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後。
考上書院的賀蘭棠第四個任務都已經完成一半,卻還沒有等到母親回宮。
只是透過任務完成來得知母親還好好的活著。
這日她從書院回宮,一進鳳禧宮的宮門,便看到冷清的宮中有著許久不見的熱鬧。
嘉妃娘娘同許容華娘娘的貼身宮婢在宮中指揮著鳳禧宮的宮人做清掃。
“這是發生了何事?”
賀蘭棠不解地出聲問到。
春年緩緩行禮,臉上的喜色掩蓋不住。
“殿下還不知曉吧?皇后娘娘要回宮了!估計半夜就到了!”
賀蘭棠聞聲怔愣了一下,似是自己聽錯了一般看向同樣一臉茫然的陶灼灼。
回來了?
等了七個月,不知母親在那邊如何。
一想到能見到母親,賀蘭棠的心裡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動。
她拉著陶灼灼的手往自己的偏殿走。
一進門就開始翻箱倒櫃,翻找衣裳。
“快幫我選選,哪件好看?母后與我分別這樣久,想來定是擔心我的,我要穿得好好的,讓她知道我在宮裡一切都好。”
陶灼灼看著賀蘭棠許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瞬間眼眶泛紅。
“好,奴婢這就幫您找。這件吧,這件紅色的,喜慶些。”
換好了衣裳的賀蘭棠也沒有睡意,一邊讀書,一邊等著母親回來。
終於聽到宮婢來報,便匆匆忙忙地走出門去。
雍仁殿前。
宮妃皇嗣宮婢們站得整整齊齊,看著兩臺轎子緩緩朝著大殿而來。
人群中的賀蘭忞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賀蘭棠,莫名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你倒是高興了。皇后娘娘能通父皇在一起小一年,想必感情自然也是非同一般了。”
賀蘭棠睨了一眼酸唧唧的賀蘭忞。
“三哥哥少說那無用的話。母後同父皇是夫妻,感情定然非同一般。我知你也為我高興,就不必口是心非了。”
“你——!”
另一邊的賀蘭玥用帕子捂著嘴巴,輕聲笑起來,“三哥哥何故要惹她?棠兒如今大了些,越發口齒伶俐,三哥哥如今已不是她的對手了。”
寧裳初也跟著賀蘭忞做了個鬼臉,“自討苦吃。”
賀蘭忞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轎子停在殿前的臺階下,賀蘭雍仁被人攙扶著從轎子中鑽出。
聽聞他在別院中險些喪命,如今一看已是全然無礙了。
眾人跪地迎接皇帝歸來,皇帝卻徑直地走到身後的轎子去,牽住了從轎子中出來的蕭嫣的手。
賀蘭棠遠遠地看著母親,彷彿身子和臉更圓潤了一些。
本以為她在別院照顧賀蘭雍仁會吃很多辛苦,如今一看確實想多了。
照著她那個性子,就算苦了別人也不會苦了自己的。
蕭嫣朝著大殿的方向走,腳步極快,眼神也在人群中四處搜尋。
一旁的賀蘭雍仁皺著眉頭,嗔怪了一句,“皇后慢些走,小心些。”
蕭嫣衝著賀蘭雍仁俏皮一笑,“我沒事兒。只是苦了賀蘭棠,把她一個人仍在這兒這麼久。”
兩人邁上臺階,蕭嫣這才找在人群中找到個子小小的賀蘭棠。
不理會眾人的行禮,她大步朝著賀蘭棠的方向走去,拉著賀蘭棠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雙手伸開,剛想將她抱入懷中,賀蘭棠卻彆扭地躲閃了一下身子,讓蕭嫣向前踉蹌了一下,撲了個空。
賀蘭雍仁見狀迅速上前將蕭嫣扶住。
望向賀蘭棠的雙眸之中帶著質問的憤怒。
“棠兒!許久不見怎地這般不懂事了!若你母后摔著該如何!”
