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後面忽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所有人都回頭看，原本端坐如鍾的老王慢慢地站了起來，定定地看著丁丁。
“你都知道了？”老王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你把四個孩子的屍體運過來埋下的，洋洋死的時候你在他身邊，其他三個孩子死的時候你也在不遠的地方，你不要跟我說這事跟你沒關係。”丁丁壓抑著憤怒道。
“什麼？”負責人驚呆了，看看丁丁又看看老王。
“嗯？”老溫和刑警們也呆滯地望著老王，調查中從未露出破綻的老王，居然是殺人兇手？不可能的！
“沒錯！”老王很爽快地承認了，驚呆了所有人。
“孩子都是我殺的，我……”老王張開嘴巴。
“走！跟我們去警局說吧！”兩名刑警上前，咔嚓給老王戴上了手銬。
“馬上清場，靶場暫時停業，你和所有員工不許離開鎮子，必須隨傳隨到，明白沒有？”老溫轉身抓住負責人吼道。
“是是，可是……”負責人哭喪著臉。
“可是個屁啊，事情查清楚再說，不然小心我抓你！”
……
“十一年前的一個下午，具體日期我忘了，幾個孩子來到靶場外面玩……”老王開始回憶兇案發生那天的情景。
臨時羈押室裡，丁丁坐在他的對面仔細地聽著。
這是設在臨塘鎮的專案組辦公室，他們原本都回到縣城準備回於州了，卻被曹隊長一個電話又叫了回去，說老王進了局子死活不開口，非要見到丁丁才肯招供，怎麼威逼恐嚇好說都不行，最後無奈，還是請丁丁出馬。
丁丁也搞不清啥情況，過來之後老王深深地看了他幾眼，果然開始了敘述，老溫在旁邊做記錄。
“……附近的小孩來玩想撿子彈殼很正常，但是靶場外面還是有危險的，因為圍牆是以前的土圍牆，子彈很容易能穿過來。我們一般都是把他們趕走，那時候靶場規模還不大，我是管理員，見到那四個孩子我就上前趕他們，他們見我過去就跑掉了，我也沒追，就回去了。”
“但過一會場裡的人報告說露天靶場外面還有小孩，我就跑過去了，還是他們四個，我大聲罵他們趕他們走，他們卻分頭跑開，然後又靠近圍牆，裡面的槍聲都能聽到。我就跑上前，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比較高的孩子忽然站住了，喉嚨處爆出一團血花，然後就倒下了。”
“我當時就慌了，奔過去看，一顆流彈正巧打在小孩的喉管處，斜著進去，把氣管什麼都打碎了，子彈從頸側飛出去的時候還打破了動脈，血流不止，小孩抽搐了片刻就死了。” 老王垂下眼睛，似乎也有些不忍。
丁丁一邊聽，一邊用靈眼觀看他的魂影，發現他的魂影雖然不是很明亮，沒有什麼特點，但還算中正，是個性格正常的人，應該不會那麼狠毒。
“其他三個小孩圍過來，也都嚇傻了，我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讓人知道這裡打死了人，不然靶場被封，我也就沒地方去了。於是我跟三個小孩商量，讓他們不要說出去，但是……他們大喊大叫，說要喊警察過來，我一時糊塗，就……”老王說著低下了頭。
“就什麼？說清楚！”老溫瞪眼道。
“就把他們都打死了。”
“用什麼打的，打在什麼部位？”
“就是從地上撿的石頭，打他們的頭。”
“有沒有打其他的部位？”
“其他的……脊背，和後腦勺吧，我記不清了。”老王搖搖頭。
“你是在圍牆外面把他們打死的？”丁丁忽然問道。
“是的。”
“然後你做什麼了？”
“然後我就把他們裝到袋子裡運到埋屍的洞那邊去了。”
“你在撒謊！”丁丁忽然高聲道。
“什麼？我沒有啊。”老王身子一抖，驚訝地看著丁丁。
“啪！”老溫一拍桌子，疾言厲色地吼：“你給我老實點，實際情況是什麼快點招供，不然有你苦頭吃的，別以為你年紀大我們就拿你沒辦法！”
“我……”
“你分明是帶著三個孩子去了倉庫那排房屋，為什麼撒謊說是直接運走了？”丁丁冷聲道。
“這……”老王愣住了，半晌才道：“也許是我記錯了，我帶他們到房子那裡去是把他們放在車子上，好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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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胡說的地方小心你的老骨頭！”老溫見丁丁沒有表示，指著老王罵道。
