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眼下需要那些人共同出力,才能戰勝眼前的困難。
他也不可能一直拿著自己的身份去強求太醫院的人,因為一個弄不好,適得其反,說不定那些人會做出陽奉陰違的事來,最終,對事情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明白。”
紀召奴點頭,心中也沒有多少把握,但是不試一下,她不會就此甘心的。
“讓我們把主廳讓出來給病人?你別開玩笑了!我們每天看診這樣辛苦,連我們最後一絲喘息的地方都剝奪了,還如何有精力為病人看診?”
“對啊,山莊的西側住著病人也就罷了,如今你卻將染病的病人直接安插到我們中間來,如果我們也被傳染了怎麼辦?”
“就是,身為醫者你怎麼會不清楚這一點,你明知故犯,是何居心?”
果真,如紀召奴所料,她才剛將自己想法說出來,頓時引得眾人群情激奮的討伐之聲。
聽著那些人的話,紀召奴心中忍不住嗤笑,居然還有人問她是何居心?如果她真是居心叵測想要害他們性命,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她的毒袋子中隨便一味都足以要了他們所有人的性命!
然而面對這樣激烈的討伐聲,紀召奴卻始終表現得泰然自若,語氣淡淡的道:
“如果諸位擔心自己與病人同住會被傳染,大可搬去棚屋中,現在還有兩間是空著的,去的早了說不定還能搶個好床位。”
“什麼?黃口小兒,你休要欺人太甚!”
其中一個中年太醫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道。
紀召奴卻冷冷的瞥去一眼,疾言諷刺道:
“喝,可笑!我欺負什麼人了?”
“不過是讓病人搬到廳堂裡來,又沒有搬進你們的臥房,你們卻一個個反應如此激烈。”
“我想問,各位是否還記得我們來此的目的?”
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在為指責她,卻沒有一個正面回答她的問題,紀召奴冷哼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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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提醒諸位一句,聖上讓我們來此,並不是讓諸位來此休息避暑的,而是為了醫治病人。”
“既然如此,病人就是我們責任的全部重心,若想安逸享受,還是等完成聖上交託的任務再說吧。”
紀召奴話音方落,一道驚雷突然炸響,在幾乎照亮了整個夜空。不一會兒功夫,豆大的雨珠從天而降,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看著窗外磅礴的雨勢,紀召奴突然想起昨日才剛住進棚屋中,那個將滿十歲的小少年。因為那孩子年紀與弟弟相當,又病的不輕,所以紀召奴對他比較留意。
紀召奴眼眸緩緩滑過在場的眾人,開口道:
“棚屋環境如此簡陋,現在又逢雨天,那些病人所面臨的問題可想而知。”
“他們與自身的病魔抗爭幾乎已經耗盡全部的力氣了,其它的不利因素只能更快消耗他們的身體···我言盡於此,請諸位好好摸摸自己的良心想一想,若是那棚屋中,住的是你們的父母、孩子、乃至親朋,你們又當如何?”
“我要去看病人了,恕不奉陪。”
再為與眾人爭執下去,紀召奴說完話,隨手取了件物件擋在頭上,便轉身衝向門外的雨幕之中。
隨著紀召奴的離開,大廳內陷入一片沉默,這時馮倫開口道:
“如果大家沒有異議,此事就這麼定了。一會兒雨停了,我就安排人將病人轉移到廳堂來。”
“可是,這···如果我們不幸被傳染了怎麼辦?”
其中一名太醫仍舊不放心的道。
“張太醫,難道平日裡為病人看診就不會被傳染了嗎?”
馮倫面帶微笑的看著那名張太醫,看了一眼在場的眾人。
“醫者父母心,既然老夫選擇和你們一同進來,至始至終就沒想過要放棄任何一個病人的性命。”
“如今,只是擔些風險,就讓我們望而生怯,止步不前了嗎?”
被馮倫這樣質問,眾人都不自覺的緘默下來,馮倫見時機已到,便對身邊的隨從道:
“你去通知棚屋那邊的人,讓他們迅速準備一下,今夜就讓所有病人轉移過來。”
“是,老爺。”
隨從接了命令迅速的往門外跑去,眾人見事情已定,也紛紛前往其它病人所在的地方去巡診了。
如果不是關乎到自己的切身安危活著利益,他們也願意做個名垂千古的好大夫,好太醫。然而人心就是如此,他們只是相較於他人更在乎自己而已。
這也是馮倫不願意用自己身份強迫他們的原因,因為從人心的角度出發,他們並無太大過錯。
當紀召奴迎著雨趕到棚屋時,首先去觀察了那孩子的情況,好在他雖然面顯疲憊,此刻卻已經沉沉睡著,似乎並沒有因雷聲而驚醒。
“水··我要喝水···快給我拿水···”
一道夾雜著痛苦的呻|吟聲從棚屋內響起,紀召奴尋聲望去,卻見一直手臂對著她的方向虛伸著。
藉著室內昏黃的光線,紀召奴走到那人床前,看到的居然是白日裡那張飛揚跋扈的面孔。
此刻他雙眼迷離,面孔脹紅,身上的紅斑也比白日更為觸目驚心。
紀召奴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腦門,只感覺掌心的溫度燙的驚人。
“你發燒了。”
紀召奴眉頭一緊,記得棚屋內有給病人留下的水壺。
不一會兒,紀召奴將一碗水遞到那人唇邊,那人只是拼命的蠕動著嘴唇,然而身體卻如注了鉛水一般不聽使喚,任憑他如何使力也爬不起來。
“我來扶你。”
紀召奴看不過去,費力將他從床上扶坐起來,將碗裡的水一點點喂到他的口中。
“我好難受··我要回家··回家··”
男子如無助的孩童般,發出一聲難過的囈語。
他現在感覺自己背部疼痛的厲害,腦袋像是被人拿著尖銳的東西不停的鑽著,心臟擂鼓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
“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男子難忍的呻|吟著不斷的將身子蜷縮,痛苦的掙扎著的模樣,讓紀召奴心生不忍,但卻知道這是他必須經歷的關卡,無論他吃什麼藥都是白搭。
扒開男子深陷在皮肉裡的指甲,紀召奴緊緊握住,柔聲安慰道: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