賀蘭棠冷冷地看了一眼賀蘭雍仁,抿著唇彆扭的不說話。
蕭嫣神情失落,抱歉地看了一眼賀蘭雍仁。
“陛下,臣妾先帶棠兒回去了。”
賀蘭雍仁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你去吧,棠兒再不可如此,父皇呆會兒去看你。”
賀蘭棠沒說話,轉過身子從人群中離開。
我自己的媽自己會心疼。
你才認識她多久,還教育起我來了,有什麼資格。
她一回宮便直接進了自己的偏殿。
蕭嫣緊隨其後,敲了半天的門,賀蘭棠也不肯開。
許久後,賀蘭雍仁來到鳳禧宮,才將賀蘭棠偏殿的門叫開。
“棠兒。”
他朝著賀蘭棠走來,面色陰沉,明顯是發怒的模樣。
可見到賀蘭棠微微發紅的眼眶,一瞬間心裡的氣也消了許多。
他將賀蘭棠從榻上抱進懷裡,寬厚的手掌輕輕地撫摸了兩下賀蘭棠的頭。
“你母親在別院,沒有一日不想你。白日裡總是唸叨著,夜晚睡覺也睡不踏實常常做噩夢。如今既是已經回來了,她每日都能在你身旁,何故還要生氣?”
賀蘭棠抿著唇不答話。
“你母親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她腹中如今有你的弟妹,你如何忍心?”
這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一般,震得賀蘭棠緩不過神。
懷孕了?!
她雖想過這麼久兩人單獨相處,定然會情感進展迅速。
可她怎麼能這麼糊塗?
寵愛也不是靠孩子守住的。
況且這個時代,生孩子就是豁出去打半條命。
賀蘭棠應付了幾句賀蘭雍仁,將他送走便急急地來到了母親的屋子。
一進門,蕭嫣便像是小孩子做錯了事兒一般,眼神怯生生地看向賀蘭棠。
“那個,你聽我說,在這期間發生了好多事兒。”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尷尬地有些不知所措。
“這小孩確實是意外。我照顧賀蘭雍仁那麼久,忽然知道了蕭韻的事情。我氣得要命,同他一個月也沒說話。後來……後來有一次喝多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不過我現在能確定,他喜歡我不是因為蕭韻。你相信我一次,這次我不會選錯了!”
沉默的賀蘭棠走到蕭嫣面前,伸手抱住了蕭嫣。
“你怎麼這麼麻煩……”
“啊?”
“我說你怎麼這麼麻煩,為了幫你守住這個位置,我都已經絞盡腦汁和別人鬥的昏天暗地。現在你又弄了個小東西,又給我添了一份麻煩。”
蕭嫣怔愣了一下,幾乎落淚。
她用手抱住了賀蘭棠,手輕輕地摩挲著賀蘭棠的後背。
“我不會讓他分走你的愛。你永遠是媽媽最重要的孩子。”
賀蘭棠聞聲破涕而笑,從母親懷抱中脫離出來。
“你要不要說這麼搞笑的話,真當我是六歲孩子?我已經三十了,又經歷了這麼多。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們。”
風十二年末。
皇帝嫡子十一皇子賀蘭澤出生。
鳳二十一年。
賀蘭棠十五歲。
鳳元如今已經成為最為富庶的大國,都城搬遷到北部。
靠近海域,惠商律令頒發,大力發展貿易。
各國商人皆聚集到鳳元,曾經的都城豐州也已變成了貿易中心。
香楠靠近海域,是如今豐州最繁華的地段。
此處更是出了一位富可敵國的商人,名為敖策。
鳳元與雲烏的戰爭已經打了五年,雲烏彈盡糧絕之際,主動向鳳元投誠。
鳳元二十六年。
皇帝賀蘭雍仁因勤政導致身體虧虛,大病一場。
