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洪哲稍稍想了想，瞟了一眼柴曼娜，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伸手揉了揉菓菓的腦袋：“胃口不小嘛。”
柴曼娜總覺得他看起來怪怪的，笑容中似乎帶著一些惡趣味，只是自己看不透那到底是什麼。
不等她多想，菓菓身子前傾，又去抓桌上的飲料。
柴曼娜連忙把她摟回來：“這個你不能喝，還得再等等。”
“嚐嚐沒事的。”黎洪哲說著把橙汁放在了菓菓嘴邊。
柴曼娜氣呼呼地去攔，黎洪哲輕輕抓住她的手腕：“讓她嘗一口，就一口。”
就這麼點兒功夫，菓菓吸溜吸溜喝了好幾口。
柴曼娜急的不行：“可以了，趕緊拿走。”
黎洪哲怕柴曼娜真的發飆，這才把橙汁拿開。
菓菓砸吧著小嘴，似乎還在回味橙汁的酸甜口感。
柴曼娜把菓菓轉了個方向，讓她面對著自己，然後分開她的嘴巴看了看：“今天喝了這麼多甜東西，晚上要好好刷牙才行。”
黎洪哲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她還用刷牙？”
“當然了。以前用紗布給她清潔，現在用手指牙刷，早晚各一次。”
黎洪哲噎住了，半晌才說道：“我上小學三年級才開始刷牙。”
柴曼娜十分驚訝：“可是你的牙齒看起來挺好的。”
“小時候好多蟲牙，聽我奶奶說，裡面都爛完了，後來全換掉了。”
不等柴曼娜說話，黎洪哲接著說道：“我小時候一鬧騰，我媽嫌煩，就拿糖哄我，所以吃壞了牙。後來跟著爺爺奶奶，才養成了刷牙的習慣。”
柴曼娜沒有吭聲，只因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仔細想想，自己覺得曹珊珊可憐，唉，其實黎洪哲，也一樣的可憐。
黎洪哲突然笑起來：“我還記得奶奶為了讓我少吃糖，就騙我說蟲牙裡面都是蟲子，我吃下去的糖，都會被蟲子藏在牙齒裡面，最後被蟲子吃掉。”
柴曼娜點點頭：“也差不了太多。有個繪本叫做《牙齒大街的新鮮事》，我上個月買的，還給菓菓講了幾遍。”
“你買繪本了？媽沒有說你？”
柴曼娜苦笑了一下：“我讓快遞放在小區門口的驛站，然後藉著遛菓菓的機會出去拿，藏在衣櫃裡面，趁我媽不在家才會拿出來。”
“還買了什麼？”
“挺多的，亂七八糟一大堆，還有一些英文繪本。”
黎洪哲嘖嘖出聲：“可憐的小菓菓，你媽被人洗腦了，這麼小就要教你英語，豈止一個慘字了得。”
“我也沒想怎麼教她，就是讀著玩。”
黎洪哲來了興趣：“她有沒有特別喜歡的？”
“有呀，她最喜歡《小威向前衝》，每次讓她挑，她都是挑那一本。”
“這是什麼書？”
柴曼娜不自覺地看了一圈旁邊，壓低聲音：“這本講孩子從哪兒來的。”
“她能聽懂嗎？”
柴曼娜搖搖頭：“現在應該聽不懂，不過我覺得，一歲多，頂多兩歲，她肯定能聽懂。”
剛說完，柴曼娜笑了起來：“我現在特別慶幸，菓菓是剖腹產生下來的。這樣我以後就可以給她看肚子上的刀口，告訴她，醫生幫我從肚子裡把她抱出來的。”
黎洪哲微微皺了眉頭：“不太合適吧？”
“刀口已經長好了，放心，不嚇人。”
“我說的是繪本。”
柴曼娜明白過來，衝著他眨眨眼：“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特別可愛。”
黎洪哲看了眼天色，拿起旁邊的腰凳，一邊往身上戴一邊說道：“吃頓飯回家吧，把繪本拿出來，就說我今天拉著你在書店買的，以後不用躲躲藏藏，光明正大拿出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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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曼娜“嗯”了一聲，等黎洪哲把腰凳戴好，把菓菓遞給他，剛背上媽咪包準備走，又轉身拿起桌上的飲料挨個搖了搖，發現有一杯沒喝完，乾脆拿在手裡。
黎洪哲先是一愣，接著笑起來：“至於嗎？就扔這兒算了。”
“花錢買的，浪費。”
“這麼節約幹嘛？”
柴曼娜瞪大了眼睛：“來，看著我這雙明亮的眼睛，知道裡面裝滿了什麼？”
“什麼？”
“貧窮。”
黎洪哲伸手牽起柴曼娜，兩人往小火車停靠點走去：“那你買繪本倒是挺大方，一本得不少錢呢。”
柴曼娜白了他一眼：“繪本可以留給我外孫女看，飲料行嗎？”
黎洪哲忍俊不禁，等他笑夠了，幽幽說道：“有人說，成年之後的行為，很多都是在彌補自己的童年。你...”
柴曼娜倒是爽快地承認：“對呀，我一想到我小時候沒書可以看，覺得簡直慘絕人寰，所以絕對不能讓菓菓也這樣長大。”
“那你現在有沒有好受一些？”
柴曼娜沉默了很久，久到兩人坐上小火車，又下了小火車，眼看著就要走到停車場，黎洪哲已經雜七雜八說了一大堆不相干的事。
柴曼娜才慢慢說了一句：“我發現，就算現在買再多的書和玩具，也無法堵上我內心的空洞。”
黎洪哲反應了好一陣子，才明白柴曼娜在說什麼。
兩人沉默著找到汽車，把菓菓安置好，柴曼娜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黎洪哲發動了汽車，終於開了口：“老婆，你要學會擁抱以前的自己，還要學會原諒你的父母。”
柴曼娜很想問他，那你有沒有原諒曹尋巧？
對於她和劉良才做的那些事，你到現在依舊在乎。
還有曹珊珊，她沒辦法選擇誰做自己的父母，卻得承擔父母做錯的事，讓你對她那麼大意見。
柴曼娜腦袋裡思緒萬千，可最終，都化作了一句輕輕的“嗯”。
也許是柴曼娜的語氣太過於敷衍，黎洪哲自嘲地一笑：“我也就是跟你這麼說，我自己都做不到。”
柴曼娜睜開眼睛，看著他的後腦勺，斟酌了半天，輕聲說道：“養育孩子的同時，也是在滋養自己的童年，我相信，等菓菓長大，我和你，都能夠變成更好的人。”
“這話我愛聽。我們一起努力，讓菓菓健康快樂的長大，做她喜歡做的事情。”
柴曼娜轉過頭，剛想跟菓菓說兩句，發現她已經睡著了，不由失笑：“一上車就睡覺，還特別安穩，乾脆讓她住在車裡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