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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第38章 交往,她對他早已泥足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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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阿笙嘆氣,這算不算口是心非?她現在說謊話是越來越溜了。

陸子初似是笑了,也不拆穿她,手機剛撥通就被她接起,是不是等他電話,彼此心知肚明。

陸子初說:“這個時間段,應該熄燈了。”

“嗯。”畢竟是在宿舍,阿笙聲音壓得很低,原本要起床,似是被他聽出動靜來,阿笙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508宿舍裡安裝了監控器,要不然怎麼會那麼清楚她的一舉一動。

因為他說:“別下床,外面冷,容易感冒。”

阿笙汗顏,她確實打算出去接電話的,江寧她們睡眠淺,她怕吵醒她們。

“你該早點打電話過來。”倒也不是委屈,為了兩句話,她等了這麼久,好比頭頂刮落葉,倍感淒涼。

這邊,陸子初站在酒店窗前,看著燈火人間點綴暗夜,聞聽她的抱怨聲,嘴角上揚,她現在是否嘟著嘴,一臉不快?

“是我的錯。”陸子初幫她出主意:“下次如果我忘了,你可以打電話提醒我。”

“會打擾你工作。”

陸子初心思溫軟:“不會,再忙,接你電話的時間還是有的。”

阿笙在手機那端紅了臉,她越不說話,陸子初嘴角笑容就越深。

韓愈從宴客廳走出來,就看到陸子初倚著窗臺正在打電話,原本性情寡淡的人,也不知道在跟誰通話,眉眼間的笑意沖淡了與生俱來的疏離感,平添了幾分溫暖。

女朋友嗎?韓愈笑了笑,還是很有可能的。

阿笙問自己:“為什麼不能喜歡陸子初?”

如果是別人問她,她可能會說因為陸子初是她老師,因為陸子初和韓家有血緣之親,因為陸子初優秀,她配不上他……諸如此類,任何一個理由都可以,但提出這個問題的那個人是陸子初,她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陸子初好比罌粟,只有學會欣賞,方能保全己身;若愛,必定要將一生悲喜盡皆交予他手,哪怕纏綿被淚水取代,也終究不忍離散。

這種男人本身就是一種毒,沾惹之人,無藥可救。

如果喜歡上陸子初,她的人生註定要在動盪中度過,她需要追趕他的步伐,時刻都要為了能夠配得上他而努力……

室內溫度很高,白襯衫服帖在他肩膀手臂上,線條完美。

這樣一個他,越是不動聲色,越是令人捉摸不透,謎一樣的男人,明明閱歷千帆,卻自稱平凡。他本惜字如金,淡漠待人,可今日問出這句話,阿笙自認始料未及,只因她從未將陸子初規劃到她的人生之內。

她只想安安靜靜的度完大學四年,每天早晨起床,用過早餐後上課,然後長時間泡在圖書館裡,沒有課的時候,可以坐在校園草地上曬太陽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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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她在QQ上編寫的個性簽名:無愛無歡,所以淡然。

她不傻,從小到大,學校師生都誇她是學霸,她太明白,陸子初的魅力有多大,愛上他的女人,不管經受怎樣的傷害,註定走不出這段情,只能沉浸在虛幻和現實交織的夢境裡麻痺存活。

愛上一個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彼此較真,很多戀情之所以走不到最後,不是因為時間現實無情,而是因為太在乎。

有時候,太喜歡,太在乎,也是一種罪。

大一暑假,烈日高懸,大院老槐樹下,劉依依和阿笙坐在小板凳上,她們分開一隻大西瓜,各拿一半,拿著勺子舀著吃。

劉依依說:“我這輩子生無大志,只盼白日邀約溫暖,黑夜安然入睡。”

阿笙聽了,暖暖的笑,這時的劉依依在她眼中彷彿一下子長大了,不再是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小女孩,一年大學歷練,早已讓她破蛹成蝶。

破蛹成蝶的那個人是劉依依,作繭自縛的那個人卻是阿笙。

阿笙不是不能喜歡陸子初,而是不敢喜歡陸子初,她承認自己心有膽怯,對愛情有著太多保留,怕她會在長久相處中失去自我。

她看著陸子初,突然想起那日,高三班全體師生在殯儀館送走了年僅18歲的少年。

少年靜靜的躺在冰棺裡,憂鬱的眸子永遠的冥閉在舊時光裡,他睡得很熟,走得時候聽說很安詳。

他原本就是驕傲的少年,和阿笙在學業上並駕齊驅,考上T大那晚,同學聚會,少年喝多了,紅著臉對阿笙說:“顧笙,真好,從此以後一所學校,我們又可以一起學習了。”

後來,阿笙才知道,這話從少年口中說出來,究竟有多不易。

他叫陶然,他曾陪阿笙一起走過了漫長歲月,後來阿笙算了算年份,一共11年,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同校同班。

