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純望靈機一動，他突然改變了套路：“我不過來，行啦耗子，你想要跳，我也攔不住你，不過我們幾乎就算不多的親人了吧，你就跟我說說，如果你今天真的跳下去了，你身後還有什麼未了的事？”
“我——”古森昊似乎沒想到這一層，他遲疑了一下，才說道，“王純望，我想一想。”
“行，你想一想，你慢慢想，我也不催你，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古森昊捂住了胸口，顯得非常痛苦，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這會兒終於耐不住了，斷斷續續地就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原來，古森昊接到了自己被醫院裡暫停工作的通知後，回到家裡完全坐不住，他現在無家可歸，只剩下醫院了，如果醫院裡都呆不下，跟自己的死去的家人無法交代，所以他貿然對章副院長說他有辦法讓任英姿醒過來，章副院長這才讓他來了醫院，現在待了一天，本來他以為自己可能能堅持到任英姿清醒過來，就可以對院長說這是自己的功勞，就能留下來了。
沒想到，今天上午開始掛水，到了第四包掛完，病人突然開始抽搐了，一個人本來是有可能甦醒過來了，居然發出這種可怕的狀態，那就是沒救了。
“那也不是你的責任啊，你幹嘛要跳樓？”
“你還不明白嗎？藥是主任開的，本來我不介入，事情發生了，責任全都是主任的，誰會想到我一介入了會立即出這種事情，我怎麼這麼倒黴啊？現在人家可以說都是我在搶救，責任全變成我的了。”
王純望做出了寬慰的姿態：“那你也沒必要跳樓啊，最了不得的結果就是你被醫院開除唄，但是你至少還有機會去選擇別的道路啊，說不定你在其他領域會大有作為呢？你也不能完全不給自己機會啊。”
古森昊沉默了好幾分鍾。
王純望發現自己的話起作用了，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些，不過也就是一點點。
“耗子，你好好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如果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麻煩你自己走下來，如果你真的覺得我說的都是屁話，你自己要往下跳，我也真的攔不住你。”
古森昊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他對王純望慘然一笑：“算了，王純望，謝謝你來送我，只有你一個人和我的最後時刻在一起，我謝謝你，走了！”
王純望嚇得心臟都塞進嗓子眼裡了，他剛要撲過去，只見古森昊身體往前一傾，整個人就失去了重心，往下倒去——
王純望快要瘋了，誰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學朋友跳樓？而且還這麼近！
他的手努力往前伸，可是他也不敢太靠近邊緣，距離還剩兩米的時候，他就開始收步剎車了，哪裡可能抓得到？
古森昊整個身體就倒了下去，從他這個角度已經徹底看不到了。
王純望趴到了邊緣，往下看去，看不到什麼。
想要看到人往下掉，必須腦袋全部探出邊緣，而他哪裡敢這麼做？
“古森昊，你——”
突然間，出現了讓他感到自己徹底瘋了的畫面，也不知怎麼的，猛然間從下面探出一張臉，這不是古森昊嗎？
王純望嚇得整個人一暈，向後便倒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純望感覺被人掐著醒了過來，睜眼一看，身邊蹲著古森昊笑眯眯的臉。
“耗子？你這是在哪兒？”
古森昊的聲音悠遠：王-純-望，你-和-我-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這是哪兒？”
“你-說-呢？這-是-天-堂！”
聽起來很有韻律感的聲音，不但悠遠，還很空曠。
“天堂？我——”
古森昊卻很遺憾地說：他先到的，王純望是後面跟過來的，但是被攔在天堂外頭了，人進不去，因為他做了惡事了，天堂的看門使者要把他打下去，被古森昊擋住了，現在在等地域的人過來接。
地獄？
王純望昏昏然，他聽古森昊說話好像在什麼深邃的山谷裡，或者又像在一個很大的山洞裡，一說話全都是回聲，也不能聽得特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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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森昊遺憾的眼神，讓他感到驚恐。
他問：為什麼你會到天堂了？
因為我跳樓死了，但是我是為了自己不能救活病人才死的，天堂裡使者把他接過來，正在等他的那些家人過來相見，可是王純望也跳了下去，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跟著自己往下跳樓。
王純望懵了，他想了半天，記得剛才的動作是自己撲向屋頂的邊緣，明明是自己已經收住腳步了，可是突然間又看到了古森昊的臉。
沒錯，我的確看到你跟下來了，我也奇怪，為什麼你的臉會突然湊近我的臉？這不符合牛頓定律呀！
王純望終於確定了，自己可能真的是跟著跳下去了。
“那我也不能去地獄啊！耗子，剛才你到底聽他們怎麼說的？”
古森昊憂傷地說：“他們說，你幫著任英姿的媽害死了任英姿！”
“你說什麼？不可能，莫名其妙。”
古森昊的聲音還是那麼悠遠與空曠：
王純望，我也不敢相信，可是剛才那個不男不女的人說的就是這個，他說你換了化瘀藥，一共換了三次。
耗子，我冤枉啊，我沒有，那都是——
那是什麼？
我憑什麼要害死任英姿啊？耗子，你好好想想，我和她無冤無仇，我害她幹嘛？
我哪兒知道？那都是剛才那不男不女的使者說的，我不能跟你多說了，要不你一個人留在這裡等吧，我的親人可能快要來了，我要去那邊進天堂之門了。
我怎麼沒看到有什麼門？
你真沒看到？古森昊說這話時，一張臉瞬間陰沉下來，又說：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他說如果不可以進天堂的人是看不到天堂之門的！
王純望，我真的不能再陪你了，我看到我奶奶了，還有我大伯一家，你不是見過我奶奶嗎？你往那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