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是皮皮不是屁屁:面對如此模糊的畫質, 我仍然要高喊出那三個字——我、可、以![色][色][色]
xxxgg:這妹子是哪邊的啊我靠,看起來像練過?
果凍橙好甜:qaq我想有這麼高的武力值啊真的好酷炫!
玉山金水:女孩子有力量,真的就沒男孩子麼事了……
峽谷第一打野:性別男, 如果我女朋友是這樣的,我願意小鳥依人!
……
那條模糊的動圖微博被轉了一萬多條。按照追星的術語來說,這叫做“出圈”了。
寧馥饒有興味地往下翻了翻,有不少素人小姐姐的安利, 麼某音上的跆拳道女博主啦, 麼某站上的健身達人啦,還有許多或見義勇為或反抗犯罪的女性。
力量系女孩真的可以又美又颯。
倒有人因此關注綠地新城的事情,發現公|安|局已經釋出了警情通告, 藍底白字把事情的經過簡要明了地對公眾說明了一遍。
徒手掰斷嬰兒手臂粗細的木棍,小姐姐的身份引來無數人的好奇。
——只可惜,那條原始微博拍攝的動圖實在是太模糊了。
只能看出是個漂亮的姑娘, 但眉目卻有些模糊。
有人在底下評論說像他大學同學, 現在正在報社習呢,說不定是去現場採訪的。
不過轉發評論的人實在太多了,這一條最接近真相的,反而無人問津地迅速沉了底。
耿光輝有點頭疼地撓了撓自己本就稀疏的頭髮, 道:“這事我先和社裡報備一聲。”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如果真有人要藉此炒作,寧馥可就成了保護動物了。
——畢竟以後還要開展工作, 短暫的上下熱搜就罷了, 要是連底褲都被廣大網友扒出來,那也趁早別做調查記者了。
寧馥趕緊應下, “謝謝耿主任。”
耿光輝隨意地擺擺手示意不在話下,馬上又想起了麼一樣,警惕地看了寧馥一眼, 道:“李宇少不了又因為這事找你!他巴不得你調去娛樂版,沒準還做夢想做幕後推手把你運作進娛樂圈裡呢,你要想好好待在社會口,就給我小心點他!”
他知道寧馥跟李宇關係不錯,更瞭解自己那位腦子活泛的同事。
到底能不能得逞,端看寧馥本人,是不是像她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那樣堅定。娛樂圈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地方,很多人都抵擋不了那種誘惑。
不過看寧馥的樣子……她好像一點都沒把耿光輝的“忠言逆耳”當回事。似乎在她心中,從來就沒把這碼事當成個真正的可能。
耿光輝放下心來,不知為,心中還升起一股得意和驕傲來。
就算李宇那家夥再怎麼費盡心思,總有人更願意留在錢少事多還心累的地方。
要不說理想主義者都是愛犯傻的呢。
耿光輝突然彈了寧馥一個腦瓜崩兒,“小傻子”。
他笑著走了。
留下寧馥捂著腦門和老孫面面相覷,並且都在對方臉上不約而同地看見了驚悚的表情——
老耿這“憐愛”的語氣怎麼這麼滲人?難不成是吃錯了藥?
姜還是老的辣。
耿光輝的猜測果然十分準確,此刻李宇正在對著熱搜扼腕嘆息,只盼寧馥啥時候能“開竅”。
——看到這熱搜的一剎那他就得意自己沒看錯人,立刻就有給寧馥撥電話的衝動,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想起在警局的會議室裡,暗訪回來的寧馥是什麼樣子。
李宇還是有點良心的。
他在的這個圈子,群花爭豔,星光熠熠,多一個也不多。
可他所在的這個社會,像寧馥這樣的記者,少一個,不行。
與此同時。
看到熱搜的當然不止李宇和老耿他們這幾個人。
中視新聞部。
關童探頭探腦,抓住一個路過的,問道:“你們鍾主任呢?”
“在辦公室呢。”
關童溜溜達達地走到辦公室門口,門推開個小縫,就看見鍾華正擺弄手機。
關童以一個胖子少見的靈活飛快地跳進鍾華辦公室裡,嘴裡“呔”地一聲怪叫:“看麼呢?!”
鍾華一頓,手機鎖了屏扔在辦公桌上,冷冷看他一眼:“最近新聞部這麼清閒?”
關童“嘿嘿”一笑,道:“我忙得很!這不是有事找你麼。”
他知道故弄玄虛地賣關子對鍾華這樣死硬的人來說毫無用處,直接道:“我這邊有兩盤帶子,拿過來給你。你審審看,可以的話,我們看可不可以和臺裡提,推一個三集的專題。”
鍾華眉頭微蹙,“誰送上來的?”