她不能刻骨銘心的記起陳鈞,卻能刻骨銘心的記起他,因為他把人生的最後絕唱化成了最動聽的音符,從此以後縈繞在耳,再也不曾消散過。

開學半月前,陶然回農村老家,路過河壩,見有幾位孩童貪玩溺水,少年良善,果斷跳了下去。

三名兒童,被他救了兩名,另外一名孩子和他一起……溺斃。

陶然事蹟轟動縣城,錦旗一面接一面的往家裡送,陶然父母抱著兒子的屍首哭的撕心裂肺。

阿笙初聽訊息的時候,還以為是惡作劇,直到劉依依流眼淚,她才知道是真的。一路上,她和劉依依飛快的往陶然家裡跑,行人紛紛看著她們,詫異、不解。

他們奇怪這兩個孩子怎麼會哭的這麼傷心。

陶然出事那天,陶家無眠,高三班的學生們俱是哭了一夜。

他們在學校裡點上白蠟燭,圍成一個圈,坐在地上,一遍遍大聲唱著周華健的《朋友》,唱到最後均是淚流滿面,哽咽難言。

陶然下葬那天是個大晴天,陽光送走少年,盛夏灰塵在空氣中漂浮著,知了沒完沒了的叫囂著,令人心煩氣躁。

阿笙把白菊花放在陶然胸前,她彷彿看到少年在微笑,有聲音在耳邊迴響:“顧笙,T大開學那天,我們一起去學校報到,好不好?”

阿笙抿了抿唇,眼眸潮溼,看著少年再也無法睜開的雙眸,輕聲呢喃道:“好。”

陶然的死沖刷了高三班對大學的憧憬和興奮,那幾天阿笙情緒很低迷,直到陶然死後第五天,她接到了陶然母親的來電。

聲音沙啞,哽咽:“顧笙嗎?能來我家一趟嗎?陶然有東西留給你。”

高三班個人紀念留言薄裡,她的筆跡躍然紙上:“寫給陶然:都說黑色高三,青春屠宰場,我們的青春在這裡覆滅,但我卻想感謝高三,因為有它,我們的青春才有場地可以肆意綻放,久居不走。同學:阿笙。”

在她的留言下方,出現了這麼一行字。

“你靜靜地居住在我的心裡,如同滿月居於夜。陶然。寫給陪我一起長大的女孩——阿笙。”

眼淚“啪嗒”一聲砸落紙頁,暈染了陶然的字跡。

那天,她看到了陶然的日記本,看到了陶然收集的照片,每一張裡面都有一個她。

他說:“為了有資格站在你身邊,我一直都很努力。”

他說:“有時候我會想,你我同窗這麼多年,如果以後分隔兩地,你是否會忘記我?顧笙,能不能不要忘記我,我會努力。”

他說:“我喜歡你聰明,但又懼怕你太聰明。我總怕你跑的太快,我追的太慢,我怕我只顧著追你,可一抬眸,你卻早已跑遠了,到大學後,你能不能等等我?”

他說:“我看到你會緊張,會像個孩子,這讓我很懊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我這個人很無趣,除了學習,好像什麼都不會,這樣一個我,你怕是不會喜歡的。今天太陽很溫暖,你從街道上走過,我在我家陽臺上看到你,既緊張又高興。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你有了喜歡的人,你在他面前會緊張,會出糗,會像個孩子,我笑了,笑你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但醒來後,我笑不出來……顧笙,我有點小難過。”

他說:“考上T大,除了要感謝老師和父母,我還要感謝一個人。因為顧笙,我收穫了成長中的獨一無二。夢想在未來,希望高三班的同學們都能帶著夢想展翅高飛。”

阿笙走出陶然家的時候,外面在下雨,淅淅瀝瀝,陶然母親給她拿了一把傘,路上有車輛經過,濺了她一身汙水,她就那麼站在大街上,低頭看著溼溼的布鞋,

她待人素來不親近,她喜歡泰戈爾哪句詩詞,若不是真心喜歡,陶然怎會知道?

她看到了陶然的心聲,內心湧起的不是感動,而是看清後的悲涼。

曾經的陶然就好比現如今的阿笙。

有這種念頭的時候,阿笙輕輕微笑,室內聲音彷彿都消失了,只有陸子初清冷的眉眼。

她對陸子初說:“老師,不是不能,是不敢,也不願。”

她聲音很輕,不願在情愛中做一隻囚鳥,在某個人走過的風景中試圖追趕他,她是膽小鬼,不願成為第二個陶然。

也許,她還不如一個陶然。陶然是越出色,越勇敢;而她是越出色,越懼怕。

學生嬉鬧聲傳進耳中,隱隱約約,彷彿被寒風吹散在隆冬裡,陸子初漆黑的眸落在阿笙臉上,良久溢位一聲嘆息,聲息輕淡:“那就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以後還很長,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窗外,天空陰沉沉的,冬雪模糊了天地,連帶人也開始變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句“我不喜歡他”,竟可以一直操控他的壞情緒。

週一來校,只為檢查她的作業,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好笑。

活了這麼多年,他從未這麼魯莽,失去冷靜過。

這樣一個他,不似他,隱隱陌生。

陸子初不是一個迂腐的人,師生關系、家世懸殊,從來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樣的動心和惦念,他知道此生不會出現第二次。

每一次接觸,都能讓他心裡開出歡喜的花;短短幾月,她一寸寸侵入他的人生,越走越深,直到再也走不出來,他這才意識到,不是她不肯走,而是他不願放她走。

如此深陷其中,懊惱嗎?並不,既然沒辦法與她撇去情愛糾纏,那就守她經年。不再隱藏,不再言不由衷,只因他知道,他已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缺席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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