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說著，遠處忽然人聲鼎沸，山嵐上的一些人喊道：“來了，來了，朱大師來了。”循著聲音看去，皇甫明就看到國道上照來一束燈光，彷彿是黑暗中亮起的明燈。
這位大師身穿淺藍色道袍，頭戴一頂——額，安全帽。當“突突突”聲音近了時，道家的圍觀者們迎了上去，將他簇擁起來。而皇甫明看清了來人的所騎之物時，驚愕地以為自己看錯了。
印象中像這樣的道家大師，就應該和封神榜裡姜子牙或是黃飛虎一樣，不說騎著五彩神獸至少也應該開著一輛拉風的跑車。但是這位大師卻樸素地讓人難以置信，感覺上就像是街邊隨處可見的，那種“三元佔姻緣，五元算前程”的鄉村道士一樣。
畢竟，騎著助動車的道士，讓人怎麼也不敢相信是一位大師。
就看到朱節下了助動車，彎著腰，把助動車的後輪給鎖了，叮囑著身邊人說道：“勞煩了，幫忙看一下車，怕丟。”爾後站在眾人簇擁中，雙手作輯，拱手說道：“各位道友們，在下遲到了。實在不好意思，半路忽覺小腹空虛，才想起是晚飯沒吃飽，隨意找了個路邊小肆，一頓夜宵草草解決。爾後又發現所食五穀不淨，去了幾趟廁所，這才姍姍來遲。”
“沒事，沒事。大師生活樸素，高風亮節，道術精湛，實在是我們學習的典範。”
“慚愧，慚愧，不過既然各位賦予厚望，在下必當盡心竭力。”
“好說，好說！”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皇甫明越來越覺得這是一場精神病人的盛會。
旋即，在道家眾人的歡呼聲和道路旁墨家眾人酸溜溜的注視下，朱節神態自若，揹著一個破舊的旅行包，大步地走到老屋房前，仙風道骨地站立在原地，閉目眼神之間，左手食指還在不停地掐指捏算著。
過了不多久，從國道的另一個方向而來，一輛計程車顫顫悠悠地停在了路邊。一個女孩搖下了車窗，朝著這邊大喊道：“親們，我來啦！”
“來啦！來啦！瑤女神來啦！”墨家的人們大喊著，這回輪到他們揚眉吐氣了。一群紫色漢服的人幾乎是用衝鋒的速度圍了上去，一下把道路圍地水洩不通。
一個穿著長裙短袖的曼妙影子下了車，和眾人打著招呼。這時，計程車的後備箱也開啟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墨家人眼疾手快，趕在女孩之前，合力抬出了裡面的一個大箱子。
幾乎是朱節登場時的重現，人群擁著女孩，就像是一團保衛她的親衛隊。浩浩蕩蕩的隊伍離開道路時。計程車司機長噓出一口氣，狠狠地踩下油門，飛也似地開著出租跑走了。
“人家睡過頭了哦，噗喲~”女孩半吐出舌頭，神情萌倒眾生。
“沒事，沒事，女神生性開朗，純真爛漫，墨技高超，確實我等仰慕的偶像！”
“好呀，既然大家都這麼高興，我也全心全力，一定要贏了今晚這場。”
說罷，蔣夢瑤蹦蹦跳跳地跑到老屋前，朝著朱節鞠了一躬——後者還在閉目掐指，完全不為所動。蔣夢瑤見狀，哼起了小曲兒，彎腰開啟了箱子，將其中的鐵質人偶的殘骸一一拼合起來。
正所謂道家善佔算，墨家長機巧。蔣夢瑤箱中的傀儡外觀泛白，造型結構奇巧。當傀儡完全被組合完畢時，遠遠看去，它的身形竟然和蔣夢瑤本人別無二致。
蔣夢瑤又鞠上一躬，對著朱節說道：“朱大哥，我是迫不得已的，你可要讓讓我呀。”
朱節微微頷首示意，緩緩說道：“大家都盡力而為吧。”
比，到底怎麼個比法？皇甫明問陳弱贏道。
就在觀望中，預想中驚天動地的道魔大戰沒有出現。老屋的門前，兩個人互相站立著，就好似兩個木頭一樣地杵了足足有半個小時。而在老屋之外，緊張的氣氛瀰漫開來，觀察的眾人們，目不轉睛，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這樣持續了許久，有些道行不深的人直接因為呼吸過猛，當場醉暈。
“還沒開始，你急什麼？”陳弱贏回身看了一眼天空，天際線的遠方微微泛白，黎明即將到來。
“天都要亮了啊，難道他們在用意念戰鬥？”皇甫明焦急地說道。