需要他來審,應該是調查報道。
而值得關童特地來他辦公室一趟做“保薦”,更是少見。
關童此人外號“笑面虎”,為人幽默開朗,從來不端架子,但在專業上卻有一雙極毒辣的眼睛,胸中更是自有城府,否則他做不到新聞部的主任。
他看著圓滑,際上是個有原則的人。
這是鍾華一直忍受著這位老友的呱噪,始終沒和他翻過臉的原因。
關童道:“天南公|安|局。”他伸手按住鍾華的肩膀,“今天就看,挺著急的。”
鍾華頷首應下。
其實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中視大樓外華燈初上,夜色已經透過落地玻璃侵入辦公室裡。
兩個小時不知不覺地過去。屋子裡沒有開燈,螢幕的熒光
鍾華點下“播放”。
鏡頭晃動,色調灰暗。很明顯是非正常拍攝,拍攝手並不成熟。
畫面中是兩個乞丐,蓬頭垢面,正數錢。
其中一個左腳從腳腕下都沒有了,另一個缺手指,整隻右手只剩個手掌。
他們在商量拿這些錢去哪裡喝酒,談論新來的夥伴,據說有一個整治以後恢復得不好,發燒燒了四五天,——
“已經快完了,真他媽沒用。”其中一個乞丐嫌棄地說道。
鏡頭轉換。
橋洞下,流浪漢們都不願意住的最差的位置,只看環境,就彷彿能聞見那股人和動物排洩物在夏天發酵的臭味。
雜草叢,有人躺在爛紙片上,黑黢黢的一團,幾乎很難辨認出他的胸膛是否還在起伏。
鏡頭逐漸靠近。
藉著那一點點可憐的月光,畫面中才能隱約看見,躺在地上的人還活著,但他的右手折斷了,扭曲呈一種奇怪的姿勢,用塑料繩和手腕綁在一起。
鏡頭降低,能看出,這鏡頭是隱藏在一個人的身上。
而這個人正跪到那渾身髒臭傷口流膿的人身邊,然後開始伸手檢查他的情況。
他的手髒兮兮的,指甲縫裡都是黑泥,但手指纖細,看起來不像男人。
這個躺在地上的,應該是那兩個乞丐口中“不中用”的人。
當那雙屬於女性的手輕輕整理開他糊在臉上的頭髮,才讓人驚訝地發現,他其實年紀並不大。
下巴上有點胡茬,可看上去依然稚氣未脫。
這個少年乞丐已經奄奄一息,他費力地睜開眼,看到了身邊的人,依然露出一個笑容。
“嘿。你沒被他們抓走賣掉嗎?”
攝像頭隨著主人的動作輕微地搖晃兩下。
“我是記者,我不會讓他們跑的。”
她不是獵物。她是獵人,她是來為他伸張正義的。
但還是有些晚了。
少年乞丐臉腫脹而骯髒,他只是期待地看向攝像頭的主人,問:“那我……我能上電視嗎?”
對方點了點頭。
然後她扶著少年費力地靠坐起來,鏡頭對準他。
已經被毆打得看不出面貌的少年不敢說得太大聲,沒有體力發出更高的聲音,但他說得很認真。
“我叫胡良兵,家在天北市,今年十七歲……”
他哭了。
再說不下去。
他的父母早已經離婚又各自再婚,唯一在乎他的奶奶不在了。
在這人世間,他是一顆無根的飄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向誰訴說,又向誰告別。
他只是本能地,用盡全力地抓住這個機會,向這個世界發出聲音。
他存在過,他有名字,有來歷。
或許沒人在意,或許有。
他不想無聲無息,淒涼而痛苦地走。
一陣細碎的聲響,鏡頭抖動,是女記者從懷裡在取東西。
她的手遞出去,裡面是一個白白的包子。
胡良兵已經吃不下了,但還是感激,“好香啊,好香啊,還是豬肉大蔥的,我最愛吃這個餡了……”
鏡頭忽然黑暗下去。
再有畫面時,顯然是在安全的環境中了,記者終於自己出了鏡。
她也是蓬頭垢面,和平時在街頭見到的乞丐別無二致,髒得連皮膚的顏色都看不出來,只有一雙眼睛灼灼地放光。
“今天是最後一天。這些,都是證據。”
她咬著牙,眼中燃燒著一種憤怒。
這樣的憤怒是難得的,比悲傷,比無助,比絕望都更有力量。
她如此瘦小。
可她是一支穿雲的箭,一捧照夜的火。沒有麼能讓她停下,沒有麼能讓她熄滅。
微型攝像頭的鏡頭一轉,是天南市公|安|局的大門。
影片結束,有些戛然而止的意味。
沒有太多技巧性的拍攝手和剪輯,直白得震人心神。
鍾華將帶子倒回幾秒,定格在記者的臉上。
他盯著那張髒兮兮的面孔看了片刻,又劃開手機,頁面還停留在已經降下去的微博熱搜裡。
動圖裡的女孩面容秀麗,在混亂的場面裡像根定海神針,卻同時帶著屬於年輕的朝氣蓬勃。而在影片裡,她的眼睛,她的肩膀,已經揹負了一種沉的堅定。
有些矛盾,但很有意思。
鍾華拿起手機,發語音:“全體回會議室來審片。”
這是給調查記者部全體同事的。
“我們今年能不能再爭取一個崗位,我看上一個人,一個很優秀的記者。”
這是打給總檯人事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