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曼娜頭一次聽到這個，完全不知道“心臟搭橋”是什麼意思。
黎洪哲給她解釋：“就是從爸身上擷取一段血管，然後繞過堵塞的地方，把通暢的血管跟心臟連起來，這樣就能重新給心臟恢復足夠的供血。這家醫院做不了，要去省城，還得排隊。”
柴曼娜立刻明白了曹尋巧的反應，這麼大的手術，很有可能劉良才上了手術檯，都下不來。
正說著，造影室的門開了，劉良才被推了出來。
他早就做好了放支架的準備，這麼快出來，他有些納悶：“啥情況？沒放支架？”
柴曼娜笑著回他：“問題不嚴重，醫生說再觀察觀察，你就別操心了。”
劉良才很得意：“我就說我沒事，看把你媽嚇的。”
曹尋巧眼眶裡含著淚，抓著劉良才的手：“沒事，真沒事。”
把劉良才推回病房，護士過來給他掛上吊針，順便通知家屬去醫生辦公室。
黎洪哲和柴曼娜一起去了。
醫生把現在的情況，仔仔細細說了一遍，提醒他們，劉良才的情況非常危險，心臟隨時都有可能供血不足，讓他們好好考慮一下，要麼放支架，要麼做搭橋手術，儘快拿個主意出來。
走出醫生辦公室，黎洪哲整個人都是飄的。
他來之前就忙了十幾個小時沒睡，這又熬了一夜，聽到這種訊息，都有些撐不住了。
雖然劉良才不是他親爸，可是看在曹尋巧的面子上，該救還得救。
柴曼娜用力抓著他的胳膊：“我知道這很難選，哪個都有風險。但是放支架，治標不治本，還不如直接做搭橋手術。”
“我明白。”黎洪哲深吸口氣：“咱倆說了不算，還得我媽做決定。”
“嗯。”
回到病房，劉良才也許從兩人的表情裡看出什麼，大聲問道：“我到底啥情況？說實話。”
柴曼娜還想撒謊，被黎洪哲按住，把真實情況告訴了他。
劉良才聽完，立刻要拔手上的針頭：“不治了，回家！醫生就是嚇唬人！”
曹尋巧死死按住：“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咋活呀！”
黎洪哲和柴曼娜也上去幫著勸：“爸，你不能激動，快躺下。”
“爸，咱這不是商量呢，你先別這麼害怕。”
劉良才還是很激動：“治不治都是死，花那個冤枉錢幹啥？”
曹尋巧哭著求他：“你死了我咋辦？你個沒良心的。”
鬧著鬧著，曹尋巧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柴曼娜手忙腳亂地扶住她，招呼黎洪哲掐人中穴。
劉良才一看曹尋巧暈了，終於安靜下來，靠著床頭滿臉擔憂。
黎洪哲不敢用勁，也沒掌握訣竅，掐了半天曹尋巧都沒反應。
柴曼娜一把將他推開：“我來。”
曹尋巧醒了，看著劉良才一個勁兒哭。
折騰了這麼久，旁邊病床的人，都沒有任何抱怨。
能住進這裡的人，都是差不多的病症，彼此之間都能理解。
劉良才看著曹尋巧哭，眼睛也漸漸溼潤了。
沒有人不怕死。
他剛剛六十三歲，拿到退休工資也就三年，大好的日子還在前面，怎麼可能願意就這樣死了？
見曹尋巧哭的這麼傷心，劉良才終於改變了主意：“治，我聽你們的，該咋治就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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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沒良心的。”曹尋巧想捶他，又怕他疼，手停在了空中。
劉良才伸手去摸她的臉：“別哭了，眼睛腫了不好看。”
柴曼娜見狀，拉著黎洪哲出去了。
人家兩口子說貼心話，做兒女的還是不要當電燈泡了。
來到中廳，柴曼娜拉著黎洪哲坐下，剛要說話，卻看見黎洪哲把腦袋埋在膝蓋上，肩膀在抖動。
唉，遇上這樣的事，也能理解。
柴曼娜站起來，挪到他面前，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肚子上，從上向下順著他的後腦勺，就像哄一個孩子，靜靜地沒有說話。
黎洪哲抱著柴曼娜的腰，發出了壓抑的哭聲。
茶海從電梯裡出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接柴曼娜上班，進了門才知道這事，匆忙把菓菓送進幼兒園，開車直奔醫院。
早高峰，本來就堵車，路上還遇見了幾次小剮蹭，更是堵的一塌糊塗。
道路通暢的時候，趕到醫院也得一個小時，加上堵車，等茶海到醫院，已經十點多了。
站在電梯口，茶海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
柴曼娜和黎洪哲待在一起，兩人身上的氣場都是那麼和諧，像夫妻，也像親人。
茶海不忍心去打擾。
柴曼娜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偏頭一看，茶海站在那裡，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
沒有驚慌，也沒有躲閃，柴曼娜輕輕拍了拍黎洪哲的腦袋，眼睛看著茶海：“我男朋友來了。”
黎洪哲抬起頭，也看見了茶海。
他上次雖然知道兩人開始交往，可這樣赤裸裸的現實，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柴曼娜低頭一看，自己的短袖下襬，溼了一大片，看來黎洪哲哭的還挺厲害。
既然已經被看見了，茶海走了過來：“沒事吧？”
柴曼娜嘆了口氣：“情況很不好，醫院沒能力做手術，得去省城。”
“你詳細跟我說說，我找找人，問問省城那邊的專家。”
柴曼娜拉著茶海坐下：“洪哲，你說吧。”
黎洪哲沒吭聲。
柴曼娜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人命關天，你還要面子？”
黎洪哲還是沒吭聲。
柴曼娜氣的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是不是個男人？”
黎洪哲突然就爆發了：“我不是男人，哪來的菓菓！”
茶海面無表情地拉著柴曼娜往電梯走：“這種人，你何必管他。”
柴曼娜心裡堵得慌，甩掉茶海的手，直接給了黎洪哲一巴掌。
清脆的聲音迴盪在中廳，黎洪哲愣住了。
“黎洪哲，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做事？家裡現在需要你扛責任，你這是什麼樣子？”
柴曼娜情緒一激動，眼淚不由自主流了下來：“你可以不管我和菓菓，沒關係，我能照顧好。現在裡面躺著的，是你的繼父，是你媽的丈夫，你不管，就讓他等死嗎？”
“說句難聽的，劉良才也好，曹尋巧也好，現在跟我有什麼關係？”柴曼娜氣的胸口疼：“我不來醫院又能怎麼樣？誰能說我一句不對？”
茶海把柴曼娜往懷裡扯：“冷靜，冷靜。”
“我冷靜不了。”柴曼娜用力轉著身體罵黎洪哲：“我真是瞎了眼！你就是個沒擔當的王八蛋！”
茶海見她這麼暴躁，直接把她抱起來，迅速走進了樓梯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