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道：“我叫孫濱。”
兩人一路走來，院子兩邊擺滿了兩長條宴席，上面已經三三兩兩的坐了人。最前頭的大堂內，更是擠滿了人，只因為有一個姓趙的富商在裡面，大家都圍著他請教生意場上的事。
“諸位諸位！先請入座，大人來了！”
衙門師爺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大家這才慢慢退了出來，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孫濱趁此機會帶著昌琳進了大堂，做到了第三排的位置上。
孫濱解釋道：“主位是我爹和商會會長王明的位置。前面兩排四個位置是另外四個富商的。我們就坐這兒。”
“好！”昌琳小聲介紹自己，“我叫昌琳！”
“我記住了！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這時師爺瞧見自家少爺帶了來，過來有些詫異的問：“少爺他是？”
孫濱理直氣壯道：“他是我朋友，今天來找我玩。我請他湊個熱鬧，吃頓飯！”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無所謂，師爺也就沒多問，去安排別的座位了。
孫濱向昌琳炫耀：“怎麼樣？我說能行吧！”
昌琳又給他豎了個大拇指，由衷誇讚：“厲害！”
“縣太爺來了！”
不知誰說了一句，人群開始騷動。
“縣太爺好！王明會長好！秦公子好！李公子好……”
一時間問好聲不斷。
“坐坐坐，大家坐，不用客氣！”
孫濱小聲和昌琳解釋：“說話的人是我爹，孫山。旁白留鬍子的就是王明會長。一左一右就是秦公子和李公子，我記不住名，反正他們和座位上的那個姓趙的，同為四大富商，很有錢！”
昌琳懵懂的點點頭，反正就是來蹭吃蹭喝的，管他誰誰誰呢！
幾人落座，堂內堂外也都安靜下來。
孫山看到孫濱旁邊多了一個人，明顯一怔，好在師爺及時向他告知，孫山只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孫濱一眼，沒有多說什麼，轉而與旁白的王明會長說話。
“會長，人都到齊了，我們開始吧！”
王明點點頭，“大人請！”
孫山向師爺擺了擺手，師爺收到訊號，行至大堂門口道：“諸位安靜，宴席開始！關門上菜！”
大門一關，整個衙門都清靜了不少，下人們開始上菜。
孫山出聲道：“今日宴席，重在交流，大家暢所欲言！有什麼不懂的就問，王明會長親自為你們解答！”
菜上齊，孫山先象徵性的向大家敬了酒。氣氛活躍起來，有幾個膽大的開始躍躍欲試。
“王會長，今年咱們好幾家的生意都有所下滑，比去年差太多了！”一人說道。
王明點頭認同：“沒錯，近兩年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這不是個別現象。”
“可是一年比一年，我們小本買賣的熬不住啊！單單今年上半年，關了好些店，讓我們怎麼活麼。”
大家心裡都明白，有錢的一直有錢，不在乎這一點損失，生意下滑影響的還是他們這底層商販。總共幾家店，都快關完了！
又有一人道：“聽說鳳國最近幾年勢頭很勐，那江南陳家佔了半壁江山。今年二王爺出使鳳國之後，決定與鳳國合作，導致咱們生意全被朝廷和那陳家搶了。”
昌琳原本專心致志地吃飯，忽然聽到她父王的名諱，便豎起了耳朵細聽。
又有一人憤慨：“何止啊！還有東臨！大家都知道，東臨以赫連家為首，經濟命脈全在赫連家手裡。
自從咱們公主嫁去了赫連家，兩國來往密切，經濟是發展了沒錯，但是朝廷佔大頭，分給我們哪裡有多少？
得意的無非是朝廷和那些往來兩國之間的商人，對我們這些本土的商人很不友好！”
王明嘆道：“是啊！這些事大家心裡清楚就行，今兒自家人說話，暢所欲言，不過出了這個門，可就不能亂發牢騷，小心被有心人利用！”
“會長提醒的是，小的就是激動，一時口無遮攔，大家聽聽就算了！”
孫山出聲道：“最近經濟不景氣，本官也有所察覺。所以如果大家有什麼好建議，儘管提，只要是有利於咱們南城發展的，本官大力支持！”
有人提議：“其實很簡單，讓朝廷給我們這些困難的商戶多點支援，不要一味的發展外頭經濟，把自家人忽略了！”
昌琳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心裡有些奇怪，之前聽昌肅說，一開始幾國經濟交融的時候，朝廷有意讓這些富商對外合作，是他們自視清高，不願意與外來者合作，這會怎麼怪起朝廷來了？
年長些的趙富商出聲道：“朝廷的決斷咱們干涉不了。我們只能做好本分的事。困難大家都有，只能盡力縮減。
