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回到別墅時已經九點半。
蔣慕承晚上沒有出去應酬,別墅裡迴盪著悠揚的琴聲。
循著琴聲,她一直找到琴房。
蔣慕承正在彈鋼琴,修長的十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旋律優美的仿若身臨其境。
他彈得很投入,一直都沒有注意到門口有人。
此時的他褪去了生意場的冷漠與狠勵,洗盡鉛華,只剩沉靜與溫暖。
一曲結束,陶然拼命鼓掌。
蔣慕承側臉,“還知道回來?”
“這是我家,我當然知道回來。”陶然走過去,蔣慕承右移,把琴凳讓了一小部分給她坐。
陶然笑嘻嘻的問他,“合奏一曲?”
蔣慕承問她想彈什麼曲子。
陶然歪著腦袋:“要不《天空之城》?”
蔣慕承點點頭。
四手聯彈,陶然又想到小時候每次舅舅彈鋼琴時,她總是會調皮搗亂,不時趁他不備就兩隻胖乎乎的小爪爪在琴鍵上隨意按一通。
那時舅舅也不生氣,還會抱著她耐心的教她識譜,在所有樂器裡,她最喜歡鋼琴,因為黑白琴鍵,與她眼裡的色彩是一樣的。
演奏完畢,她微微嘆了口氣,蔣慕承的手指又隨意敲了幾個音,問她,“慕時豐不會彈鋼琴?”
“恩。”所以她遺憾,如果他也會,她就能與他四手聯彈。
蔣慕承像是自言自語,“他離會彈大概也不遠了。”
陶然沒太聽清,“舅舅,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蔣慕承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起來,“去樓上睡覺吧。”
他們一前一後走出琴房,蔣慕承看到她白色針織衫的後背髒了,“然然,你衣服上怎麼回事?”
陶然也沒避諱,“跟慕時豐撕了一架,沒打過,我只好賴在廚房的瓷磚上不起來,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弄髒的。”
蔣慕承凝眉,“他一個男人也不知道讓著你?”
“被我欺負的沒法子了。”
“...為的什麼事?”
這個故事可太長了,還要從很久很久之前講起。她挽著蔣慕承的手臂,“要不今晚你給我洗頭髮?咱邊洗邊聊?”
蔣慕承也沒有片刻的猶豫,很爽快:“成。”
陶然咯咯笑了兩聲。
她這麼大了,自己從來都沒洗過頭髮,大多數都是保姆給她洗,洗過頭髮,她再自己洗澡。
在沈凌那邊時,倒是一直都沈凌幫她洗。
至於蔣慕承,她也不敢理所應當的去使喚,今晚就來個等價交換。
陶然躺在洗頭床上,很大爺的享受著蔣慕承的體貼服務。
她眯著眼,“蔣四哥,我覺得吧,你應該給我試驗費,你在我頭上練好了手藝,以後給你家女兒洗頭髮,那可是信手拈來的事,分分鐘提升你在你女兒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蔣慕承的手指用力在她額頭上點了點,“別沒大沒小的,蔣四哥也是你喊的?”
我還沒喊你蔣小四呢!
她笑,“就當我是替蔣慕錚喊的。”
說起蔣慕錚,蔣慕承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對了,你小舅前兩天打電話給我,說是元旦回來看你。”
陶然眉心微蹙,有點搞不懂,“他為什麼不直接打給我?”晚上蔣慕錚剛給她打過電話,竟也沒有透露半分。
蔣慕承想了下,“大概是想要給你個驚喜。”
陶然被噎:“...既然要給我驚喜,那你還幹嘛提前告訴我?”
蔣慕承微怔,好像是這麼回事,他剛才大腦走神,聽到蔣慕錚這三個字,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前幾天的那通電話。
等了好半晌,他也沒吱聲,陶然猛的睜開眼,她嗅了嗅鼻子,聞到了八怪的味道,一臉賊笑:“舅舅,你今天不會是見到蘇醫生了吧?”
蔣慕承給她洗頭髮的手微滯,然後又繼續沖洗她的頭髮,“小孩子別成天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沒有直接否認,那就是有jq。
陶然一時來了興致,八卦的心怎麼都擋不住,“舅舅,跟我說說唄,和蘇醫生進展到什麼程度了?什麼時候把她拐回家給我當舅媽?”
蔣慕承板起臉,神情嚴肅,“你這孩子,現在是越來越沒規矩,說話都沒有長幼之分,從小怎麼教你的?”
