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j市。
冬。
現代經濟的發展無時無刻不在帶動著城市向前的程序。
而從富人區寬敞的別墅到貧民區擁擠的棚戶區，則將這座繁華的城市劃分出了太過鮮明的貧富差距。
總之，這年頭的小本兒生意越來越難做了。
前來巡查的城管終於捨得開動座駕，揚起尾氣呼嘯而過。
燈火通明的夜市便在經歷了短暫的寂靜後又重歸喧鬧。
談卿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慢騰騰的從窄小的巷子裡鑽出來，極其不爽的朝城管離開的背影哼了聲。
然後他蹲下身，十分熟絡的把手裡的防水布平鋪開，將布里包著的東西露了出來。
小商販們自帶的節能燈泡映照下，擺在簡陋防水布上的一個個狐狸毛掛件五顏六色，顯得格外好看。
談卿從身後的包裡摸出個小馬紮坐下，百無聊賴的用手撥拉了兩下面前各式各樣的狐狸毛。
想了想，又向後伸手，從包裡把招牌摸了出來——
【真毛掛件。二十元一個。】
旁邊一起擺攤的大哥是專門賣水晶手機殼的，剛剛和談卿一同經歷了躲避城管的驚險時刻，不由的升起了幾分革命友情，探著腦袋湊過來問：“大兄弟！面兒生啊，新來的？”
談卿凍得瑟瑟發抖，一邊抖腿一邊側過臉看了那位大哥一眼：“老大哥你猜對啦，小弟這周才來出攤兒的。唉，這年頭賺錢難啊！”
大哥感同身受，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談卿的攤兒上卻來了生意。
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手挽著手，上身穿著半身款的羽絨服，牛仔褲修出漂亮的長腿。
嫩黃色羽絨服的女孩在談卿的攤兒上停下，拿起一隻毛茸茸的狐狸茸球，細聲細氣的問道：“真的是真毛嗎？”
談卿非常迅速的彎出一個商業化微笑：“不是真毛您來打我！隨便挑隨便選，統統二十塊都二十塊。”
剛剛發問的女孩被談卿逗樂了，另一個穿著亮銀色羽絨服的女孩兒卻不屑冷笑了聲：“在這種破夜市買真毛？小沐，你別是追星追傻了吧？！”
被叫做小沐的女孩嘴角的笑一下子僵住了，片刻後才從錢夾裡取了一張二十的。
她將錢遞給談卿，輕聲道：“抱歉啊，我朋友說話比較直……”
談卿飛快將錢揣進了兜裡，絲毫不受影響的把剛剛女孩挑中的掛件遞給了她，依舊笑嘻嘻的道：“沒事沒事，謝謝惠顧，歡迎再次光臨。”
女孩伸手去取掛件，不小心碰到了談卿的手。
也許是在冬夜裡凍得久了，那手分外冰涼，指骨卻纖細分明，顯得頗為好看。
小沐下意識看了那手的主人一眼。
雖然夜市的燈光昏暗，照不太清攤主的五官，卻能隱隱約約看出他蒼白的肌膚和殷紅色的唇角。
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在夜市擺攤討生活的小販。
正巧這時隔壁攤上的節能檯燈被客人不小心撞了一下，燈光頓時朝談卿這邊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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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另一邊那個銀色羽絨服女生皺了皺眉，略顯輕蔑的問道：“喂，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談卿啊？”
談卿：“……”
談卿端出了一副無辜懵逼臉，搖了搖頭，十分真誠的道：“我叫劉大壯，請問您說的談卿是誰啊？”
約莫是劉大壯這名字是在土味驚人，那女生嫌惡的皺了皺眉，半晌才充滿惡意的道：“你說談卿啊，那是個不要臉的賤貨，不過他已經gg了，真是報應呢嘻嘻嘻。”
“芍子！”
小沐忍無可忍的伸手拉了那女生一把，再次跟談卿道了歉，兩個人一同走遠了。
談卿毫無壓力的將沒賣完的狐狸毛們擺擺正，剛聊天到一半的老大哥又湊了過來。
“剛剛那兩個小丫頭在說談卿啊，小老弟你別說！我也知道他！”
談卿齜了齜牙。
大哥接著道：“我媳婦兒之前也喜歡他來著，哎呀那長得俊俏，就是前陣子爆出來訊息說他人品不好，據說主動爬了製片人的床，哎喲你說說這人……”
談卿：“……”
算了。
算了。
冷靜。
現代社會。
殺生不好。
談卿深吸了一口氣，彎腰將防水布卷了個捲筒。
往身上一背，收攤兒走了。
回到筒子樓的時候剛到晚上十點。
談卿靈活無比的從樓梯竄到了八樓，敲響了隔壁鄰居家的門。
門開了，談卿笑盈盈的將一串新鮮的香蕉和一隻土雞遞給了來開門的李奶奶。
土雞一看就是剛殺的，匆匆裝在塑料袋裡，淋漓的鮮血順著雞脖子躺下來，匯成小小的一汪。
李奶奶十分慈祥的將談卿迎進了屋，絮絮叨叨的道：“大壯啊，你不要每次來都給我帶這麼多東西，你一個人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還帶著孩子……”
聽到孩子兩個字，談卿的頭越發疼了起來。
他順著李奶奶的視線轉過頭，看了眼那只舒舒服服睡在老式沙發上的崽。
四腳朝天。
還流口水。
嘖，丟人。
