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著起來的？”
陸澤頗有些狐疑的看了安璇葉一眼，若不是知道她不會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陸澤還以為安璇葉是在說笑呢。
但是，這平白無故的，火為何會自己燒起來？
難不成其中還有某一些精巧的設計。
作為一個清理工，陸澤自然會一些製造意外的手段。
比如說最為熟知的白磷起火，便是用來製造火災很好的一種方式。
白磷的著火點大概是四十度左右，但有趣的是，這是在乾燥空氣中的著火點。
在溼潤的空氣裡，白磷的著火點只有大概三十度的樣子，也就是說，現場的條件，還是能夠滿足白磷著火所需要的溫度。
但是，這一種被人廣為熟知的物質，在此刻不應該存在。
雖說這個世界同藍星有很大不同，但科技樹明顯是相差不多的。
白磷作為一種單獨的化學物質出現的時代，遠在十七世紀的西方，即便是將大梁同藍星的大宋相對接，目前來看，大梁也不會存在這樣的物質。
頂了天了就是含有白磷的石頭，也是野外常用的火石的一種。
至於提純，那還得寄希望於西方熱衷於黃金的煉金術師，至於東方的，大抵弄出來的是火藥水銀之類的東西。
主要是，誰也不會想到，白磷的提取純屬於陰差陽錯，一個煉金術師用含有白磷的火石，和大量尿液、木炭、砂石等物質混合之後，才得到了易燃的白磷。
在這個時代，還沒有這種物質的存在。
陸澤心中有幾分好奇，這一切都來自於自己的推理，至於是否有這樣的物質，還得問過安璇葉才能夠確定。
“安將軍可是查出了是何原因導致的走水？”
正所謂不懂就問，陸澤可沒有那種不懂裝懂的打算，話說明白就是，至於安璇葉什麼想法，他才懶得管，鄙視也好，小看也罷，如果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那些許虛名，丟了也就丟了。
“沒有。”
安璇葉搖了搖頭，目光飄向東院：“火勢太大，難以靠近，只能等火停了才有辦法。”
“地境還會怕火？”
“人都會怕。”
安璇葉翻了個白眼，真當地境就是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了？都是正常的人類構造，如此大的火勢，就是精修外功的江湖人士進去，那也得被燒成灰了。
抗揍不等於無敵，跑得再快那也比不過馬兒的持久。
不然大梁江湖早就亂成一鍋粥了，哪裡會像如今這般風平浪靜。
說到底，習武到精深境界能夠做到所謂的萬人敵，但那也只是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而後飄然而去，就這樣還得依靠一匹好馬，不然就是死士，有來無回的那種。
強大如武聖關羽，也會被圍攻致死，螞蟻多了咬死大象，人多了就是江湖人士那也得靠邊站。
軍隊永遠強於個人，一個習武多年的人，能夠打倒十人、二十人甚至於上百人，但面對千人以上的隊伍，體力的耗費終歸是一個大問題。
亂拳還能打死老師傅，地境再怎麼牛逼，扛得住一輪齊射嗎？
要扛得住，大梁境內也不至於連個宗門都沒有。
四百年前被亂箭射死的地境，那可不在少數，一輪齊射下去，就算是銅筋鐵骨，那也要被射成篩子。
陸澤聽懂了安璇葉話裡的意思，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誠然他還是太過於高估這個世界的武林中人了。
前世金庸古龍的武俠小說之中，精通於武學的江湖人士都有著萬夫不當之勇，似乎一個人站在那裡就能夠抵擋千軍萬馬，但即便是強悍如郭靖，一手降龍十八掌威力不凡，不也沒能挽救襄陽城？
喬峰有無敵悍勇，但聚賢莊一戰，同樣會受傷。
擺正了觀念，陸澤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場火來的不明不白，主要是剛好趕在自己一行人來的時候起火i，實在是有些碰巧了。
“安將軍，這裡面會不會是有人要針對於你我，不然為何如此湊巧？我們一到，這裡便起了火。”
“不知道，目前還不清楚。”