奪嫡之戰正式打響。
大皇子在邊境意圖謀反,被奪取封號,終身囚禁。
二皇子三皇子拉攏朝中重臣結黨營私,被皇帝大加責罰。
鳳元二十七年。
皇帝病逝,嫡子十二皇子賀蘭澤繼位,寧淮宴被封太傅,更打破祖制封瑤瑜長公主為攝政王。
新皇繼位,改年號為天仁。
二十一歲的賀蘭棠站在城牆之上,看著夜幕下的萬家燈火。
風迎面吹來,她甚至仍覺得此刻就像是一場夢一般,不切實際。
彷彿自己仍置身在那場巨大的風暴之中。
上了年紀的賀蘭雍仁變得專權殘暴。
宮中的女子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年輕,終於讓母親認清了這個時代的殘酷真相。
直率真誠的母親在無數春秋中走過。
曾經身為摯友的嘉妃娘娘為了幫賀蘭秩奪位,多次對母親出手。
溫柔如水的許容華最終為了保護母親死在了嘉妃娘娘的手中。
曾經的歲月靜好都被權利剪碎。
最終母後還是親手了結了那個情同姐妹相伴數個歲月的嘉妃娘娘。
他不管眾人勸阻,硬要將養在母親身邊的賀蘭玥送去羅莫和親。
為此母后也與他徹底決裂。
賀蘭棠想起當初賀蘭玥被送去羅莫和親時的模樣。
她還記得當初四姐姐拉著她的手,哭著說她好羨慕賀蘭棠的人生。
賀蘭棠步步為營,無數個鳳元即將破敗之時,她便會讓小敖帶著大把的金銀來充盈國庫。
因為她是女兒,所以賀蘭雍仁從未對她有任何防備。
朝政之事,也時常與她說起。
所以她成了那個最瞭解鳳元,也最瞭解賀蘭雍仁的人。
奪位之爭,賀蘭棠稱病,卻在閨房之中為弟弟賀蘭澤指點江山,與賀蘭忞身後的寧淮宴暗中相鬥。
明明是仇敵,卻在風暴之中牽起了彼此的手。
身上肩膀突然一沉,她扭頭看去,見自己的身上被批了一件披風,抬頭望見寧淮宴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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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這樣大,不怕吹病了?”
他說著,將賀蘭棠冰涼的手緊握在手裡,與她一起望向遠處。
“昨日家中來信,說是初兒又壞了身孕。”
“當真?!”
賀蘭棠興奮地揚起唇角。
自打寧裳初嫁給賀蘭忞以後,始終就想要一個孩子。
可不知怎麼就是懷不上,賀蘭雍仁給忞王府上送了幾個妾室,她們都接二連三有了身孕,唯獨寧裳初盼不到她的孩子。
幼時那風風火火的模樣,也隨著生活中的諸多不如意,被磨得病懨懨的。
賀蘭忞對她不是非常好,可她卻鐵了心非要嫁他。
這是這些年來,賀蘭棠心中的遺憾之一。
賀蘭棠嘆息了一聲,“有了便好。若是三哥對她不好,我就讓澤兒收拾他。”
寧淮宴笑笑,“她自有分寸的。近些日子楓兒在書院不知聽誰說了,回來非要去秩王與王妃的墓去看看。我娘心疼他,便同我爹一起帶著他去了。”
二哥賀蘭秩奪位不成,鬱鬱而終。
懷著身孕的秩王妃陶灼灼,生子難產,也跟著去了。
賀蘭棠深吸一口氣,紅了眼眶,“知道也好。灼灼姐姐走了六年了,讓她看看,楓兒長大的模樣。”
她轉過身子,雙手捧住了寧淮宴的臉。
“這些年,幫我養育楓兒,辛苦你了。待陛下再長大些,能坐穩皇位,我們便成親。”
寧淮宴的手臂環住賀蘭棠的腰,將她帶入懷中。
“能有你這句話,等多久我都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