訊問結束，老王被帶回靶場指認現場，雖然過去十一年了，還被翻到了土壤深處，挖出來看，泥土裡還有殘留的血跡，DNA鑑定與洋洋的可以匹配。
老王又指出了當初運孩子屍體用的腳踏車，上面也檢測出了殘留血跡，其他的物證有的湮滅了有的扔了不知在哪，但這些證據加上老王的口供，足夠專案組興奮的了。
老王被以故意殺人罪批捕了，丁丁去看過他一次，發現他又蒼老了一些，但神情卻淡然多了，似乎卸下了重擔一般。
“他似乎有些欣慰。”出了看守所魯驚風忽然道。
“這麼多年的痛苦折磨，也夠他受的了，現在終於說出來感覺釋放了吧。”丁丁嘆道。
“不是那種如釋重負，而是……”魯驚風皺眉道：“像是終於達成一個目標之後的欣喜。”
“目標？”魯驚風不怎麼出言，所以讓丁丁認真了起來，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個案子還是有漏洞的，對一個並非窮兇極惡的人來說，衝動之下殺一個人有可能，殺兩個勉強說的過去，連殺三個就有些太過狠毒了，可能性不大。
還有殺害受害者的過程和死因都因為只有遺骨而變得無法判斷，物證也只是間接證據，而且他招供的時候為什麼要丁丁在場，卻又沒有什麼專門對丁丁說的。
“難道有隱情？”丁丁皺眉苦思了一會，決定回靶場再看一遍。
十一年輕的魂影軌跡已經非常暗淡了，抽絲剝繭有點困難，而且老王一直在靶場生活，軌跡遍佈，新的壓舊的，更加難以看清。所以丁丁費了很大的腦力，把去追蹤老王的魂影，不過他的行動軌跡還是那天看到的那樣，從圍牆到倉庫然後再到圍牆，到埋屍地。
到底哪裡不對呢？丁丁半天想不到答案。
“咦，這個魂影是誰的？”丁丁忽然發現還有一個魂影，在倉庫出現過，時間應該和老王那天出現的倉庫的時間相差無幾，這原本沒什麼，靶場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呢，太正常了。但是那個魂影的顏色引起了丁丁的注意。
那是一條說不出具體顏色的魂影，主色調像鹹菜色，又像泥土色，還有點像蚯蚓的顏色，讓人不舒服，附屬的細線卻有點血紅，還有點黑色。整個看起來邪惡詭異。
順著這個魂影軌跡追尋，發現這個人來靶場很少，只有寥寥數次，每次來卻基本只去倉庫和老王的宿舍，最近一次出現應該是一年前左右。
關掉靈眼，丁丁感覺到一陣暈眩，扶著魯驚風才沒倒，但心裡卻有些高興，擱以前這樣連續追蹤兩條魂影超過十年的軌跡，早吐血倒地幾回了，現在才只是暈一暈，進步了很多啊。
為了搞清楚情況，兩人追尋著這條軌跡就跟了上去。
臨塘縣城位於臨塘鎮東北二十公裡，是一座沒有特色沒有景點的縣城，再普通不過了，縣城西邊有幾家工廠，有一點汙染。跟大多數縣城一樣，臨塘兩條東西大街和一條南北向的大道比較繁華，聚集著很多飯店賓館。
“這個人是個宅男。”丁丁看著窗外的小區道。
“比小彭還宅？”魯驚風問道。
“差不多，他每天就是早上上班，下午下班買菜帶回去，第二天上班，偶爾去一下大街買東西，有時會上夜班。過個一年半載會出縣城一趟，有時是去靶場，或者別的地方，”丁丁喃喃道：“這樣的人，很可能一件出格的事情都沒做過，也有可能隱藏著駭人聽聞的行為。”
“他就屬於後一種？”
“很可能，不過也要看證據，我們去他家裡實地勘查一下。”
兩人來到這個人居住的小區，透過門上面的魂影碎痕殘留判斷出目標住在五樓，老舊小區沒物業，也沒有人問。
“可惜沒把鄒喜波帶來，不然哪這麼麻煩！”丁丁看著從樓頂順著水管爬下去開啟窗子鑽進房屋開啟房門放自己進去的魯驚風說道。
“他是專開保險櫃的，讓他開這家用小鐵門是不是有點浪費了？”魯驚風翻了個白眼。
“大家都是門，還有高低貴賤之分？”丁丁一邊觀看房間裡的陳設一邊隨口胡說。
家裡很簡單，兩室一廳，不大，該有的傢俱家電都有，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沒有垃圾沒有髒衣服，看得出來他是一個人住。粗粗看了一遍，什麼礙眼的東西都沒有。
開啟靈眼搜尋，他家裡基本沒有別人的魂影，也沒有金玉之物的天命印痕，一切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不對，怎麼會一點漏洞沒有呢？如果他和謀殺有關，相關的事物總會有痕跡啊，難道他真清理得那麼乾淨？連靈眼都發現不了？
在臥室裡仔仔細細地搜尋了兩遍，終於發現了有一個極其微弱的小光點，某個物體的印痕，在魂影視界裡微不可察地亮著，這個印痕依稀讓丁丁有一點點熟悉的感覺，像是才見過的，不過又不是那個洋洋的，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