出蛇蟒來是我的本事,我錯在何處?要被你們如此抓來,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撼天虎爆喝一聲,手中長鞭呼嘯而過,男子身形一閃,避開一鞭,身法甚為輕巧,誰知撼天虎回手一鞭更是快如閃電,“啪”一聲紮紮實實抽在男子背上,頓時皮開肉綻,鮮血飛濺。
男子慘叫一聲,踉蹌後退了兩步險些跌倒在地。
撼天虎道:“要我放了你,可以,把你的法器放出來我瞧瞧,看看是否是我要找的人。”
男子恨聲道:“若不是呢?”
撼天虎道:“若不是你,老子自會放你走。”
聽得此言,男子冷哼一聲,手指著地上那兩個血肉模糊的人,怒目圓睜,質問:“他們不是你要找的人,可你為何還要打他們?”
馮東吼道:“我奉勸你一句,爺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若不是你,起碼你能活著走出去,你若拖延時間,莫怪柳爺手下鞭子無情!”
男子胸口劇烈起伏,恨得幾乎咬碎鋼牙,眼睛掃了一圈四周將他們圍得嚴嚴實實的一眾凶神惡煞一般的護衛,在這種情勢下,他亦無可奈何,只得收斂心神,暗自催動內力,頓時,他的面前出現了一條手臂粗的黃色蟒蛇,蛇信吞吐,在空中遊動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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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天虎問那家丁:“看看,這個是不是?”
家丁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搖了搖頭:“不是,那條蟒蛇是白色的,而且身上好像還有鱗片,這條,光溜溜的,又小了些,應該不是。”
撼天虎陡然揮起一鞭狠狠抽向蟒蛇,“啪”一聲響,蟒蛇頓時化成碎片。
那男子大驚,忙不迭地收了功。誰知撼天虎氣急敗壞下仍是不依不饒,一鞭子又重重向男子身上抽了過去,那男子倒也是個膽大的,伸手一把握住了鞭梢,恨聲道:
“既然確認不是我,為何還要打我?”
撼天虎“嘿嘿”一笑,道:“你不認識老子?告訴你,老子就是撼天虎,撼天虎從來就是想打就打,想殺就殺。”
話音剛落,他手腕輕輕一抖,那鞭梢瞬間從男子手中硬生生抽離,男子手中鮮血橫流,隨著“嗖”一記破空之聲,鞭子“啪”一下重重抽在他腿上,男子慘叫一聲,栽倒在地,腿骨已然折斷……
紫風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漸漸攥緊。
馮東高聲道:“下一個!”
……
柳青芸突然從廊下向紫風走去,她一把拉住他的手,拽了就走。
二人來到後院,紫風甩開了她,問道:“你幹什麼?”
柳青芸陰沉著臉,問道:“他在殺人,你看不見嗎?你奈他何?”
紫風默然無語。
柳青芸氣沖沖道:“你要眼睜睜看他這樣殺人嗎?既然毫無辦法阻止他殺人,那你還不知道什麼叫眼不見為淨嗎?”
見她滿面憤慨之情,身子卻在不自覺的顫抖,紫風突然心中沒來由得一痛。
須臾,他說道:“我終於明白了你為什麼從小就一副冰冷的臉,也終於明白了十年前你為什麼要帶我回來,還執意不讓我走。”
柳青芸氣鼓鼓道:“那你倒是說說看,為什麼?”
紫風道:“因為,你見多了這樣的場景,所以你害怕,你孤獨,你需要一個人來陪你,你需要一個人站在你身後,撐起你的身體。”
他向她伸出了雙臂,柔聲道:“紫風在此。”
聽得此言,看著他伸過來的雙臂,柳青芸再難抑制內心的悲憤之情,一頭撲進了他的懷中,將臉深深埋在他肩窩裡放聲大哭……
這一刻,紫風心裡也不好受,柳青芸說的沒錯,所有人都在眼睜睜看著那些人無辜者被撼天虎百般折磨凌辱,沒有一個人敢出來制止他的暴行。反觀柳青芸,撼天虎的女兒,日日將其父的惡行看在眼裡,耳濡目染之下,不僅沒有被其影響而同化,反而明辨是非,心存善念,又是何等難得呢?既然無力阻止其父的惡行,她就只能用自己的熱淚,來發洩滿腔的憤怒,來恨自己的無力和無能。
良久,嚎啕大哭變成了嚶嚶抽泣,紫風肩窩處的衣衫早已溼透,捏住她的雙肩,將她輕輕推開,看著她那一雙紅腫的眼睛,和縱橫交錯的淚,沉聲道:
“哭夠了沒?”
柳青芸抬手抹了把臉,點了點頭,一場發洩過後,她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些。
紫風握住她一隻手,道:“走。”
“幹什麼去?”
“去救人。”
他拽著柳青芸向院中走去,健步如飛。
此時的院中,地上躺了六個還在翻滾呼痛的男子,只剩下一人尚站在原地,他剛剛亮出了自己的蟒蛇,可是這蟒蛇色淡如水,顯然是剛剛練就而成的,毫無攻擊力可言。
撼天虎都不用問家丁,便知此人絕非自己要找的人。如此一來,這七個人中沒有一個是那位夜襲柳府的正主,撼天虎不由得惱羞成怒,手中長鞭惡狠狠向那男子抽去。
“啊!”慘呼聲起,男子重重摔在地上,抱著胸口呼痛不止,沒有內力加持,那蟒蛇瞬間消失不見。
撼天虎餘怒未消,沒抓住真正的“兇手”,他似乎想將一肚子火都撒在這些無辜的人身上,當他長鞭再次掄起來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疾呼:
“師父,等一下!”
