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電話另一頭的當然是冉安洛新換的經紀人夏晶。
和談卿的組合崩盤之後，冉安洛原本的經紀人轉了行，手下帶著的藝人便全部重新分配。
夏晶作為盛京娛樂公司內資格手段兼具的金牌經紀人，結果出來之前，誰也沒想到她會選冉安洛。
不過娛樂圈向來是個只講究結果不講究過程的地方，只要結果是好的，就算別人恨紅了眼睛，也只能看看罷了。
夏晶正坐在沙發上翻冉安洛的新通告，聞言愣了愣：“賀董？小洛，你打聽他是為什麼？”
冉安洛彆彆扭扭的憋了幾句：“夏姐，你就說能不能幫嘛！”
夏晶合了資料靠在沙發背上，修長筆直的腿搭起來：“小洛，不是夏姐不幫你這個忙。但是你要查賀明鈺，賀董……他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查的。”
冉安洛並沒有要放棄的意思，放軟了語氣撒著嬌求道：“我就是知道不好查，所以才想拜託夏姐幫幫我，好不好？”
夏晶皺起眉：“安洛，你實話告訴夏姐——你要查賀明鈺有沒有孩子，是單純喜歡他想追他？還是想傍他？”
冉安洛被夏晶問得頓住了，好半天才小聲道：“如果是，我喜歡他呢？”
夏晶的眉一挑，豆沙紅色的指甲在桌上輕叩。
她直接道：“如果你是真喜歡他，我倒是同意你找找機會跟他接觸一下。賀明鈺是賀家的么子，作風很好，從來沒出過什麼緋聞……當然，唯一的例外就是談卿。”
聽到談卿兩個字的時候，冉安洛的神色猛的一變。
他原本放在膝上的手指死死的握緊：“……嗯。”
隔著電話，夏晶自然不會知道冉安洛的變化：“所以就算你真喜歡他，現在也不能有任何舉動。“
“千萬不要讓網友認為，你在撬談卿牆角，或者你在撿談卿吃剩的。”
冉安洛的語氣裡有些極細微的不甘：“可是談卿和賀明鈺明明只是個意外！”
夏晶點頭：“是啊，小洛。不過你應該感謝這個意外，不然談卿怎麼會因為口碑崩塌而不得不賠償鉅額違約金，你也不會得到單飛的機會了。”
冉安洛沒有再說話。
他的唇咬出一條深深的血色，半晌後才道：“我知道，謝謝夏姐。”
“不必謝我。”
夏晶笑了笑，“我是的確覺得你有天賦。我籤了你，可不是準備把你當花瓶用的。”
“我會努力的，夏姐。”
夏晶抬了抬下巴，伸手用筆在幾個通告上打了勾，繼續道：“剛剛賀董的那件事，夏姐的確幫不了你。不過小洛，你要是真的很想知道，幹嘛不去問問季影帝？”
冉安洛怔了一下：“紀晏修？”
夏晶道：“名字都喊上了？看來和人家挺熟。你救了紀影帝的弟弟，他家裡的醫院和賀氏一直都是合作關係，應該不會拒絕你。”
冉安洛頓了頓，輕聲道：“嗯……我知道了。”
夏晶瞥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意有所指的道：“知道就好。小洛，你初來乍到，有人幫你，總比自己撞得頭破血流要強很多。”
電話結束通話。
冉安洛翻開聊天軟體的頁面，一個個名字下滑，終於找到了那個熟悉的頭像。
由於經常聊天的原因，他其實給這個頭像早已經設定了特別關注。
冉安洛似乎猶豫了許久，還是點開了對話方塊。
“晏修，能幫我個忙嗎？”
***
談卿今晚的地攤生意很好。
也許是快過年了的原因，他覺得年輕的姑娘和小夥子都變得有錢了起來。
甚至平時還要跟他講價的大爺大媽都喜氣洋洋的不講價了。
幸虧不講價了！
畢竟今天包裡背的狐狸毛是談卿最後的庫存了。
鑑於把山裡的兄弟姐妹都給薅禿頭了的問題上，談卿準備賣完這些存貨就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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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還不知道明天要去幹什麼。
不過仔細想想。
明天就是不用負擔奶粉錢的一天了，是嶄新的一天了，是改革開放的一天了。
談卿滿臉都寫著高興，對待客人也就喜笑顏開。
那張本來就精緻好看的臉就更顯得靈動而富有神采，像是一副流動的畫
豔麗又動人。
很快鼓鼓囊囊的揹包裡就只剩下了幾條零散的狐狸尾巴掛件。
談卿伸手將那幾條往開擺了擺，又凍得哆哆嗦嗦的抖了抖腿。
正準備是不是要像旁邊的東北大哥那樣吆喝幾句，就看到正對面昏暗而擁擠的小巷子裡走過來了一個人。
