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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 杜曉回到了很久沒回過的段宅。
還沒到下班的時間, 可段淮已經在家裡了,和段玉坐在客廳外的小花園裡一人一杯茶或咖啡不知在聊著什麼。
陽春一進屋就朝著他們喊話:“段玉,幫我們跑個腿?幫杜曉把學士服送回她學校怎樣?剛剛路遲給她打電話說今天必須還, 可她現在不大方便回去。”
“喔,好啊, 沒問題,”段玉笑著跨過玻璃門走進客廳, “可是為什麼不方便?剛剛出什麼事了?”
陽春看了在旁邊悶聲不語的杜曉一眼, “她跟顧亦北吵架了,方才自己過來找我的。”
段玉意味深長的看向杜曉,唇角一勾:“行吧, 我知道了。”
陽春將手裡摺疊好的學士服和學士帽遞給他, “路遲好像還在學校裡等著,我把她電話發給你, 你到了跟她聯絡。”
段玉接過, 應了兩聲就走。
杜曉在此過程中一直靜靜站在一邊,不怎麼敢面對段玉,她有些怕段玉會多想……但其實想到顧亦北剛剛說段玉可能早就知道了她對他的特殊感情,再經過她自省,也的確覺得, 或許“暗戀”不過是她自以為“暗”,而實則早就只差戳破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杜曉認為自己或許還需要時間來適應這種恍然大悟。
陽春輕輕拍了下她的肩:“我先上去了,有些頭疼, 你的行李真的不用去拿?”
杜曉深吸了口氣:“太狠了,還是算了吧……反正東西不是很重要……”
已經走到樓梯上的陽春微微蹙眉用食指點了點她:“藉口,你覺得你們很快就會和好。”
“才不是!”杜曉跺腳,“真要拿我自己回去拿!”
陽春深感她無可救藥般嘆氣搖頭,繼續拾梯而上。
杜曉仰著頭,目送她消失,剛低下來,就正好撞上倚在玻璃門邊的段淮的目光,小心肝猛的一顫,擠出一個心虛的笑來,伸手揮了揮:“嗨。怎麼沒上班?”
“回來住了?”段淮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也沒有回她以微笑,只冷冷的問了她四個字。
“哦,對吧。”杜曉撓了撓頭,“吵架了……好尷尬……”說著也就尷尬地乾笑了幾聲。
段淮直起身,走進來,走過她身邊的時候,也順著抬手揉了揉已經被她撓亂的頭髮:“沒什麼,按照你的說法,我是你哥哥,對我說這些,有什麼好尷尬的?”
“對……”杜曉認可般重重點下頭去,臉卻一陣一陣的發紅。
“也把段玉當哥哥了?”段淮淡淡問她。
“嗯……啊,”杜曉再次點頭,“二哥嘛,你是大哥。”
“那就好,”段淮沉吟片刻又問,“明天可以正常來上班?”
“可以,沒問題。”杜曉抬眸,瞥了他一眼後,又低了下去。
“嗯,”段淮擦著她走了過去,當腳邁上一步樓梯後,很輕聲的說,“歡迎回家。”
杜曉一怔,待她轉身,卻只看到段淮上樓的果斷步伐。
咬著嘴唇微微搖了搖頭,杜曉輕聲笑了出來,知道她媽曾經想撮合他們,好用類似“兒女也在一起了,為免尷尬”這種理由去和段叢山離婚後,她既好氣又好笑,唯一苦惱的是,見到段淮的感覺更複雜了。
總覺得欠了他什麼……
她老媽贏了他,還想利用他,將自己女兒塞給他……
而他動了心,她卻不領情。
其實他真的是個不錯的男人,也會是個不賴的物件,可惜……
腦中回響起那句“歡迎回家”,杜曉微笑,當家人也挺好,尤其是哥哥。
眼看他是真的放下了,杜曉懸著的心為之一安。
陽春說的對,段淮果然是那種即使輸也輸的瀟灑利落的人。
在原地站了會兒,杜曉也提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現在唯一要想的是,該怎麼處理和顧亦北的關係。
的確,自己明白了他是吃醋,而他看似驕傲下面深埋的自卑和沒有把握,她要承擔大部分的責任……
可是,他那樣說話的態度也的確很可氣……
而且她介紹他是自己男朋友時的本心的確是好的……
雖然也有可能真的潛藏著要對段玉宣告什麼的暗黑心理……
外加上她說分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覺得他汙衊了陽春,不理解陽春當初因為嫁給杜遠時“不潔”所受的苦,還刻意諷刺……
但現在看來,好像她老孃當初的確不懷好意……
那要怎麼辦?為什麼越想越覺得自己做錯的比較多……
難道要她主動去找他認錯麼?
