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師父什麼時候給他開了小灶？”
這種想法如同蟲子啃噬心臟一般，難受得如同刀絞。很快，悟深就發現自己心底的毒蛇，連忙強壓下去。
不經意看向四周，他發現，除了二師弟悟雲這位讀書讀得傻了之外，其他三師弟悟明、四師弟悟心等人，臉色全都難看萬分。
方寸山三星洞，雖然是道家清修之地，這些人也十分欽慕祖師之神通廣大。但是，由於菩提祖師的放養政策，他們對於實力並沒有太過清晰的認識。
說白了，就是井底之蛙。
就算是一隻青蛙，其實也懂得弱肉強食的道理。
他們並不是三歲小孩，早年也曾經歷受苦難，所以，對強者，對達者，總是發自內心的嚮往。
原本，他們以為這位上山不久的悟道師弟，只是一個誤打誤撞的拜入山門的幸運兒，什麼本事也沒有，沒有什麼值得看重的。
卻沒想到，自己身旁原來並不是一隻無害的小白兔，而是一隻站在食物鏈上層的霸王龍。
這種認識，極其難言。
也難怪他們看錯。
蘇辰身為一介魚妖，上得山來不顯山不露水，看起來也不招師父待見。
平日裡更是默默做事，不與他們多做交談。
這些師兄們意氣風發，整日裡學道習武，個個心高氣傲，目光遠大，哪裡會多看他一眼。
……
眾人心思百轉，正在難堪之時。
遠處紅紅的猴子屁股，卻是一拱一拱的，十分惹眼。
耳中還聽到隱約悶哼之聲，那是猴子不願意在人前丟面子。
身體雖然痛徹心肺，如同抽筋剝皮一般，他就是一直忍著。
熟悉而又陌生的痛楚，重新狂捲上心靈，猴子都差點痛哭出聲。
“又打我？”
疼痛可以忍，也可以不出聲。但是，肉身的自然反應，神經肌肉的條件反射他卻控制不了。
此時沒有痛得屎尿失禁已經算得上根基厚實。
畢竟是仙石靈胎之身，非同凡響。
成千上萬根細密劍絲，如同游魚一般，不但從九竅之中鑽了進去，更是深入到毛孔之中，搜骨入髒，無孔不入。
感覺特別酸爽，沒試過的人不知道。
見著猴子的醜態，眾師兄們心裡有些想笑，卻不知為何，又笑不出來。
浮世百態，眾生萬相，蘇辰看得分明透徹，他並沒有多說什麼。
這些師兄們終究只是被放棄的凡俗眾生，多少年之後，註定會化為黃土。
他沒有理會這些人在想些什麼，抬步走向猴子，面上就泛起笑意來。
這一次出手立威，以雷霆手段打趴下猴子，他當然並不是手癢癢，或者是欺負猴子上癮了。
而是有著自己的算計。
目的嘛，直指真法大道。
走到猴子身前，蘇辰半蹲下身子，面上帶著些微歉意：“悟空，我早就說了，久未習劍，一時掌握不住輕重……這不，不小心打傷了你，真是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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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猴子還在抽搐，他眼眉跳了跳，強忍住笑。伸手拍出一道清涼氣流，無數劍絲如潮一般收入掌心。
看到猴子如釋重負的喘著氣，兩顆豆大淚珠滾落下來。蘇辰拍了拍額頭，慚愧道：“你看你看，我還打壞了師弟你的衣衫，簡直太過分了。
咱們就這麼一套上好道袍，平日裡用來見人，也沒有個備用，損壞了實在不好。這麼著吧，師兄這身衣衫賠給你。我就說不要比試吧，沒來由傷了師兄弟感情，這多不好。”
蘇辰一邊說著，一邊拍去猴子金毛上的玉屑塵灰，扶著他站了起來。還不忘脫掉外衫道袍，幫他披在身上遮羞。
猴子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時失語。