不對，應該是兩個人。
一大一小。
這條夜市裡的貨品大多廉價而日常，更談不上正品不正品。往來的顧客也多數是些打工圖漂亮的小年輕，和為了省錢來撿些便宜的大爺大媽。
這樣一來。
一身高定西裝，高大挺拔的賀明鈺便顯得突出而明顯。
遠遠看過去，簡直比城管還嚇人。
尤其是。
談卿還看到了坐在賀明鈺肩頭的，一晃一晃悠然自得的小崽子。
面前的地攤上還有一位正在糾結的年輕女孩，她拿著一條紅色和一條白色的問談卿：“小老闆，你說我買哪條好看呀？”
談卿正在琢磨賀明鈺的行徑路線，一時沒過腦子：“肯定紅的啊，紅的修煉三百年了。”
年輕女孩嚇了一跳：“啊？”
談卿瞬間否認三連，笑得極為真誠：“我隨口胡謅的啦！小姐姐你這麼漂亮，兩條都拿給你九五摺好不啦？”
小姐姐被談卿誇得紅了臉，真的把兩條都買了下來，用付款寶給談卿付了錢：“不用打折啦！小老闆你又帥又會說話，祝你生意興隆哇。”
談卿一頓熟練的猛吹，吹得年輕女孩高高興興的走了。
他低下頭，麻溜的翻出付款寶，點著嫩白細長的手指開始數今晚的進賬。
談小老闆對於自己的小金庫數得格外認真，一邊一個個數字核對，一邊小聲唸叨：“二十，二十，八十……”
一道冷淡又低沉的聲音插了進來：“賺了多少？”
談卿興高采烈的道：“三百六！”
他得意洋洋的數好，猛一抬頭。
賀明鈺站在地攤對面。
談嘰嘰老老實實的坐在賀明鈺肩頭，被厚厚的小花棉襖裹著，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談嘰嘰睜著眼睛和談卿面對面，軟軟糯糯的喊：“耙，耙！”
談卿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賀明鈺低低的道：“嗯。”
談卿：“？？？”
由於夜市的位置有限，地攤攤面的面積都是小小一片。
於是。
隔著窄窄的一條防水布，站得靠近之後，談卿才發現原來賀明鈺竟然從要比他高上不少。
太打擊他作為狐狸祖宗的自尊心了。
談卿聳了聳被凍得通紅的鼻尖，不太高興的道：“讓讓讓讓，你擋到我的客人了。”
然而已經臨到了收市的時候，夜市最熱鬧的時候已經過去。
賀明鈺向後轉身看了一眼，又轉回來：“沒人。”
談卿哼了一聲：“你站在這裡都沒人來了！”
賀明鈺便沒有說話。
京郊的夜晚冷的厲害。
再加上前些天又下過一場雪，到了該化雪的晚上，就連穿著厚底棉鞋站在地上也覺得冰寒入骨。
在近乎黯淡的暈黃色光影下，連撲光的小蟲都看不到——
卻能看清談卿那泛著薄紅的臉。
除了紅紅的鼻尖，還有微紅的雙頰。
紅暈的眼角。
和殷紅的的唇。
賀明鈺覺得有些渴意，他移開了視線，問道：“這就是你新擴充套件的副業？”
談卿縮著脖子，試圖將整個人都縮回棉衣裡，然後反駁道：“屁啊，這明明已經是主業了。”
賀明鈺蹙眉：“不要說髒話。”
談卿：“……”
談卿嘆了口氣：“大老爺，大金/主，大老闆，您讓讓，讓我把這點賣完了行嗎？難得今天生意好。”
賀明鈺這才看到了那張不起眼的廣告牌。
二十一個。
他一眼掃過去，還有十來個。
然後賀明鈺很惱火的發現，自己的眼睛總是不受控制的往談卿身上看。
——談卿彎下腰去擺地上的東西。
——談卿跺了跺腳。
——談卿打了個噴嚏。
眼角更紅了，像是被狠狠欺負了一樣可憐。
賀明鈺掏出錢夾，摸了五張紅色的毛爺爺遞給談卿：“二十一個，還剩十七個，剩下的……”
談卿手疾的把錢拿了過來揣進兜裡，笑得連眼睛都彎了起來：“剩下的當小費對吧？我知道你們都愛給小費！”
賀明鈺：“……”
賀明鈺也嘆了口氣：“你看看你哪裡值得給小費？”
談卿認真的思索了一番，試探性的對金/主爸爸道：“冰天雪地，堅守崗位，愛崗敬業，服務大眾？”
賀明鈺：“……”
賀明鈺忍無可忍的轉過了身：“行了，收攤吧，談嘰嘰鬧著不肯睡覺，你來哄哄。”
談卿這才想起來他每天晚上要給談嘰嘰講個故事。
這還是他從人類的電視早教頻道看到的，說是有利於孩子智力發育，能夠培養孩子全面發展。
然而談卿耐著性子培養了二十來天，談嘰嘰也沒長出尾巴。
不說了。
人類都是大屁/眼子。
談卿一邊想，一邊看著揹包裡剩下的十幾條狐狸掛件，最終決定看在賀明鈺金錢的勢力下再堅持最後一天。
他潦草的將揹包拉鍊拉好，站起身來朝賀明鈺跑了過去：“等等我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