安璇葉搖了搖頭，凌厲的眼掃過陸澤，思考片刻後道：“世子不必擔心，你的安全絕對是第一要務，而且這年頭，地境也不好找。”
“那倒是。”
古語有云：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歷來江湖人士就特別能夠折騰，為了武功秘籍，為了神兵寶物，為了正邪之分，動不動就能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江湖人士爽了，可無辜的老百姓自然是成了受苦受難的物件。
不過自從梁武帝掃蕩江湖，覆滅宗門以後，大梁的江湖就變得風平浪靜了起來，所謂的江湖人士，大多自小就進了各大家族，或者說軍隊之中接受教育，大梁已經很少發生什麼江湖人士鬥毆的事情了。
至於什麼正邪不兩立，什麼武林大會，這樣的盛大活動，自然不復存在，江湖人士也沒必要角逐什麼武林盟主，弄不好當地的官府一上報，直接來一輪齊射，莫說武林盟主，就是江湖人人敬仰的前輩，也得轉世投胎。
其他國家的情況陸澤不是很清楚，但南陽郡中，確實沒有什麼所謂的宗門，也很少見四處遊蕩的江湖人，大多都是如陸氏一族一般，自小培養起來的家族私軍。
因此，野生的地境那可是稀缺資源，大多數地境在官府都是有名可查的，比如說陸天，那也是登記造冊記錄了年齡、籍貫等基本資訊。
但凡出現一個野生的江湖人士，還不在官府的名冊之上，一旦暴露，大機率會引來追捕，大梁軍之中可是有專門的部門負責這些事情，確保境內沒有什麼野生人才。
因此，即便是有人針對，那也不敢派出太多的強者，這但凡順藤摸瓜查下去，一旦坐實，那可是要同時面對寧王府和陸氏一族兩尊龐然大物，這壓力，哪怕是鎮國公也不敢小覷。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便各自回房了，這雨越來越大，黑燈瞎火的，陸澤也沒打算去廢墟裡找些什麼。
而且如此大的火勢，即便有大雨壓制，估摸著全部搞定也得明早去了，至於現場會不會留下什麼線索，陸澤對此並不抱有希望。
源頭肯定已經被燒燬了，這不用說，至於縱火之人怎樣設計，如何引火，那有待考量，只是陸澤並非是其中專業人士，讓他放一把火那是簡單，但讓他尋根溯源找到火源，那還是太難為他了。
沒有相關聯的紮實基礎，光憑眼睛，那要是能夠發現，九成是運氣好，剩下一成，是佈局者手法太過於粗糙，因此細心一點也能夠看出。
枕著雨聲和家丁的呼喊聲，陸澤睡得很是香甜。
一早起來，雨勢小了很多，濛濛細雨之下，天空鉛垂著，似乎在醞釀著更大的風暴。
在丫鬟的服侍之下，陸澤花了點時間洗漱過後，走出房間，正趕上前來送早飯的丫鬟，手裡端著木盤，裡面是銀耳燕窩粥，散發著誘人的香甜。
粥的安全陸澤並不擔心，貼身的丫鬟自然會負責查驗，不要以為能夠陪同陸澤一起上路的丫鬟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了，作為陸氏一族自小培養起來的貼身丫鬟，手底下沒點真才實學，那怎麼可能？
花瓶？陸氏一族不缺那種人物，好看又好用，那才能夠貼身服侍。
不然長途跋涉的，陸澤帶個體弱的丫鬟，完全是給自己添麻煩，論及境界，丫鬟可比現在的陸澤高多了。
當然，境界並不是丫鬟的主要能力，其他的如同辨明飯食有沒有毒、給陸澤暖床、搓背……這些才是正經事情，若是陸澤想，晚上摟著睡那也是可以的。
不過陸澤並沒有這些惡趣味，雖說成年了可以這樣做，但好端端的壞了別人清白，那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雖說丫鬟可能想睡了陸澤，但陸澤暫時還沒這個打算。
用過早飯，陸澤出了房門直奔東院。
一夜的撲救下來，再加上天公作美降下大雨，整個東院雖說是遍地狼藉，但好歹還留下了個大概的骨架，不然就昨晚上的大火，那絕對能燒個一乾二淨。
說來也是有趣，昨夜安璇葉發現的那些特製的火油，本來是為了更好的焚燒經過防火處理的東院房屋，火勢起來之後，賊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但因為一場大雨的壓制，這些火油的燃燒並不是特別充分，終究不是三昧真火，大雨還是足以壓制了。
