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傳來柳青芸充滿狐疑的聲音:“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我是老爺的人。”楊氏的聲音帶著怯怯的顫抖。
柳青芸厲聲質問:“什麼老爺?哪位老爺?”
“……柳老爺。”楊氏的聲音小到宛如蚊子在耳畔飛。
柳青芸問道:“你……你懷孕了?”
“……”
“是,是柳老爺的?”
“……”
沒有楊氏的回答,應該是點頭認可了,因為,隨後房中便傳出瓷器重重砸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接下來,管家的身子便從房中飛了出來,後背著地,重重摔在紫風腳下,好在他落在草坪上,否則這一下重摔估計夠管家在家躺兩天的了。
火終於燒起來了,紫風心中暗自竊喜,他這才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這麼大的動靜終於驚動了柳夫人和柳子瑜,二人從臥房中奔了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柳夫人一路尋了過來。
當她走進房中時,眼前的一幕令她詫異不已。
只見,房中除了背對自己站著的柳青芸,和紫風,地上是一地碎瓷片,而就在他們的對面站著一位滿臉恐懼之色的女子,女子衣衫整齊,相貌嬌好,髮髻梳理得一絲不苟,她雙手抱著碩大的肚子,嚇的面色煞白,身子在微微戰慄。
一見這女子的相貌,柳夫人身子霍然一震,神情居然在一瞬間恍惚了。
柳子瑜拉了拉他母親的衣袖,問:“娘,她是誰?”
“……呃。”
柳夫人剎時回過神來,滿臉困惑地問柳青芸:“青芸,這、這、這位姑娘是,是誰呀?”
“還能是誰?你問撼天虎去!”柳青芸怒不可洩。
柳青芸霍然將頭轉向紫風,眸色犀利,沉聲問道:“你可知道?“
紫風冷冷瞥了眼楊氏,處變不驚地回答:“不知。“
柳青芸衝著門外高聲喝道:“管家,你給我滾進來!”
管家剛從地上爬起來,聽得喚他,只得哆哆嗦嗦地又走了進去。
柳青芸手指著楊氏,怒聲道:“你告訴柳夫人,她究竟是誰?”
管家低垂著頭,“噗通“跪了下來,哭喪著臉道:“夫人,小姐,小的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管家,老爺要做什麼,小的也不敢說什麼,您二位有什麼話還是問老爺吧,小的實在不清楚啊,還請放過小的吧。”
原以為柳夫人會大哭大鬧,誰知道,她卻異常冷靜,冷靜得有些超乎尋常。
她一步步向楊氏走去,楊氏嚇的連連後退,柳夫人一雙杏眼緊緊盯著她的臉,良久,沉聲問道:
“你多大了?”
“十六。”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是老爺的?”
“……是。”楊氏低聲回答。
“他娶了你?”柳夫人又問。
“沒有。”
“他搶你來的,還是買來的?”
“買來的。”
“多少錢?”
“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
柳夫人的臉色陡然變了,她怒目圓睜,衝著楊氏高聲罵道:“十兩銀子?!你就值十兩銀子?!你一個大閨女,一條性命就值十兩銀子?!你真的好賤啊,你賤賣啊!你把自己當什麼?當狗還是當牛啊?你沒有尊嚴的嗎?十兩銀子就成為這個老東西的女人,受他欺負,為他懷孩子?”
她這突如其來的一通怒吼令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這位素來溫文爾雅的柳夫人,儀態萬方的女主人,居然暴怒了,誰也沒見過她發怒的樣子,此刻就連素來在柳家橫著走的柳青芸,亦怔然。
楊氏更是嚇的花容失色,淚如泉湧,道:“是我爹把我賣了的,我家窮,我也不願的……”
柳夫人胸膛劇烈起伏,咬牙罵道:“柳凡生,好,很好,難怪你不肯回辛州,原來在這裡金屋藏嬌過自己的快活日子啊。”
她又厲聲質問管家:“我問你,除了她,老爺還有其他女人嗎?”
“……”
見他垂首不語,身子篩糠一般地抖,柳夫人吼道:“說!”
管家匍匐在地,懇求道:“夫人,您就饒了小的吧,小的不過是在府上混口飯吃,哪裡敢說爺的半個不字,求夫人看在小的殷勤服侍老爺的份兒上,就饒了小的吧。”
“好,你不說是吧,”柳夫人眸色驟然陰冷,反手一個巴掌,將管家打得倒在地上,一張口,一口血帶著一顆牙噴了出來,可見這一巴掌力道何等之大。
柳青芸怔然,她只知這位繼母姚琴也曾修煉武學,紫風的輕功便是她教的,而她素來低調內斂,除了撼天虎,誰也沒見過她究竟功力如何,更別說罵人和打人了,在家中,她就是連大聲說話都是極少有的,不得不說,瑤琴的素養還是極高的。可萬萬沒想到,此刻,柳夫人暴怒之下居然打了人,柳青芸滿眼的不可思議。
柳夫人將森冷的目光緩緩轉向楊氏:“他不說,那你說!柳凡生顧及你肚子裡的孩子,我可不會顧及,你若不說,我連你一塊打!”這句話她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
楊氏嚇的渾身篩糠一般地抖,顫聲道:“死了,都,都死了……”
“都死了?什麼都死了?”柳夫人眉心擰成了結。
楊氏滿眼驚恐之色,淚水不停地往下落,她抱著肚子,緩緩跪了下去,哭道:“夫人,她們都死了,席子卷了拖出去埋了,嗚嗚……”
“這麼說來,還不是一個兩個啊?!“
柳夫人強壓怒火,問道:“我問你,那些女子又是怎麼來的?”
