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哥哥,就你一個人放牛嗎?”
林雲音趴在牛欄旁,好奇的看著阿福給牛喂草。看了兩遍後,自己學著阿福的模樣,抓了草放進飯槽裡。
“就這麼點牛,我一個人夠了!”阿福笑得憨憨的,倒有些可愛。
其實是村裡人嫌棄牛糞太臭,誰都不願意長期養牛,只有阿福像得了寶似的,整天放牛喂牛,樂得自在。
“其實我覺得這些牛很可愛。”林雲音輕柔的摸著牛背,笑得溫柔,“它們是耕地的功臣。”
“對啊。所以我們要好好待它們!”
阿福終於找到了一個志同道合的,對阿音生出不少好感。
“走,我帶你認識認識它們。我給他們都取了名!”
阿福帶著林雲音在牛棚裡穿梭,當真一一說出了牛的名字。林雲音不禁對他刮目相看:“阿福哥哥,它們長得都一樣,你怎麼能分辨出它們的?”
“處熟了就能發現區別。”阿福別的不行,記臉還是可以的,無論人還是牲畜,看兩眼就能對號入座。
林雲音順著細小的牛毛,手下兀的摸到一個痘痘,定睛看去,是個皰疹。
“阿福哥,小花起皰疹了。”林雲音用手摸了摸,那皰疹已經開始流膿。
林雲音在小花身上仔細尋找一番,總共有十來個,有的才成形。
“阿福哥,你知道小花身上有這個呢?”
阿福沒多在意,指著另外幾頭牛道:“他們身上也有,只是起水泡,沒有別的症狀,過兩天就消失了。”
急急趕來的宋老郎中見林雲音在牛棚裡與牛群親密接觸,慌忙揮手叫道:“阿音、阿音,快出來!”
林雲音聽見宋老郎中的聲音,彎身從牛群裡穿梭出來迎上去,“宋爺爺,牛好像生病了,身上好多皰疹!”
宋老郎中一聽急了,千叮嚀萬囑咐:“阿音,你千萬不要再進去了。小夥子,你也出來。”
阿福稀里湖塗的出來,就見宋老郎中隻身一人進了牛群檢視,果然發現牛群已經有一大半出現了皰疹,還有些只是紅疹。
宋老郎中只覺天旋地轉,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了。
林雲音察覺到他的惶恐慌亂,大概猜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問:“宋爺爺,是、牛痘嗎?”
宋老郎中拖著疲憊的身體出來,連連擺手搖頭:“是牛痘,也是天花!”
林雲音一知半解:“它們有什麼區別?”
“牛痘在牛群中傳播,不會致命。但傳染給人形成天花,傳染性很強,致死率高。一村有一人得病,全村都逃不了。”
宋老郎中坐在草墩上歇口氣,招呼阿福:“小夥子你過來。我問你,你最近可有什麼不適之處?”
阿福搖搖頭,“沒有特別明顯不適,只是前兩天給牛洗澡太累了,有兩天昏昏沉沉的,身子乏。今天又好了。”
宋老郎中診了脈,確實沒有什麼不適感,再看身上,只有幾處淺顯的痘印。宋老郎中大驚:“你這是得過天花了。”
阿福天天和牛呆在一起,被傳染很正常,只是沒想到癒合如此之快。
“我問你,周家二郎可摸過這些牛?”
阿福搖頭:“沒有。他怕牛,只是在牛棚外喊我玩。”
“他經常來找你?”
“不是。他很少來,昨天是剛好路過。”
“你爹孃最近可有異常?”宋老郎中擔心阿福傳染給他爹孃了。
阿福依舊搖頭:“他們身體很好。”
宋老郎中絞盡腦汁冥思苦想,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林雲音大致整合出病情,疑惑的請教宋老郎中:“宋爺爺,周家二郎昨天才來過牛棚,今天就發病,是不是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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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書上記載,天花傳染極強,是因為它有幾天甚至十幾天的不發病,不發病的時候人體沒有任何症狀,待發病時,瘟疫已經在人群中傳播開,所以遏制不了。
但很顯然,周二郎昨夜發病的急,不可能是牛或者阿福傳給他的。
相反,阿福除了與牛接觸,最親近的是家人。阿福的天花已經好了,但阿福一家沒有人出現症狀,豈不是很奇怪!
經林雲音這麼一提醒,宋老郎中突然發現了問題的關鍵點。沒錯,周二郎的病根源不是牛棚,應該是從別處傳染來的。只是這樣一來,事情要複雜許多!
“宋爺爺!”林雲音無畏的提出一個大膽的猜測,“會不會,天花和牛痘不是同一種病?阿福哥哥得的是牛痘,不是天花?”
宋老郎中被林雲音的想法震驚了。醫書上言,天花與牛痘病因、病理相同,所以醫者一直將兩者合為一者對待。
但細想之下,牛得了牛痘安然無恙,阿福被牛傳染上了,幾乎沒有症狀便好了。這一點和天花有異。他確實更像只是得了牛痘而不是天花!
林雲音又道:“牛傳染了牛痘給阿福哥哥,但是阿福哥哥並沒有傳染到他爹孃身上。是不是可以說明,其實牛痘只傳與牛親密接觸的人,但不會像天花一樣人傳人?”
宋老郎中細想之下,確實是這個理。這樣一來,直接排除了牛傳染人的謬論。天花的源頭在別處。
宋老郎中忙又叮囑阿福:“阿福,你接觸過周二郎,所以你要格外注意,趕緊回家去,至少半個月閉門不出。”
“阿音,你也是,回去之後不要出院子。”
那邊,趙阿奶一家一家得勸說。村民聽說周二郎得了天花,哪用得著趙阿奶多說,紛紛避如蛇蠍的關了門。
也有幾戶難纏的,覺得自己家離得遠不礙事,不想聽趙阿奶嘮叨。
“趙嬸,不是我們不配合,實在是我們沒有足夠的食物。關個十幾天,我們豈不餓死!”
趙阿奶耐心勸說:“你們別不當回事。我是過來人,比你們誰都清楚它有多可怕。你們看。”
趙阿奶掀了袖子露出兩條滿是斑點的胳膊,嚇得幾人連連退後了好幾步。
“我這是四十年前得了天花留下的印記,這輩子都去不掉。我們崖口村,原先比你們安村大兩倍,因為一場天花,死了近一半的人,如今活下的老人都是當年的倖存者,你們想想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