他腦子這下不中用了，不知是推拒這衣衫好呢，還是發怒好呢。或者說，把剛剛被痛打的怨氣忍下去。
心念千轉，猴子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容來，沙啞著嗓子說道：“這不怪悟道師兄，是我自不量力，妄圖挑戰……”
“不不不。”蘇辰連忙擺手，笑得象朵花一樣：“師兄弟之間挑戰切磋本為常事，如此也可增進技藝，以武問道。出手過重，就是師兄我的不是了。
悟空，你不要客氣了，沒有道袍怎麼見人？又不像我，平日裡不愛出門，隨意穿著灰袍僕役衣衫就行。你再不收下，那就是看不起我。”
說著話，蘇辰佯怒道。
“我……”
悟空嘴巴張了張，想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隱隱感覺到哪裡不對，卻又沒看出來。
蘇辰的話，讓他心裡一動：“是啊，我今晚三更要去請見師父，學得長生不老之術，總不能光著身子去吧。”
事實上，與蘇辰猜得一樣，猴子並不是一個愛乾淨的主。他的身上常年有著塵土汙漬。可想而知，衣物會是什麼模樣。
除了先前所穿用來撐門面的天青道袍還算入眼，其他僕役裝束，早就又破又臭，扔在房中長黴。
之所以是這種情況，其實，還是因為猴子那種愛虛榮的性子。
他不但喜歡炫耀自己，而且愛美食，愛華服。
在花果山當首領的時候，他都要取名叫美猴王，一個美字代表一切。
去龍宮搶寶之時，更是弄了一身鮮豔奪目的盔甲，亮瞎人眼。
沒有漂亮衣服穿，對旁人來說，並沒什麼。對猴子來說，其實挺難受的。
他就算是漂洋過海，四處尋仙訪道的時候，也喜歡偷取一些色澤鮮豔的長袍，樣式華美的帽子、鞋靴。
這一下，蘇辰的讓衣舉動，竟然讓他感覺到一絲難得的溫暖，差點就被感動了。
不過，回頭一想，就是眼前這個傢伙打壞自己衣衫，打得自己痛疼難忍出盡洋相，他又感謝不起來了。
只是把眼皮低垂著，不想心裡的憤恨展現出來。
“既然如此，悟空就多謝師兄美意了。”他緊緊抓住身上天青色道袍，鼻中還聞到其中的醒神香薰味，心裡就很滿意。
兩人三言兩語之間，彷彿前嫌盡棄，握手言歡。
蘇辰笑意吟吟的離開廣場，自行回去自家雜役木屋。
猴子就站在原地，眼底裡陰晴不定。
過了好一會，在眾位師兄七嘴八舌的安慰之下，才回過神來，面上重新有了笑容。
“我今晚就能學到長生大法，從此一躍九霄，又怎是你這野生魚妖所能比肩？現在比我強沒關係，要不了多久，就讓你見識一下俺老孫的本事。”
……
蘇辰仔細品位著背後猴子那夾雜的憤怒痛恨以及無可奈何的目光，更能感受到其中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鬥志，心裡卻是冷笑一聲。
“菩提祖師太過偏心了，求人不如求己。如今送出衣衫，每一根絲線上面都熔入神魂祭煉，足堪為我耳目。”
“只要開始傳法，我人不在場，心念在場，其實一樣。”
“而且，除了衣衫的暗手之外，我還留了一個後手。”
“悟空，你能輕易解開盤中之謎，不知能否解開我的局中詭局？”
蘇辰回首，漠然望向來處，見到猴子又恢復活蹦亂跳的歡快，微微嘆息了一聲。
若是能得到師父重視，傳下真法，自己又何必蠅營狗苟的耍一些不入流的陰謀詭計。
“還是先試上一試，尾隨猴子去半夜拜師。如果不能成功，再來啟動後手。”
不到萬不得已，蘇辰還是不想撕去師徒情份，矇騙菩提。
畢竟一個頭磕在地上，拜過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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