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綠地新城是個老小區, 物業已經很多年不管事了。事情的起因就在更換了物業公司這件事兒上。
新的物業公司接手以,服務是有了,但物業費也跟著漲了, 而且是暴漲——翻了將近一倍。
業主們聚集起來要維權,物業的經理解釋了次,卻並不能讓業主理解和接受。來連續回被“要說法”的業主們堵上門,乾脆就躲起來不見人影了。
業主們開始拒交物業費。
雙方的矛盾一步步升級, 甚至出現了業主開車堵小區大門、物業窗戶被砸等事件, 甚至前兩天還生了一次鬥毆事件,架現場被錄了小視頻傳上網,頓成了最近的小熱門。
網路上眾說紛紜, 有說業主們是聚眾鬧事、得寸進尺的刁的,也有說物業背是黑/she,保安們蠻橫無理動手人的, 兩派支持者在各個社交平臺上互噴, 激憤程度不亞於影片中的當事人。
寧馥前兩天已經想辦法加入了業主們的維權群。
過程也頗有曲折——她悄悄跑到地,從公告欄里加了小區的二手舊物交易群,和個業主加上了好友,透過他們朋友圈裡分享的維權群二維碼, 接近了這群當事人。
當調查記者,除了艱苦的努力、持久的恆心以外, 還要有那麼一丟丟運, 和一咪咪的小聰明。
——小記者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她也因此得知了今天業主們要有“大活動”的訊息。
於是和小趙趕緊收拾收拾直奔綠地新城。
兩個人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帶攝像,能裝備好暗訪的裝置, 把記者證掖衣服裡面,還算順利地進了小區。
——小區大門都沒什麼人。繞了一圈,在一個遛狗大爺那得知“大活動”已經開始了。
“大夥都上物業辦公室那堵著啦, 說今天怎麼也得要個說法!”大爺沒栓繩的小狗在小趙腳邊抬腿就尿了一泡,然瘋狂地衝著寧馥搖尾巴。
小趙:……
大爺看起來老眼昏花,嘆口,“唉,聽說上次都把隔壁二單元的老張腦袋破了!”
他叮囑這兩個小年輕,“不是在這住的,別湊這個熱鬧啦,甭叫著了,還要上醫院花冤枉錢呀!”
小趙聞言就是一愣,“您怎麼知道我們不在這裡住?”
大爺雖然老眼昏花,但卻突然顯露出一種不顯山、不露水的世外高人質!
寧馥彎起唇角,“謝謝您。”
大爺背著手,帶著狗,一晃一晃地走遠了。
“這大爺大媽們就像小區裡的免費治安官,無論這百上千戶人生點什麼事,訊息總是在他們之間傳得最快。住得久,也就連生臉熟臉也分得門清了。”
八卦是真八卦,但是這麼一群“朝陽群眾”,鍵刻也沒準就起大作用呢。
兩個人一路往綠地新城的物業管理處趕。
吵吵的聲音越來越大。
循著聲音,沒走步就看到了已經被業主們包圍了的物業管理處。
窗子是上次被砸破的,還沒安裝上新玻璃,用塑料布糊上了。
個保安手裡鐵鍬、防爆盾、磚頭,什麼都有。業主們也不空手,有拿拖把杆子的,有拿摩托車鎖的,有拿自家菜刀的,一副今天就要圍點援一定把答案逼出來的架勢。
這是因為之前兩邊架,業主們手無寸鐵吃了虧,今天就算和保安一較高下了。
寧馥和小趙混入人群中,問了個人。
——卻現根本沒人能說清楚他們的訴求。
衝在最前頭的個反而都是說物業不做人,以為漲價想從業主身上薅羊毛云云,對於物業之前的回覆卻沒個人記得請。
再問保安,更是一臉的無辜,他們拿工資就得辦事,小區物業費怎麼收取,價錢翻倍到底是翻在了什麼地方,他們更是一無所知。
但面對勢洶洶的業主們,他們也早被激起了火,不管他們嚷嚷的是個什麼事,這鬧事就是要砸他們的飯碗啊!
誰要是敢衝上來,今天豁出進局子,反正是要給他來上一下子!
其是個溝通開了就能解決的事情,兩邊卻好像已經結下了世仇一樣到了見面就眼紅的地步。
“別跟他們廢話了!還有什麼好問的?!他們就是物業公司老闆的走狗!”
“你們兩個哪來的?!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當叛徒嗎?躲一邊!”
“咱們業主是爭取維權,是名正言順的!今天話撂這兒,叫你們老闆來解釋清楚,這物業費到底是怎麼個收法!否則咱們誰也別躲清閒了,都在這耗著吧!”