楊氏哭道:“據說也是買來的,我也不清楚啊,我也不敢問,有的也就來了一晚上,就,就死了……嗚嗚……我害怕……”
“一晚上就死了?他都對她們做了什麼?”柳夫人滿眼悲憤之色。
楊氏哭得愈發厲害了,哽咽道:“夫人,羞於啟齒啊,夫人,求您別問了,求您了。”
“夫人,我也不過是老爺買來的,能活下來完全是我命大,如今懷了孩子,老爺才放過我,求夫人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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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胸膛劇烈起伏,氣的幾乎背過氣去,她咬著牙問道:“你要我救命,救誰的命?”
楊氏哭道:“夫人,老爺待我們宛如豬狗一般,我不堪凌辱,也曾反抗過,可是,可是如今我懷了孩子,卻無處可去,家裡窮,連我都養不起,又怎麼養得起這個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我真的不願意留在這裡了,我好怕,我怕我生下孩子後,還是會落得跟她們一樣的下場,夫人,救救我吧,求您救救我,給我一條生路吧。”
突然,她又對著紫風連連磕頭,哭喊:“公子,救救我,救救我……”
紫風淡然地看著她,心道:我早就要送你出去,是你自己要留下的。又想起那夜她面對被害女子的那一副冷漠的神情,心中驟然有股說不出的滋味,胃裡一陣翻湧,一股想吐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楊氏衝著柳夫人一個勁兒地磕頭,柳夫人閉上雙眼,深深吸氣調息,穩定心神。良久,她眼中的犀利之色漸漸收斂,面對著這個大腹便便的女子,緩緩開口道:
“你要我怎麼幫你?讓你走?可是你懷著他的孩子,我沒法決定你的去留。“
一聽此言,楊氏匍匐在地,哭得幾乎斷了氣,只顧一味地求柳夫人救命。
柳夫人沉聲道:“你懷有身孕,先起來吧。“
柳子瑜年紀雖小,可此時已經看懂面前發生的一切了,他瞪著眼睛,怒氣衝衝地對母親說道:
“娘,我們回去,回辛州去,馬上就走。”
柳夫人冷哼一聲,道:“為什麼要回去?我就是要看他撼天虎會不會死,他若死了就算了,若是還有一口氣在,那他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言罷,她轉身走了出去,柳子瑜緊隨其後。
柳青芸餘怒未消,對楊氏冷聲道:“換做是我,寧死都不會苟活於世!”
紫風道:“男子三妻四妾原也正常。”
聽得此言,柳青芸突然扭頭瞪向他。
紫風道:“若你爹把她娶來做妾呢?”
柳青芸道:“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你呢?你也想三妻四妾?”
紫風看著她,淡淡地回答:“沒有考慮。”
柳青芸握住他的手臂將他拖了出來,一直拖到院中,突然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腦袋,踮起腳尖,在他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
“嗯——”紫風淬不及防被咬,吃痛悶哼一聲,瞪眼道:“你瘋了嗎?”
抬手抹了一把耳朵,看到了一手的血。
柳青芸唇邊還沾著一絲血跡,她咬牙切齒地道:“我給你留個記號,往後,你若敢有第二個女人,我會殺了你!”
沒來由的一股怒火在紫風心頭騰然而起,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粗暴地攬過她的腦袋,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亦是沾了一嘴的血。
他眸色清冽地盯著柳青芸,沉聲道:“聽著,我是紫風,不是撼天虎!若你信不過我,現在就可以走,我絕不會攔你!”
“紫風哥,不許欺負我姐姐!”柳子瑜在廊下怒喝。
“你給我閉嘴!”柳青芸頭也不回地呵斥。
他二人的行為,被柳夫人母子看了個滿眼,柳夫人心裡深深一嘆,對柳子瑜說道:
“那是她們的事,你不要插嘴。”隨即拉起兒子的手走出了院子。
房中,滿嘴是血的管家扶起了嗚嗚咽咽的楊氏,低聲勸道:“姑娘,你就忍忍吧,夫人其實是個善良的人,今天也是突然見到你,一時氣極了才會大發雷霆,老爺什麼都聽夫人的,夫人或許能為你說兩句話,我雖說是管家,也不過是個料理府中雜事的下人而已,幫不了你,快起來吧。”
……
紫風的目的達到了,他眼角餘光瞥見柳夫人出了院子,也沒空再跟柳青芸鬥嘴,用力將柳青芸抱了抱,隨即拉著她的手便向院外走去。
“你幹什麼去?”柳青芸急問。
“師孃去見師父了,怎麼,你難道不想去聽聽你爹如何解釋?還有,那個女子又當如何安排?說不定那女人今後就成了你的二孃了。”
紫風的冷嘲熱諷柳青芸豈能聽不出來,她低聲罵道:“他敢!”
“快走吧,別讓他們鬧起來。”
紫風口中催促,心中卻在暗自嗤笑,他實在按捺不住想去看好戲的心情了。轉念想想這樣也不錯,若當初是他偷偷放走了楊氏,就不存在這場戲了。撼天虎啊撼天虎,我就要讓你這只惡犬的罪惡行徑都讓你最親的人看見,讓你從此在他們眼中就是個惡魔,令人不齒的卑鄙小人。到你死的時候,被人殺的時候,都沒有人可憐你,永生永世都遭萬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