大概是從蔣慕承縱容她與慕時豐戀愛開始,她在他面前是越來越肆無忌憚,總覺得他比任何人都寵她。
“舅舅,你剛才把蔣慕錚的驚喜都給賣得一乾二淨,是不是因為我剛才說,你以後給你女兒洗頭那是信手拈來,你就自然而然的聯想到這個女兒要是蘇醫生給你生的,對不對?”
她無限感慨,自己就是女福爾摩斯啊,這推理能力,簡直了。
突然,蔣慕承說了句雷死她的話,“陶然,信不信我不幫你沖洗頭髮上的泡沫了?”
臥......槽!
你這叫什麼?
你這叫惱羞成怒!
於是。
浴室瞬間安靜。
流水都不敢發出動靜。
貌似這個世界都跟著沉默,因為被這話給噎住了。
這智商掉的,令人堪憂啊。
這得有多幼稚,才能說出如此令人捧腹的笑話。
蔣慕承關上花灑,扯了條幹毛巾將她的頭髮擦了擦,給她包好,“好了,可以坐起來。”
陶然狐疑的盯著他看,擔心他小人心的報復,問道:“舅舅,我頭髮上還有泡沫嗎?”
“...”蔣慕承這才意識到,剛才他說了句多無知的威脅。
他乾咳幾聲,清冷的眼神掃向她,示意她可以住嘴。
而後走到洗手池,將手沖洗了下,回頭催促她,“趕緊洗澡睡覺,別磨蹭。”
等他走出浴室,陶然才想起,她好像還沒有跟他說她跟慕時豐撕架的事,而他壓根就沒再想起來要問她。
這話說明什麼?
說明萬年冰塊已經開始心不在焉,心有所系。
她絞盡腦汁,她要怎麼做個小助攻。
洗過澡,她又去找蔣慕承。
因為她擔心沈凌真的會找挖機來。
那個腦殘兒說不定還真能幹出這樣荒唐的事。
蔣慕承也洗過澡,正倚在床頭看書。
“舅舅,看什麼書呢?”
蔣慕承把書立起來,給她看封面,她以為眼花,又湊上去仔細盯著那幾個大字,沒錯,是《資治通鑑》。
陶然震驚的半晌沒說出話。
這太驚悚了。
蔣慕承看資治通鑑!
“舅舅,怎麼想起來看這書?”
蔣慕承把書收起來,“沈凌今早差人送給我的。”
陶然,“......”他送□□給你,你也照吃不誤?
你這是有多愛沈小三呀!
蔣慕承又接著說:“他讓我以後晚上讀資治通鑑給你聽。”
陶然一頭栽在床上。
在《資治通鑑》和□□之間,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蔣慕承掀開被子,“去你房間,給你讀書睡覺。”
沈小三,我記住你了!
陶然耷拉著腦袋,跟在他身後。
躺到床上,她就恨不得馬上睡著,實在不想聽啊。
蔣慕承剛翻開書,她就伸手擋住,“舅舅,等等再讀,咱先進行一下感情上的溝通交流。”
蔣慕承抽回書本,“我跟你之間好像沒有什麼感情障礙,用不著溝通。”
陶然:“...!!”活該沈凌要找挖機剷平你房子,大概是被你這張嘴毒舌的已經活不下去。
腹誹過之後,她還是要盡到友情提示的義務,環看了一週房間,“舅舅,這房子結實嗎?”
蔣慕承抬眸:“恩?”
她思忖一下,“就是...挖掘機能剷平嗎?”
蔣慕承拿著書本輕輕敲打著手心,忽的停下來。
“沈凌的瘋言瘋語你完全沒必要放在心上,你真以為他是三歲痴呆,還敢找挖機剷平我這別墅?頂多是逞一時口舌之快。”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陶然也覺得沈凌只是開開玩笑,可是有時候吧,沈凌為了圖心裡痛快,說不定就會找個挖機來,即便不會真的鏟別墅,也要來噁心一下蔣慕承。
這樣喪心病狂的事不夠沈凌幹的。
頓了下,蔣慕承才說道,“不過就算他是玩笑話,我也要好好治治他信口開河的毛病。”
陶然,“...”沈小三,可不是我出賣你的啊。
蔣慕承又跟她再次確認,“然然,你確定聖誕節不跟我去瑞士?帶你去滑雪。”
滑雪跟大慕慕比已經是無法讓她心動,她搖搖頭,“我還是老老實實上課吧。”
蔣慕承呵了一聲,像是聽到本年度最大的笑話,“就你這樣的,上課和不上課有區別嗎?你要跟我去瑞士,既不用上課,又能玩個痛快。”
她很立場很堅定,“堅決不翹課。”
蔣慕承也沒再勉強,知道她心裡的那點小九九,要是擱在往年,聽說不用上課可以去滑雪,她還不早就興奮的失眠。
眨眼間那個肉嘟嘟的小丫頭就長大,再也不像小時候那般總是依賴著他。
所以以後可千萬不能生個女兒,這種莫名的失落感,他可不想再體會第二遍。
陶然問他:“舅舅,你什麼去瑞士?”