因此，地面上還是能夠發現殘留的火油痕跡。
走進東院，安璇葉早已經到了，就站在一旁，而張員外，則在另一邊被人攙扶著，老淚縱橫的看著化作焦土的東院。
“情況怎麼樣？”
走近安璇葉，陸澤問了一句。
“七成已經燒燬，大概存留下來三成。”
安璇葉沒有回頭，只是回了一句。
陸澤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如果沒有昨晚上一夜大雨，估摸著東院什麼也留不下。
“走吧，一起進去看看。”
火焰徹底的消失在了東院之中，到處飄起的是灰白色的煙霧，空氣中滿是嗆人的味道。
走進殘垣斷壁，陸澤還能夠感受到四周圍的溫度，依舊很高，烤的人臉皮疼，這也是為何家丁還不曾進來收拾殘局的原因。
地面上殘留了不少黑乎乎的火油，踩在腳底分外的黏糊，所有火油的位置非常散亂，看起來就像是隨意潑灑。
“四周都很整齊，但房間內的火油明顯到處都是。”
安璇葉說了一句，昨晚上她在牆角發現了一些火油，那些都是順著牆根潑灑，牆面上幾乎是沒有，而在這房子內部，火油潑灑的十分隨意，倒像是有人在其中耍起了酒瘋。
截然不同的風格。
“或許是時間不夠。”
陸澤猜測道，不過安璇葉直接反駁：“我已經問過張員外了，東院每七天打掃一次，而後基本都是閉門的狀態，也只有張家小姐時不時會進來研讀醫書，但自張小姐被擄掠之後，這裡已經有四天時間沒人進來了。”
“上一次打掃是在四天之前？”
“準確的說是五天，而且東院的院門口有家丁值守，四周又是高牆，一般人想要進來，只能走院門。”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還是有點武功底子的人做的？”
安璇葉點了點頭：“一般的三腳貓功夫還進不來，東院之中擺設簡單，沒有多餘的東西，因此翻牆進來絕對會被守門的家丁注意到，進來的人還要有一定的輕功底子，否則無法做到無聲無息的闖進來。”
“大概什麼境界？”
“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會超過五氣，各家武學不同，擅長的方向也不一樣，有的擅長輕功的自然要求低些，有的擅長內力的，要求就要高很多，不過五氣境是肯定的，不然也不必這麼大費周章了。”
“也是。”
陸澤點了點頭，看著現場一片狼藉，腦子裡靈光一閃，更加理解安璇葉話裡意思，又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火油並非是一次性弄進來的？”
“你還不算太蠢。”
安璇葉點了點頭，雖說陸澤沒有一瞬間反應過來，但能夠在五六個呼吸之內明白自己所說，那也說明他並不像資料上所說那樣愚笨。
陸澤聳了聳肩，沒有接安璇葉的這個話茬，只是疑惑道：“那他怎麼做到自燃的？莫非是有其他的手段？”
“誰知道呢？”
房間內滿是狼藉，書架倒了一地，再往前便不是好走的路了，還得等家丁們清理完成之後才能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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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廢墟，陸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看著整個人都被包裹在白甲之內的安璇葉，不禁感到頭皮發麻，這般高溫的環境，裡面的安璇葉不會已經被做成鐵板燒了吧。
只不過這個問題他還是沒敢去問，萬一安璇葉惱羞成怒給他一巴掌，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幾人出了東院，到了大廳，有些問題，陸澤還是想問一問張員外。
雖說不知道這件事情同自己一行人有沒有關聯，但既然都來了，不如多管一管閒事。
陸澤好奇的是，那躲藏在暗處的傢伙，是怎麼做到無火自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