“妖魔都沒出現，難道你要他們互相驅人。”陳弱贏說道，“不過也不是不可能，有的時候為了驅魔，驅魔師相互之間也會使壞，把對面當魔來驅。”
她說話時，老屋前的兩人動了起來。頓時，在外圍觀的人們發出了一聲聲驚呼。但是不多久，喧囂很快寂靜了下去，一片一驚一乍的呼吸聲再次交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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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開始互相繞著對方，緩緩地走起了圓圈，頗似走起了八卦步。
“這……這是武林高手對決麼！”皇甫明感慨道。
“不是。”陳弱贏見怪不怪地說道：“站太長時間，腿麻了運動運動而已。”
“真是沒勁。”皇甫明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話說他們為什麼要比驅魔啊？”
“行業競爭太激烈唄。”陸麗娜插話說到：“諸子百家的驅魔技術是厲害的，不過內耗的情況也嚴重。誰都不服誰。就比如道家和墨家吧，是百家裡勢力最大的兩支。一山不容二虎，這兩家之間的明爭暗鬥也最嚴重。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惡性競爭’。”
“你又插！嘴？”陳弱贏白了她一眼，繼而補充道：“朱節和蔣夢瑤是業內有名氣的驅魔大拿，也是道家和墨家裡少有的，公認的宗師級人物。既然是驅魔技能大比拼，自然要派出最好的。”
“道家真武派的許符乙，不是也挺厲害的麼？怎麼不找她？”陸麗娜嘟噥道。
“你別老插我嘴好麼？”陳弱贏再次抗議道，爾後指著老屋外的東西兩側，說道：“你看到了那兩道門沒？”
皇甫明循著她的指點看過去，發現那只不過是兩對各有兩個的木樁，遙遙相望，就像是老屋東西角的四枚釘子。
“那又不是門。”皇甫明不解地說道。
“那就是界門，雖然不同的宗教或是巫術裡，對於門的解釋是不一樣的，不過總體大同小異。在聖經裡，這兩個方位分別象徵著‘東方三賢人’到來之門，和‘希伯來人西遷’的離開之門。我不知道在風水或是其他流派的說法是怎麼樣。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就是魔來到人間的‘門’和驅魔師驅趕他們離開的‘門’。”
“不，你可能想多了。”不等陳弱贏申辯，陸麗娜立馬插嘴說道：“那可能就是他們兩個人各自的‘記分牌’。你發現了沒，朱節盯著東門，蔣夢瑤盯著西門。到時候，估計就要讓他們將‘魔’驅逐到各自的門，才能判斷勝負。”
“我說陸麗娜，你這人怎麼屢教不改的！”陳弱贏轉過頭來，怒氣衝衝地盯著陸麗娜：“你又不是道家或是墨家的，你怎麼知道他們這種奇怪的玩法的？”
她們說話時，就在老屋的房錢，朱節終於率先打破了沉默。只見他撫著額頭，小聲說道：“蔣夢瑤，你能不能別轉了，轉地我頭暈。”
蔣夢陽如獲大赦，乾脆站在了原地，砸吧著嘴說道：“還不是你先轉的，我才轉起來的。”
“那話說，你找到了魑魅的位置了沒？”
“我要是找到了，還會站在這裡麼？”
“好巧，我也沒。”
“風水勘地，占卜尋魔，不是一向是你們道家的專長麼？”蔣夢瑤揶揄道。
又看到朱節揮舞著左手，在蔣夢瑤眼前亮出了滿是老繭的指節：“在下無能，算了半天，都沒找到可疑的地方，就說那口水井吧，雖然南火北水，它位於南邊是水火不容的地煞，但是也不至於無端地生出魑魅……還有那個旗杆，雖然立在房前有天斬煞的問題，但也不會……”他說著說著，忽然看著老屋，沉默不語起來。
“其實是房子有問題吧？”蔣夢瑤笑道：“姑娘我也不才，不過基本的建築建構還是懂的。這個房子根本就沒地基，原本也是沒有屋頂的。”
“恐怕更糟……”
朱節說話期間，他們腳下的地面轟然震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