“二十二號的飛機,在家要乖一點,老規矩...”
陶然接過話:“晚上八點前回別墅,你會派人跟著我。”
蔣慕承搖了搖頭,翻開書,“躺好了,我讀書給你聽。”
陶然一聲哀嚎,“舅舅我已經睡著了,你不用再讀。”
沈凌啊沈凌,我詛咒你一輩子得不到蔣小四的真愛!
翌日,陶然懷著忐忑的心情去上課,主要是怕巧遇黃媛媛。
害怕她不在乎慕時豐的性取向,也要執意的去追自己喜歡的男神。
直到放學走出校門口,她也沒再遇見黃媛媛。
連著幾天,黃媛媛都沒出現,看來慕時豐的那招很奏效。她終於可以將心放回肚子裡,不用再煩惱聖誕節的事。
二十二號很快到來。
蔣慕承去了瑞士,晚上時家裡冷清不少。
和慕時豐影片過後,她趴在客廳的沙發上聽著電視裡傳來的某娛樂節目的歡笑聲。
她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因為她作業還沒做完。
手機響起,沈凌的電話。
“然寶,出來。”
陶然怔了下,以為他喝多了,“三哥,我在舅舅家,你在哪?”
“萬年冰塊家的院子裡。”
艹,他才剛走,你就翻牆頭進來了?
陶然穿著拖鞋就跑了出來。
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她好久都沒有回過神。
彷彿置身於童話世界裡。
滿院的樹枝上都掛滿了星星形狀的燈,閃閃發光。
那首《when christmasto town 》的音樂緩緩響起。
【 i'm wishinga star 對著星星許個願望 and tryingbelieve 並試著去相信 that even though it's far 即使一切是多麼遙遠......】
因為她看不見彩色,所以沈凌就將小彩燈全部換成了白熾的led燈。
其中最亮的那棵樹,她靠近後發現,是棵她要仰著頭去看的聖誕樹。
掛滿了各種禮物。
就像小時候,那會兒還不流行過聖誕節,但是蔣慕承每到聖誕節就會給她佈置聖誕樹。
第二天醒來,聖誕樹上是數不盡的禮物。
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孩,因為蔣慕承告訴她,聖誕老爺爺會給可愛美麗的孩子好多禮物。
現在想來,蔣慕承是恨不得將一個商場都掛在聖誕樹上呢。
等到她七歲跟在沈凌身邊時,沈凌也會每年都給佈置一個夢幻的聖誕樹,雖然她看不見色彩,但她知道,一定是世上最美的。
她上初中後,聖誕節就過的沒有小時候那般隆重,她對聖誕樹什麼的沒有了興趣,沈凌就沒再佈置。
但還是會在聖誕節的早上給她一份禮物,都是裝在聖誕襪裡,還像哄小孩子那樣,放在她的床頭。
有時包裝盒太大,他就讓人訂做一個超大號的聖誕襪。
突然她頭上多了頂帽子,回憶被打斷,她回頭,是沈凌給她戴了聖誕帽。
她提醒沈凌:“三哥,今天才22號,後天才平安夜。”
沈凌的聲音有些戲謔,“後天還輪得到我給你過聖誕?”他盤腿坐在草坪上,將手提袋裡的東西拿出來,是紅酒和兩隻高腳杯。
陶然盯著他半晌,第一反應就是,這沈小三是失戀了?
到底是跟女人失戀了,還是跟蔣小四失戀了?
沈凌又從另一個手提袋拿出一個棉坐墊放在他旁邊,示意她坐下。
陶然坐下後,狐疑的看著他,“三哥,是不是有什麼事需要我給你擺平。”
沈凌用毛巾抱著酒瓶,開啟紅酒塞,開始倒酒,“你不給我惹事,我就謝天謝地了。”
陶然撇撇嘴。
沈凌把其中一支杯子遞給她,陶然一怔,沒明白是啥意思。
“拿著啊。”
陶然接過酒杯,狐疑的盯著他,“三哥,你不是不許我喝酒的嗎?”