撼天虎的鞭子停滯了,他轉向紫風,吼道:“怎麼?你敢阻我?”
紫風額首:“紫風不敢,不過,師父,只怕您越這樣打越抓不住您要的那個人!”
撼天虎道:“……你什麼意思?”
紫風語聲淡然地回道:“師父,既然他們是無辜的,放了便是,您若殺了他們豈非打草驚蛇?到時候必然引起更多人的恐慌,事情鬧大了,真正的‘兇手’要是聽到風聲早就嚇得躲起來了,誰還會留下等您來抓?若是如此,您即便費盡心力抓來全天下擁有蟒蛇法器的人,恐怕都抓不住那位正主了。”
撼天虎咆哮:“難道老子這口氣就不出了?”
紫風道:“您想抓就繼續抓啊,但是,無需要他們的性命,您殺的再多,抓不住正主,也是枉然。”
撼天虎惱道:“老子寧願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說著,手中的鞭子再次揚起。
紫風高聲道:“師父,太子如今正因翼王的事焦頭爛額,他若知道您一心撲在自家的事情上,您認為他會怎麼想?紫風以為,您此刻正該多為太子分憂才是,其他的事,您交給馮統領去辦,又何勞您的大駕呢?七個人您已經審了兩個時辰,他若抓來百人,您一個一個審下來,得耗費多少時間?您別忘了,太子的眼線可是無處不在的啊。”
聽他這麼一說,馮東忙說道:“是啊柳爺,您可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是辦大事的,似這些抓人、審人這點小事屬下願為您代勞,一旦發現可疑的,便立即帶來府中交給您審,您看如何?”
見他二人都這般說,撼天虎這才惡狠狠掃了一眼那幾個疼得滿地打滾的人,強壓怒火,收了鞭子,問紫風:
“太子那邊什麼情況?”
紫風道:“太子這兩天脾氣不大好,紫風以為,師父您還是去看看吧,免得他心中不痛快又將氣撒在您身上。”
聽聞此言,撼天虎重重吐了口氣,說道:“好吧,那我這就去一趟太子府,這裡就交給你了。”
言罷他順手將鞭子丟給了紫風,徑直向府外走去。
待撼天虎出了門,馮東衝紫風抱拳道:“紫風公子,這些人該怎麼處理?”
紫風冷冷地說道:“把人都打成這樣了,還能怎麼處理?即便他們知道些什麼,也被你們打的不知道了,審人,不是靠武力就能完成的。你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這裡交給我便是,我再問問他們。”
馮東見撼天虎離開了,他也巴不得快點走,忙抱拳道:“那這裡就拜託紫風公子了,在下告退。”
“馮統領。”紫風喚道。
“紫風公子還有何交代,您請說。”對於這位撼天虎的弟子,和未來的準女婿,馮東一點也不敢怠慢。
紫風沉聲道:“再抓了人,在不確定是否是你們要的那個人的時候,請你先不要傷人,打了草,驚了蛇,你就永遠也別想抓到正主了。就像方才那位,一看就知道是才修煉出來的毫無攻擊力的法器,你抓他做什麼呢?如果每回你帶回來的都是些不著調的角色,師父費力審問後,始終沒有一個是正主,你猜我師父會不會怪你無能呢?”
馮東額首道:“公子放心,在下一定遵命,就如您方才所說,有重點懷疑的人了再交給柳爺審。”
紫風頷首:“辛苦馮統領。”
馮東拱手:“在下告辭。”
言罷,他帶著手下護衛匆匆離開了柳府。
待他們都走了,院中只剩下了柳青芸和幾名家丁。
紫風走上前去,檢視了一下七人的傷勢。
他們身上無一例外都是鞭傷,撼天虎功力渾厚,暴怒之下每一鞭都打的他們皮開肉綻,有人手臂打斷,有人腿骨打折,好在尚無性命之憂,若撼天虎繼續打下去,恐怕這七人就無一人能活著出去了。
柳青芸神色擔憂地問道:“怎麼樣?”
紫風回:“死不了。”
他故意高聲道:“這些人既然都不是師父要找的人,那就放了吧。”
家丁陳元走近前來問道:“紫風公子,怎麼放?他們一個個都成這樣了,好像都沒法走路了。”
紫風道:“拖兩個板車來,都給我送到街上醫館去。”
他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來,想了想,又揣了回去,說道:“我跟你們一起去,免得多生事端。”
陳元道:“好,我這就去。”
柳青芸走到他身側,輕輕握住他的手,在他耳邊輕聲道:“謝謝你,讓我心裡少些愧疚。”
紫風的手緊了緊,卻什麼都沒說。
在這個柳府中,紫風除了柳青芸,誰都不信。原本他吩咐陳元送傷者去醫館療傷,可他又怕家丁將他們都扔在路上,所以,乾脆跟著一同前去。
直待大夫將這七人都醫治了,他再另外派武德堂的人將這七人分頭送回家去。
說到底,他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安撫柳青芸,更源於自己心中對撼天虎這種持強凌弱、橫行霸道之惡行的徹骨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