我們趙家是布匹生意，受到的影響不小。好在有些底子，能撐得住。
如果有經營布匹的同仁實在撐不下去，我們趙家願意以合理的價格收購店鋪，盡力減少大家的損失！”
此話一出，有幾個布匹商販心動。若是價格合理，賣了店還能回點本。
緊接著，其他商販問向上座的秦公子和李公子。
“秦公子，既然賣布的能盤，是不是咱們賣器件的也能收購啊？”
“對啊！李公子，咱們做香料買賣的，生意更不景氣，你們李家幫我們吃一點？”
秦公子與李公子對視一眼。那秦公子先出聲道：“金銀玉器不比布匹，咱們成本大，要是收購的話，你們也就回個一半本錢，而我們收來了脫不了手，損失可是成倍的增長！”
秦公子故作為難，本就溫和的臉，加上二十幾歲的年輕樣貌，給人一眾好說話的感覺。
他的難處一說，有商販道：“秦公子，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們秦家生意再不好，也我們高強百倍。我們賣不出去，是我們家小業小，老百姓不買賬。
但是在你們秦家名下就不一樣了，同樣的東西，好賣不止十倍。就算有國外的稀奇玩意湧入，也動搖不了你們秦家的地位！”
“就是就是。說句實在話，咱們西昌以前的產業全部王秦李趙四家，雖然如今有所消減，我們老百姓沒有活路，但是你們撐得住啊！”
較為精明的李公子笑道：“大家有所不知，我們如今也是外強中乾，強撐著過日子。大家的難處我們理解。也希望大家理解我們的難處。
我們是家大業大，正因為家大業大，要養活的人實在太多，一旦崩盤，就徹底毀了。
要不這樣，大家互相體諒。有實在經營不下去，想要盤店的，我們收。但是，這價格，只能給到你們成本價。保證你們不虧，但是想盈利，我們給不起！”
秦公子附和道：“是啊，大家都有難處。單說這金銀器件，一年才賣出去幾件？識貨人一眼看出工藝差別。我們收購來的，別說高價賣出，保本賣出就不錯了。”
下座的商販們開始竊竊私語，生意不景氣，平日裡賣的不夠維持生活開銷，盤出去還能得個本錢。拿了錢回去養老也好、種地也好，好歹看到錢。也不虧！
大家的小心思開始活躍起來。小商販畢竟比較謹慎，只想圖安穩。
昌琳聽的越發湖塗，這四大富商各個叫苦，又不停的向小商販示好，言外之意是想低價收購商鋪。
商人本質是謀取利益，他們為什麼甘願冒風險，好心伸出援手？好奇怪！
昌琳忽然想起林雲音與她說過：無奸不商！
商人的精明之處在於先打敗自己的同行，讓自己立於絕對優勢的地位，以此謀取暴利。
就像東臨的經濟命脈完全掌握在赫連家手中，所以赫連家有絕對的主導權。
赫連家可以允許各式各樣的大小商販同時存在，百家齊放，是因為那些商人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裡，不用擔心經濟流失。這是別的國家做不到的。
而正常的商人思維，是想把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家獨大，不允許別的小商人來分自己的那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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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他們幾大商人收購小商人的店鋪是有意為之，就是為了清除零散的商販，完全實現四家平分！
昌琳絞盡腦汁思考，明明她身邊的人都覺得幾國互通經濟是好事，為什麼這些所謂的富商不願意互通？
“也不是只有賣店鋪一條路！”
昌琳想的出神，不小心滴咕出聲，被坐在上座的秦公子剛好聽見。他偏頭出聲問：“這位小兄弟有何見解？”
昌琳驚醒，忙擺手道：“沒、沒啥，我沒說什麼！”
她才不想趟渾水。
一旁的孫濱心直口快道：“昌琳，你不是說不止賣店一條路麼。還有哪條路可以幫助他們度過難關？”
孫濱是真想知道，瞪著好奇的雙眼看向昌琳，等著她解答。
孫濱才一說完，堂內堂外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昌琳身上。
昌琳這下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道：“實在經營不下去，賣店是個方法，好歹保住本錢。
但是賣店的話，賣完店還得另謀出路，不如做老本行得心應手。
不賣店，要想生意起死回生，最好的辦法就是尋求合作。打破陳規，與時俱進，主動接納新事物！”
昌琳儘量將林雲音告訴她的話全都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