沈凌晃晃杯裡的紅酒,“是不許你喝,但是在家,你可以喝,就是喝多了,也有人照顧你。女孩子,不管什麼時候,別在外面喝酒。”
他視線落在她臉龐,“聽到沒?”
陶然點點頭,“恩,我知道。”
她輕呡了一小口,“三哥,這酒是舅舅酒櫃裡的,對不對?”口感跟她之前偷偷品嚐了蔣慕承的紅酒很像。
沈凌捏著酒杯,舉起看了眼,“將小四要是問起,你就說是你想喝。”
陶然突然被嗆了下,還有個當哥哥的樣子嗎?竟讓她替他背黑鍋。
她問:“這酒值多少錢?”
他品了一口,“有錢也買不到,蔣小四珍藏的。”
陶然看著酒瓶,真想把剛才喝進去的酒給吐回去,蔣慕承要是知道自己珍藏的限量版的紅酒被她和沈凌喝了,還不得挖兩個坑將他們倆給埋了。
院子裡很靜,只有那首立體環繞的英文歌一直單曲播放。
她又看向聖誕樹,“三哥,今年怎麼又想起來買聖誕樹?”
沈凌嚥下嘴裡的紅酒,視線也移到聖誕樹上,“因為你長大了,以後會有人陪你過聖誕節,而我和蔣小四呢,說不定明年,或是後年,也許是明天,就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等我們都有了要陪的人,可能就沒法再像以前那樣,把所有的時間與精力都放你身上。”
所以能陪伴的日子其實已經是屈指可數。
陶然聽的有點心酸,那些成長的歲月,也只是彈指一揮間。
以前她最渴盼的就是長大,因為長大後她就能徹底擺脫沈凌的管教,不用整天再聽他煩得要死的叨叨叨。
她還想著長大後就趕緊結婚,再也不用跟他住在一起,不用看到他。
最好一年都不要見上一面。
有時候他揍她時,她就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現在呢?
她有那麼點不想長大。
他比她大十幾歲,她長大結婚了,他就要慢慢變老。
一點兒也不好。
她的眼前有些模糊,“三哥,你說長大好不好?”
沈凌又喝了一口酒,沒說話。
長大好不好?
他也不知道。
以前他巴不得她趕緊長大,長大了就馬上出嫁,他眼不見心不煩。
可當她真的慢慢長大,開始懂事,他又突然有些恍惚,他的小姑娘都長這麼大了呀。
她小時候的每一幕如放電影一般,每個畫面都清晰有質感。
她哭鬧著不願好好吃飯,他氣急了揍她,酒會派對上對他女伴的惡作劇,週末他將她扛在肩頭去遊樂場。
午夜他開海外視訊會議她趴在他腿上就能睡著,她生病在醫院掛水,從扎針一直哭到拔針,他被她哭的手足無措,急的襯衫都溼透了。
那些場景歷歷在目,彷彿就是昨天一樣。
卻原來過去了七八年。
長大好不好呢?
等她長大,等她結婚生子,他也就四五十歲,也就慢慢變老。
可是。
每個人都要長大。
每個人也都要變老。
...
翌日。
陶然補課後與宋子墨一起下樓,原本兩人都沉默,只有運動鞋踩在大理石臺階上的有力聲音。
突然一個很突兀的聲音響起,“陶然,明天就是聖誕節。”
“...恩,對啊。”陶然也不知要再說點什麼。
宋子墨很輕鬆的語氣,“我給你驚喜,那你要請我吃飯。”
還...還可以要求禮尚往來的呀。
吃飯沒問題,吃多貴的也沒問題,唯一的問題是,不能是平安夜的那個晚上,她可是要跟大慕慕一起甜蜜的。
“我那天有事。”乾巴巴的幾個字。
宋子墨笑著,“比請我吃飯還重要?”
那當然。
但她又不能說的太直白,“也不是,就是那天我要和舅舅一起吃飯,他都提前跟我說過,要陪我過聖誕節。”
宋子墨很理解的點點頭,“那你記得欠我一頓飯。”
陶然莫名心裡輕鬆了不少,“再補個利息,兩頓,宋老師,您還滿意?”
