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般做法，於他似乎是不虧的。
白撿一媳婦，那還不挺好，雖說不知道這二十歲的老姑娘相貌如何，但寧王自然也不會拿個醜媳婦來噁心老爺子。
真當老爺子是泥捏的？
要陸澤說，寧王如果有這樣的想法，恐怕老爺子現在就得入京，把寧王腦袋給擰下來。
只是此刻老爺子意思很明顯了，不會讓陸天取那個老姑娘，所以最終不還是要便宜自己。
思考了片刻，陸澤將思路梳理了一下，又覺得有些不對、
以寧王這樣的閒散王爺，老爺子不願意，直接拒絕了便是。
用不著這般曲折的喊來自己，百般暗示。
莫非是其中又出了什麼么蛾子？
心中不解，陸澤自然是恭敬問道：“爺爺可是要孫兒娶寧王之女？”
“是，也不是。”
老爺子的回答很含混，這情況可不多見。
“爺爺明說便是。”
陸澤畢竟不是原來的陸澤，沒那麼窩囊，也懶得去多猜了，因此直截了當的問道。
“你可知聖上登基有多少年了？”
陸雄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陸澤有些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當今聖上登基，已經有十年了。”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相比較起大梁五百年的基業而言，十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對於陸氏一族這般大家族而言，十年的時間也不過是新一代茁壯成長，老一代綻放光芒的時間段而已。
“是啊，十年了。”
陸雄頗有些感慨：“記得聖上登基之時，不過是二十四歲而已，稚氣未脫，朝政為太后與三位老臣共同扶持，一切遵循先皇法令制度。只是這一兩年間，太后病故，三位老臣也相繼去世，年富力強的聖上，自親政之後，手段愈發的不可捉摸起來。”
聽到這裡，陸澤已經明白了老爺子話裡的意思。
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之前有太后和輔政大臣壓著，皇帝沒有搞事情，現在束縛都沒了，皇帝明顯是想做出一番大事業。
而歷來像這般喜歡搞事情的皇帝，要麼名垂青史，要麼遺臭萬年。
全看皇帝本身的素質如何。
碰上大明戰神這般人物，直接葬送大明近百年積累，致使大明元氣大傷。
而像朱棣這種，喜歡搞事情，也有能力，自然是事業蒸蒸日上。
現今老爺子所說的聖上，似乎正介於兩者之間，處於即將要搞事情的狀態。
至於要搞什麼事情？
陸澤雙眼一眯，能讓老爺子忌憚不已的事情，莫非是“削藩？”
如果真是這樣，這寧王似乎是趕上了時候。
作為皇帝的親弟弟，想必要更比陸氏一族這種盤根錯節的大家族更得皇帝信任。
思路一下子被開啟了，陸澤心中有了猜測，但面上神色不顯，只是繼續聽老爺子鋪墊：“而今聖上手握權柄，自然是想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來，對外戰事已經有數十年未曾開啟，聖上自然不敢開戰事先河，只是對內，便將主意打到了封疆大吏的身上。”
老爺子語速不是很快，對事情也並未有過多的分析，只是將近段時間的事實擺在了臺面上：“如寧王這般，深得聖上信任的王爺，一共有三人，都是聖上手足親朋，在此時也分外的活躍，完全成了聖上手中的利刃，半月前，寧王便以謀反之罪名，處理了一位方爵，行事果斷狠辣，讓人措手不及。”
“爺爺是擔心，寧王準備藉助聯煙之事，對陸氏一族下手？”
此時即便是最為愚笨的人，也能理解陸雄話裡話外的意思了。
寧王本來只是一個閒散王爺，但皇帝要搞事情，自然會下放一部分權力，相比於文武大臣，這些一奶同胞的兄弟，自然更受皇帝信任。
只是，皇帝就不擔心，寧王這般王爺們，得到了權力，反手搞出一波奪權篡位的事情嗎？