好難=_=
杜曉覺得自己的自尊和驕傲面臨了歷史上前所未有的考驗。
猛的撲上床,哀怨的捶了枕頭幾下,再抱著它打了一個滾……
真的是好糾結呀>_<
因為段氏的二十五週年慶馬上要到了,段叢山最近事務繁多,並沒有跟著陽春和段玉一起到i市來。而陽春和段玉停留時間也會很短,馬上就要回去香港,參與一系列活動及其準備。
吃過晚飯,陽春提議杜曉、段玉和段淮一起出門散步。
“你們年輕人別一天到晚呆在室內,不是電腦前就是車裡面,要多出去走動走動,剛好兄妹之間交流交流情感。”這是她給的理由。
三個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後,在段淮的帶領下前後起身,走出了別墅。
初夏的夜幕剛剛降臨,毛絨絨的月亮才悄然升起,i市盛產的梔子香味清幽飄散在有些潮溼的空氣中,杜曉指著長毛邊的彎月感慨:“明天估計會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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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剛舉起就被另一只手拉下,杜曉錯愕的轉過目光,便對上段玉毫無心機的笑臉:“別用手指鐮刀月亮,沒聽過會被割耳朵麼?”
“嗯嗯?”杜曉十分好奇的看向他。
“嘁,”段玉失笑,“我們就差一歲多吧,為什麼覺得有代溝呢?”
“這是什麼道理?”回過神來的杜曉眯眼,“且不說月缺月圓只是因為天體運動,天上的月亮怎麼會跑來割耳朵,很幼稚也。”
“這是老人家的道理,認真你就輸了,”段玉微微搖了搖頭,“我媽以前最愛唸叨這個,我小時候耳朵背後受傷她就會問我是不是偷偷指了月亮,你別說,還真的是,不信你問段淮。”
“沒人給我說過……”杜曉低頭,有些自嘲的彎了彎唇角。
段玉尷尬的張了張口,正想拍拍杜曉的肩以示安撫,杜曉卻突然指向他,又指指段淮:“你為什麼管他叫段淮,而不叫哥哥?”
“習慣了啊,小時候不喜歡他,不過他也叫我全名的,”段玉無所謂的笑笑,十分坦誠,“再說,你也不用大哥二哥的叫我們,叫名字就可以了,免得我們得慌。”
“我叫你們哥哥是給你們面子,你們居然敢得慌?”杜曉垮下眼皮陰森森的盯著他,隨後又瀟灑的聳聳肩,“而且我問你這個問題只是為了說明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不用你同情我什麼的……你不至於找到機會就孩子氣地得意宣揚你可以不尊重兄長吧?”
段玉哭笑不得,一巴掌拍上她後腦勺:“你這小鬼!嘴巴怎麼這麼厲害?”
杜曉“哎喲”一聲,捂著後腦勺笑著跳開。
蹦了兩步,又回頭指向段玉,評價道:“哇,你以前在我心裡形象很溫柔很高大的,結果你不僅不尊老,而且不愛幼!”
段玉深呼吸一下後,無奈看向段淮:“她說你老。”
“沒事,”段淮以手握拳放在唇邊,輕輕一咳掩住唇邊笑意,再淡淡的說,“她也承認她幼……稚了。”
段玉頓時大笑出聲。
杜曉氣憤的叉著腰,卻又繃不住笑臉,最後終於破功,笑得彎下腰去,語聲也笑得斷斷續續:“所以……姜還是……老的辣嘛。”
段玉的笑聲立馬又掀至一個新的高峰。
身後傳來車輪快速碾壓過柏油小道時的輕啞摩擦聲響,腳下也被車燈鋪開的淺黃光線照亮。
“小心車!”段玉出聲提醒,並上前一步,將背對著車行駛方向的杜曉拉至一邊。
耳邊響起了不算刺耳的剎車聲,杜曉在一邊站穩後才回頭,看向車頭差不多停在她剛剛站的位子的寶馬x6,愣愣的,就將眼神一點點抬往駕駛室……剛剛看清手扶著方向盤的那張面無表情正直勾勾看著前方的熟悉面孔,發動機的轟鳴聲又起,那張臉,就這樣隨著城市越野的再度加速前行而消失了。
“哇靠,”段玉憤怒地出聲咒罵,“顧亦北夠囂張的啊!”
段淮走上前來,正好擋住杜曉怔愣追隨那車遠去的目光,緩緩問了句:“你沒事吧?”
杜曉找回失散的意識,搖了搖頭,拉開唇角擠出個笑:“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