宋子墨很自然的揉揉她的發頂,動作很輕,話語也很貼心,“照你說的來,我怎麼都行。”
說話間他們已經出了一樓的樓梯口,可宋子墨放在她頭上的手還沒有來得及抽回,她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黃媛媛手裡還抱著幾本書,衝她微笑著揮揮手。
陶然的臉都快擰出水來。
以為黃媛媛已經徹底放棄,現在看來,她這是修整幾天,又重整旗鼓。
竟然都不介意自己喜歡的人的性取向,這絕對是感天動地的真愛啊。
跟宋子墨道別後,陶然走向黃媛媛。
黃媛媛的視線從宋子墨的背影收回,“我們去操場那邊坐坐吧。”
陶然點頭,跟她並肩朝著操場走去。
到了看臺,她們挑了個中間的位置,黃媛媛把手裡的兩本書分別墊在臺階上,示意她坐下。
陶然看了眼書本,是高一的化學課本。
黃媛媛這是有多不待見化學。
開頭十多分鍾,她們都沒有說話,雙手託腮看向足球場,只是那邊空蕩無一人。
天冷,很冷,陰冷,感覺馬上就要飄雪。
沒人再傻子一般踢室外足球。
像她和黃媛媛這樣腦殘的人不多見。
終於黃媛媛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陶然,我決定不追你哥了。”
艾瑪,方才都嚇死我了。
不追好啊,不追好。
求之不得。
可還是裝作什麼都不懂得樣子,故作驚訝,“為什麼啊?”
黃媛媛的側臉有著說不出的無奈,遺憾,視線卻一直落在足球場,她的聲音輕輕淺淺,“突然覺得帥的男生不靠譜。”
然後就沒有下文。
陶然也沉默。
慕時豐大概是把所有的靠譜都給了她,所以留給別的女人的,都是失望乃至絕望。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給不了結果,就不要給希望。
這樣就不會再有失落。
黃媛媛忽的轉頭,像是說客,“陶然,我覺得吧,宋子墨和慕時豐是一類人,都是容易招蜂引蝶的,你再考慮下,要不要繼續喜歡他。反正我不贊成你越陷越深。”
此刻,陶然說不出的羞愧,覺得在黃媛媛跟前她渺小的如一粒塵埃。
黃媛媛答應過慕時豐要替他們保守秘密,可是又不想她被矇在鼓裡,最終受到傷害,所以這是間接提醒她。
她很虔誠的跟黃媛媛說了句,“謝謝你。”也對不起。
她不想跟任何人撒謊,有那麼一瞬,她真想對黃媛媛和盤托出,其實慕時豐不是喜歡男人,喜歡的人是她。
可這個謊言就像個雪球,越滾越大,她已經沒有抵擋控制的力量。
也或許,對於黃媛媛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
既保留了心裡那份女孩的自尊與驕傲,又不會感到被拒的痛苦。
頂多是以後回想起年少時,會感到荒唐,荒唐自己怎麼會喜歡上一個來自背背山的男生。
忽的感到臉上有絲涼涼的溼潤。
她抬頭,原來是飄雪了。
今年京城的第一場雪。
她和黃媛媛都不約而同的伸手去接落雪,即便它剛觸到手心就已經融化。
可某種意義上,也算擁有過。
雖然這樣的擁有只是短到只有恍恍惚惚的那麼一瞬。
這場雪一直斷斷續續的下到平安夜的那個下午。
因為聖誕節,學校人性化的提前一節課放學。
慕時豐這幾日除了上午的大課間時會來學校給她送溫牛奶,其他時間都窩在家裡做專案,下午放學後還不許她回家打擾他。
所以這兩天放學都是沈凌來接她,但一早沈凌送她來學校的時候告知過她,晚上他也有活動,讓她自己安排,還說了可以借司機給她用。
其實她知道是沈凌給她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跟慕時豐過聖誕節。
可問題是,都馬上要下課,慕時豐到現在都沒什麼表示,難道是做專案忙暈了,忘記今天是聖誕節?
正在她焦急萬分時,收到慕時豐的發來的資訊:【聽說最後一節自習課不上,我去接你吧。】
原來還記得呀。
可下課後她還要跟宋子墨會和,去拿所謂的驚喜,肯定要耽擱一會兒。
原本慕時豐就跟宋子墨互看不順眼,這要是見了面,又正好碰到宋子墨給她禮物,以著慕時豐不可一世的性格,又不知道要怎麼損宋子墨。
今天又是聖誕節,她不希望慕時豐心情不好,也不希望宋子墨心裡膈應得慌。
就跟慕時豐撒了個小謊,【你不用來接我,我還要補課,下課後我直接回我們的小窩。】
慕時豐沒再回覆她。
倒是宋子墨發來資訊提醒她,【下課後我在辦公樓那邊等你。】
下課鈴聲一響,她就背上書包朝著辦公樓走去,只是冷不丁的,右眼皮重重跳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