李奶奶給那只小崽子蓋好了被子，和祥的道：“大壯，你今晚的晚飯吃了嗎？前天你帶來的那只雞還沒吃完，奶奶燉了雞湯。”
談卿用和小崽子同樣乖巧的表情搖了搖頭，於是很快便吃上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飯。
嫩白色的雞絲撕開，淋上鮮美的醬汁，幾朵嫩綠色的西藍花擺在一旁。
另一個碗的雞湯裡還飄著香菇和枸杞。
吃完後，談卿便手腳麻利的去洗了碗。
正準備去把小崽子拎起來回家的時候，李奶奶走過來，拉著談卿一併坐在了沙發上。
李奶奶的神情裡很有些不好意思，蒼老的面容皺紋顯得更深。
她似乎斟酌了許久，才緩緩道：“大壯啊……奶奶的女兒要接奶奶回鄉下去住了，以後應該不能繼續幫你照顧孩子了。”
談卿愣了愣，又瞅了眼那只圓滾滾的崽。
大概是見談卿不說話，李奶奶的越發顯得愧疚起來：“這孩子很乖，也不鬧騰，帶著也不費事兒，我……”
談卿這才回過神來，趕忙拍了拍李奶奶的手，笑道：“沒事沒事，您不是一直想回鄉下住嗎？鄉下空氣好，對健康也好。”
李奶奶擦了擦眼角，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談卿又將自己為數不多的積蓄塞了些給老人當做答謝，然後走到沙發前，捏住後頸把睡的正香的崽子給提溜了起來。
崽子被打擾了睡眠，睜開眼抿著嘴，非常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李奶奶在臥室裡收拾孩子的小被子小褥子。
出來之後就被拎脖子的姿勢給嚇了一跳，趕忙走上來將孩子抱了回來，對談卿認真道：“大壯啊，你可不能這樣抱孩子，你兒子還小，會受傷的！”
談卿磨著牙，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在李奶奶的再三示範下耐著性子將小崽子扛在了肩膀上，帶著他的小被褥回了家。
今天的家裡也是冰鍋冷灶的一天。
簡陋的開間裡連沙發都沒有，簡單的搭出了一張木質的小床。
談卿將崽子往小床上一擺——
小崽子竟然沒躺下，像不倒翁似的坐直了。
咦。
還挺好玩。
談卿伸出腳丫子又推了小孩兒一下。
崽子又晃了晃，接著懵懵懂懂的看向談卿。
估計是延遲了這麼久終於知道了眼前在人欺負自己，坐在床上的小孩兒可憐的癟了癟嘴。
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哇嗚嗚嗚嗚嗚——”
談卿：“……”
談卿一個人孤孤單單慣了，猛的被魔音灌耳之後頗有些不適應。
他站起身走到小木床邊坐下，一本正經的板著臉對面前的崽子道：“談嘰嘰，不許哭！”
小孩兒被吼得噎了噎，抽泣了幾下後哭得更大聲了。
談卿轉了轉眼珠，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再哭就丟你去山上喂野狼。”
談嘰嘰：“……”
可憐的崽子被嚇得憋住了哭聲，嗚嗚咽咽的看著談卿，時不時的還打個哭嗝。
談卿伸出一個指頭把小崽子按回床上，又在小孩哭得通紅的鼻尖上點了點：“老老實實睡覺，知道了嗎？”
談嘰嘰吹了個鼻涕泡泡，很快便睡著了。
談卿敷衍的給他蓋好被子，起身去了廚房，漫不經心的摸出奶粉衝了一小杯。
很快，奶粉騰騰的香氣從嬰兒瓶裡冒了出來。
談卿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然後才將奶瓶放在一邊，等剩下的涼些了給小崽子喝。
人類的崽子就是麻煩。
不能吃生的不能吃冷的，還動不動就嬌氣的哇哇哭。
哎，一點都沒繼承他九尾狐的優良基因。
談卿嫌棄的抱著手正琢磨明天從哪裡去搞點生活費，窗玻璃從外頭被敲得響了起來。
他如今住的地方算的是城市遠郊的城鄉結合部，房價成本很低，背靠大山，完全看不到一點城市的繁華。
思緒被打斷，談卿伸手拉開窗戶，挑了下眉：“今天不是還沒到來送毛的時間嗎？”
窗外赫然是一隻紅狐狸，華麗的皮毛在皎潔的月光下越發顯得油光鋥亮，看上去英俊極了。
只可惜它的尾巴卻是光禿禿的。
不僅禿，而且禿的一根毛都沒剩下。
紅狐狸哭喪著狐狸臉，可憐兮兮的道：“老祖宗……這一帶的兄弟已經全都被薅禿了，再薅下去就沒法見人了……下一次送毛的時間能不能，再多寬限幾天……”
談卿聞言，伸手摸了下紅狐狸的尾巴：“哎喲，真禿了，太醜了。”
紅狐狸：“……”
紅狐狸快哭出來了。
狐狸一族最是愛美，再加上京郊一帶本就得天時地利，養出的萬物更是靈動幾分。
結果順風順水過了幾十年，不知從哪兒來了這只九尾狐仙。
又刁又橫。
還戰鬥力驚人……
不說了。
都是淚。
談卿彈了兩下紅狐狸的尾巴尖尖，若有所思的伸出手：“對了，今天的雞呢？”
紅狐狸翻身從窗沿跳了下去，幾秒之後又很快叼著一隻老母雞爬了上來，委屈巴巴的將雞放在了窗臺上。
談卿滿意了，對紅狐狸勾了勾手：“以後不用再送毛過來了。”
紅狐狸：“？？？”
天降喜事，讓它一時有些不敢相信。
為了提防談卿時不時有大招在後，紅狐狸左思右想，悄聲試探道：“那您以後……”
談卿將老母雞收進了冰箱：“賣狐狸毛掙得太少了，我今天想到了一個新的賺錢方法。”
賣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