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行為，從某些意義上來說，基本上就是在逼宮了。
只不過，正常情況下都是主位者被如此做，然而今天，似乎是另外一種情況。
雲韻這個宗主，最近這一段時間，當得實在是名不副實。
但是雲山是她的老師，不管是任何意義上，她都沒有辦法對自己的老師動手，最終，只剩下以自己為籌碼這一個條件。
而雲山會受她脅迫嗎？
顯然不會。
時候已經不一樣了，這個時候的雲山，腦子裡面可沒有什麼師徒情誼，雲韻用從前的法子來對現在的他，恰如那句老話。
用前朝的劍來斬本朝的官，真是好大的膽子。
果然，雲山不樂意了。
他睨著眼，瞧著跪倒在地的弟子，輕輕笑道：“你這是，想要以死相逼？”
隨著天色越來越亮，大殿之中的陰影也是越來越濃，
日光從籠罩在窗戶上面的繡著水色雲朵的白紗罩上滲透進來打在雲韻的身上，像是一抹水色天光，
如同雲韻這個人的個性一樣，冷冷地反射著淡淡的華光。
雲山的聲音砸在雲韻的耳朵裡，也砸在雲韻的心上。
她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麼失望過，而這個人，還是她視作父親的師長。
到如今，她的心中，已經只剩下了一片冰。
“弟子不敢如此妄為，只不過為宗門大計考慮，弟子仍舊希望老師能夠兩下周全，您已然晉升鬥宗，實在不必在這些小事上消耗自己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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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今日所做的一切，也只不過是為了保留老師的英名而已。
弟子有錯，但請老師三思。”
她一口一個弟子，似乎是把自己擺在了一個非常低的角度上面，但是這番話說到雲山的心裡，卻令他覺得十分刺耳。
……
“看，這就是真話的壞處，你以為說真話是為了別人好，可人家不這麼想，人家只會覺得你傷了他的心。”
在大殿之外，蕭林和站在自己身邊的美杜莎說道。
美杜莎比他稍微矮一些，但也不是特別多，若是以他前世的計量方式來算的話，蕭林如今的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而美杜莎也有一米七八左右。
這樣的身高差距，加上兩人性別的緣故，基本上可以等同於沒有。
美杜莎並不想聽他說這些所謂做人的道理，首先美杜莎也並不想完全地做一個人。
所以在蕭林說這些的時候，她顯得有些不耐煩，只想早點看看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及什麼時候可以動手。
蕭林看到美杜莎沒什麼興趣，頓時也就不再說下去了。
雖然尚未大婚，不過除了最後一件該做的事情，剩下也都做過了。
以蕭林自己計算看來，美杜莎就算和他真正有了夫妻之名，也未必會跟他做最後的那件事情。
讓他突破那層壁障。
所以他需要慢慢磨，等哪一日磨起了美杜莎的心思，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至於現在。
他尚在追求，自然是美杜莎說什麼是什麼的。
美杜莎既然不想聽，他也就不用再說了，兩個人聚起精神來，看著殿中的情景。
好在，藥塵有足夠的靈魂力量，遮掩住他們的氣息，能夠讓他們安然的躲在著殿外，聽著裡面的動靜。
……
雲韻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說這些話，或許是她心中還對自己的這個老師存了一點善意和規勸的念想；
然而她正在期盼著，臉頰上已經重重挨了一掌，
屬於雲山那鬥宗境界的鬥氣，毫不留情地抽在她的臉上，讓她一下子被掀了起來。
這一巴掌實在是突如其來，她被那鬥氣大手的掌風裹挾著，重重撞在支撐大殿的雲杉木柱子上。
這種雲杉木是雲嵐山特產之物，質地堅硬不說，百年雲杉木甚至抵得住鬥皇全力一擊，
巴掌來得突然，雲韻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用鬥氣護體。
所以她這一撞之下，背後的骨頭和頭頓時痛得要裂開—樣。
腦海裡嗡嗡作響，像有人在拿著琵琶彈著嘈嘈切切的曲子，眼前白點亂飛。
等半晌之後，她回過神來，只看到雲山冷漠而居高臨下的表情。
“你知錯了嗎？看來這麼多年，你翅膀真是硬了，居然想要做老師的主了？”
雲山下手頗重，雲韻的頭髮原本梳著好看的髮髻，如同鳳凰般高貴，現在卻是散了大半，一片凌亂地垂落耳邊。
對於自己所遭受的這一切，雲韻不覺得委屈，只覺得心寒。
果然。
老師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老師了。
她不由得蔚然長嘆。
“老師心中明鏡一般，怎麼可能聽不出我的意思，只不過不願承認罷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像從前一樣恭敬了，老師既然想聽真話，那我就說一份真話給老師聽。”
雲韻抬起自己的頭，看著坐在上首的雲山。
此時此刻，她的眼神空洞，就像是望著一個全然陌生的人。
可越是這樣，她的心反而安定了下來。
她曾經那樣恭敬自己的老師，在年少無知的歲月裡，在她剛剛繼任宗主之位時。
可是眼前的人，卻和曾經記憶裡面的人差的太多了。
從前的雲山沒有像現在這樣年輕，看起來慈眉善目，十分和藹，
如今雲山的實力已經提升了，外表看起來也年輕了許多，可是人卻不似從前一樣溫和了。
她上山時候心裡面的那點希望，如今早已變成了失望。
既然如此。
也沒必要再顧及什麼臉面了。
“是嗎？
你倒想說什麼真話，我這個做老師的，畢竟教導了你這麼多年，從前我寵著你，沒想到卻把你寵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我的過錯。
你這個樣子，本座真是後悔沒有早日把宗主之位收回來。”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是把雲韻教導成這個樣子，就是他此生唯一的過錯了。
“何止是老師錯了，我更錯得離譜，我早在一開始就不該對老師心存幻想，還以為老師是曾經那個良善的人。”
雲韻的聲音清冷的不像話，在這寂靜的清晨裡，她的聲音就有如葉子上的露水，一般滴落下來，擲地有聲地砸在這片大殿裡。
“老師說，是因為您寵愛弟子，所以才造成了我今日敢對您說這些話，
可是您錯了，您就像您喜歡的水仙花，臨水自照，從來都只愛自己罷了。
至於宗主之位，不必老師收回去，
弟子這個宗主，這段時間已經做得心力交瘁，不願在做，老師若是想要這個位置，大可以直接拿回去。”
雲韻從自己的納戒之中取出宗主印信，直接扔在窗邊的水仙花上，
水仙花被砸，當即折斷，直接墜入水中，
片片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