群情激憤。
個保安也是咬牙切齒,雖然口舌不夠尖銳,但罵人也是一套一套的,更攥緊了手中的傢伙事。
小趙臉上已經急得出了汗。
“你們不要吵,道理不是這麼講的!”他朝持械的業主們大喊,“你們這樣維權,是犯法的!”
寧馥心中頓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業主們人多勢眾,保安們被逼至角落,看起來力量懸殊,更顯得業主們的咄咄逼人有不佔情理。
可小趙作為調查記者,事還未分辨清楚以前,是不該這樣表明自己立場的。
哪怕他說得每一個字都沒錯。但從情感傾向上,他選擇了責怪業主一方。
無異於火上澆油。
“呸!”前面的一個業主重重吐了口唾沫,猛地衝了上來,“我看你也是和他們一夥的!”
“和他們講理是講不通的,今天我還就要以暴制暴了!”
那位業主擠開小趙和寧馥,剎那間,導火索就被引爆了,保安和衝上來的業主們成一團。
小趙現寧馥瞪了他一眼。
但顧不上多想,想著拼命帶寧馥退出混亂的戰團,就見一根木棍從腦朝寧馥劈了下來。
鍵刻,小趙下識地撲了上。
他倒是沒想著逞英雄,覺得寧馥今天要是讓人給了,回自己的責任肯定也跑不了——還不如讓自己被傷算了呢!
“——咣!”的一聲悶響,小趙整個人倒在寧馥身上,額頭上當即流下血來。
鮮血把他的視線都染紅了,小趙看起來顯得有猙獰可怖,他站立不穩,還用力地拉著寧馥向外掙扎,“走,咱們得先回。”
今天就是死,也不能死在這!
小趙痛苦地呲著牙,喘著粗,卻第一次產生了無比堅定的決心。
——一股大力突然扶住了他。
穩穩當當的,給了小趙支撐。
在他模糊的視線裡,看見那扎著馬尾的女孩子帶著自己跳舞一樣旋轉步伐躲開了不知是誰過來的拖把,然劈手就奪過一根木棍——
然“咔嚓”一聲,硬生生徒手將那木棍一折兩段。
“都住手!誰也別動!我看誰還敢?!”
落地的半截木棍出響聲,眾人都被她這石破天驚的一手給鎮住了——
那木棍有嬰兒的手腕粗,比棒球棍還要長出一大截,竟然就這樣被個面容白皙,看起來有瘦弱女孩直接給掰斷了!
掰、斷、了!
寧馥手中還拿著半截木棍,末端還沾著小趙的血。
她一手將小趙扶住,另一手半截木棍一一指過眾人,被掰出來的斷口尖端指向誰,誰就禁不住或退一步,或將手中的東西放下。
就真彷彿那武俠電視劇中的高手,劍鋒所指,人皆生懼。
小趙暈暈乎乎地靠在她身上,覺得一切生太快,自己還沒回過味來,血都已經流到嘴邊上了,他舔了舔,虛弱道:“你……你早說你是女俠啊……”
寧馥掏出手機來給公|安|局的老齊了電話。
老齊來得很快,械鬥的很快都被控制住了,小趙被寧馥送到醫院。
一路上哼哼唧唧。
“我是不是要死啦……”
“我頭好疼……”
“早知道這不是英雄救美的橋段,我不要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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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急診室開著門,裡頭大人小孩都被他驚動,齊刷刷地朝這裡看過來。
在小女孩黑黝黝眸子的注視下,小趙忍不住有點臉紅,不敢叫痛了。
寧馥溫柔一笑,“你好好修養,腦震盪好了以我們再談談。”
小趙莫名其妙地了個冷戰,下識地閉嘴休息。
寧馥離開病房,再次路過隔壁的急診室。
小姑娘一個人坐在診室外面,家長不在。
她是小臂骨折,急診的醫生已經給上了夾板。
小女孩很乖巧,至少比隔壁那個腦震盪就嚷嚷著自己要死了的成年男性乖巧多了,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地待在小角落裡。
寧馥走過問她,“你媽媽呢?”
小女孩似乎不適應陌生人突然的靠近,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不過眼睛卻望向下樓的電梯方向。她媽媽應該是樓下的繳費處了。
寧馥伸出手,想要輕輕地摸一下女孩的羊角辮,女孩沒有躲閃,卻突然肉眼可見地顫抖起來。
寧馥在她身旁坐下了。
這種程度,乎不是害羞怕生了,而是恐懼。
小女孩不敢看寧馥,更不敢和她對視或者說話,她是低頭盯著自己手上白色的膠布,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以獲得安全。
寧馥緩慢而小心地問:“你的手,是怎麼弄傷的?”
她並不是隨機看到一個過於安靜,眼過於驚恐的小孩,就產生了進一步接觸和詢問的好奇。
是在走過診室的候,小阿香在她腦海裡突然用外嚴肅的語說了一句話。
[這是個的受虐待的孩子。]
[你別問。
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