陸澤心中有所疑問，不過老爺子既然沒說這些，想來是這大梁，或者說是皇帝，另外有所依仗。
他對於大梁之事，還是知道的太過於淺薄。
便是陸氏一族，陸澤也知之不多。
“不，我只是擔心，寧王玩的是借刀殺人，內部分化的計策。”
陸雄連說了八個字，面色也是有些嚴肅。
“借刀殺人，內部分化。”
陸澤咀嚼著這幾個字，雖說是簡單的八個字，但內裡意思卻是極多。
他突然覺得有些頭疼起來了。
原本以為這一輩子只要老老實實的做個尋寶的世子，沒有想到一來到這，居然就面臨這樣的事情。
莫非自己是天煞孤星，或者說純粹的搞事情體質？
歷來權力傾軋無不是血雨腥風，期間死去之人數不勝數，有多少人為了權力二字化作了累累白骨，又有多少人不明不白的成了陪葬之人。
這其中的變故，實在是極多，多少聰明人，多少顯赫一時的權臣，最終不過是這裡面的一絲煙火。
陸澤可沒有狂妄到認為這世界沒有能人的地步。
只是老爺子到底是什麼想法？
無論娶或者不娶，似乎都會給寧王以某種藉口。
娶了，自然是要中分化之計策，假如寧王卻有此心，日後宣揚起來，這鐵打的聯煙事實，可不會因為娶親的人是陸澤還是陸天而改變。
而若是不娶，自然是要開罪如今權勢在手的寧王，這莫須有之罪安插下來，陸氏一族自此不得安生。
至於指望其他人，誰知道這其中有沒有歸順之輩，恰如三國時期十八路諸侯聯合討董一般，互相拉扯後腿，互相下絆子。
這世界雖然不同，但人心，往往出奇的相似。
娶也不成，不娶也不成，那還能有什麼辦法？
老爺子似乎是看出了陸澤此刻的疑惑，停頓了許久，這才嘆了一口氣，道：“我打算，讓你入贅寧王府。”
話一出口，即便是擁有著現代靈魂的陸澤，此時也不免得愣住了。
入贅二字，他雖說不怎麼排斥，但以此間時代背景來看，明顯的是相當憋屈的方法了。
何為入贅？
便是男子嫁進女方家中。
而入贅之後，男子地位之低下，即便是到了後世，那也是常有聽聞。
簡而言之，那是毫無地位可言，有些地區甚至於只當入贅男子是頭種豬罷了。
而在這世界，入贅也遠談不上高明，身為入贅之人，身份地位就是相較於小妾都有所不如，至於什麼追名逐利的事情，那也是毫不相干，基本可以斷了念頭。
更何況陸澤此時依舊是陸氏一族嫡長孫，即便是再怎麼不成材，那也是陸氏一族的部分臉面，一個嫡長孫入贅進他人府中，哪怕對面是寧王這般皇親國戚，那也是及其丟臉的事情。
莫非這些，老爺子都沒有想到？
這可比陸澤落水，要更加丟臉了。
堂堂一等忠勇伯，嫡長孫居然去寧王府做了贅婿，這還搞個屁？還不得給人笑死？
陸澤眉頭皺著，試探性的看了一眼老爺子的氣數，只是稍微的試探一下，便覺得雙眼似乎直視了太陽，一瞬間光芒四射，足可刺傷人眼，嚇得他立馬閉上了眼睛。
這般動作，在陸雄看來，卻是畏畏縮縮不成材的舉動了。
當即陸雄便道：“我知道你心中不願意，只是作為陸家嫡長孫，論才能品性，你都不如天兒，若是將天兒推入這火坑，便是絕了他的武道之路，也是斷了陸氏一族五百年香火。”
緩了一口氣，老爺子繼續道：“這事情對你而言很不公平，但世間本就沒有公平可言，未來幾十年，局勢動盪，即便是陸家，也不能倖免，與其日後化作塵土，不如在此時早早站隊……”
陸澤似乎有些理解陸雄的想法了。
這是寧可犧牲一點名聲，也要保全陸氏一族。
這倒是與陸澤想法一致，名聲這東西，活著才有意義。
若是陸氏一族沒了，往後史書上所寫，便是陸氏一族意圖謀反，株連九族的文字了。
短暫的名聲同長遠的家族相比較，陸雄更傾向於後者。
“你若是有怨，就儘管怨恨老夫便是，只是這事情，我已經有了定計……”
陸雄明顯的還想說些什麼，只不過陸澤卻懶得聽了。
這實權派老族長都不在乎這些許名聲了，他一個未來的異世界來客，在乎這麼多幹什麼？
真要在乎，還會選擇做一個清理工？
早找棵樹上吊了。
只不過這明顯的是一個敲竹槓的機會，陸澤自然不會放過，因此他只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聲淚俱下道：“孫兒受陸氏一族大恩，自然不敢有任何怨言，此事孫兒願意，爺爺不必再說了。”
“呃……”
陸雄見陸澤這般表態，要說的話紛紛吞進了肚子，片刻後才面色古怪的道：“你有這樣的覺悟，老夫心中甚是欣慰，此事對你名聲終是有所影響，你可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只要爺爺辦得到，必定答應。”
“為家族做事，孫兒本不該提出要求，只是若是入得京城，人生地不熟，孫兒唯恐遭賊人惡意陷害挑撥，故此想學些防身的武學。”
大梁以武立國，自然是武學之風昌盛，陸氏一族是從刀口上舔血走過來的家族，家族之內自然是武風昌隆，只不過想學習武學，也需要得到老爺子的首肯。
並不是說陸家子弟，就每一個都能夠學習陸氏一族的高深武學了。
那些基礎的自然是人人都會，就是陸澤，也會幾招三腳貓功夫，但再往後的武學，尤其是家族武學，自然是要慎重。
無論是天賦還是心性，都要經過嚴格的挑選，陸氏一族每一代年輕一代都有上百人，其中能夠獲得習練家族高深武學機會的人，不過是兩手之數。
而這些人，最終都能夠成為嫡系的一員。
正是這種特殊的制度，保證了陸氏一族代代強盛，不至於因為出了個草包而覆滅。
不過武學資質這玩意也講基因，因此嫡系很少會發生變動，偶爾有所改變，很快又會被原來的嫡系給爭取回來。
血脈的壓制力，即便是同族之中，也表現的極其明顯。
因此，像陸澤這般廢柴的嫡系，著實是不多見。
而陸澤之所以廢柴，全是因為心性，並非是資質。
論及資質，那也是老爺子誇獎過的。
只不過前身似乎更喜歡舞文弄墨，將家族武學稱之為莽夫之學，再加上已經成年，筋骨成型，再有資質，也抵不住歲月的侵蝕。
也就有了而今的廢柴陸澤，落水都能差點一命嗚呼。
哦不對，是已經一命嗚呼了。
因此，陸澤此番說要習練武學，就是陸雄，那也是驚訝了一下。
旋即還有些可惜。
若是陸澤早個十年有這種覺悟，那今日之事，便會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只可惜，十八歲，即便是開始習練武學，那也是為時已晚，沒有天大的機緣，恐怕難有太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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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息一聲，陸雄點了點頭，問道：“如此要求我可以答應，你可想學習哪一門家族武學？”
這一下子可把陸澤問蒙了，家族武學是哪幾種他都不清楚呢。
前身記憶裡，也是空空如也。
稍加思索，先前那八個字再一次迴盪在陸澤腦海。
蜀中王閣，天下劍首。
這其中既有疑似地名的文字，也有特色鮮明的武器名字。
既然如此，自己學習一門劍術，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陸澤當即定下心神，直接道：“孫兒想學習一門劍術。”
“劍術？”
陸雄敲了敲桌子，古怪的看了陸澤幾眼，片刻後這才點了點頭：“你既然想學習劍術，我不攔你，只是你需要等待幾日，過些日子我將一應東西送到你那裡。”
爺孫二人又說了幾句，便匆匆散場。
陸澤走出偏殿，只覺得世事無常，無莫忽是。
原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是個紈絝子弟，卻沒有想到，事情突然發生了轉折。
他要去寧王府做一個贅婿。
簡直是意料不到的變化。
回去之後，陸澤命丫鬟將陸氏一族一些描述武學的書籍找來，仔細看過之後，這才一拍額頭。
難怪臨走之時陸雄眼神如此的古怪，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般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