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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退後,我要開始裝X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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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州這個地方,普通平民出身的人,哪怕你很有本事,若是沒有朝廷的背書,沒有朝廷的兵馬作為後盾,那麼你說話也是沒有分量的。

只能跟當地的豪酋商量著來,特別是在豫章郡以南的地區更是如此。

而這些本地豪酋,普遍不服教化,不喜詩書,素質低下,畏威而不懷德。

所以通常這些人,也就只能在本地豪橫,出了江州,他們便啥也不是了。南朝的官府對這些人通常也不怎麼搭理,歷任刺史都是在“管轄範圍”內活動,很少有南下山區體察民情的。

比如說王羲之當初就當過江州刺史,但是他的活動範圍也就是湓城和豫章,從未跟江州南部的豪酋打交道。

南朝格局裡面的江州之所以比不得西面荊襄與東面的建康,便是因為開發的力度太低,導致總體實力不足。

這種情況哪怕到了現代,也是格局依舊,強弱並未發生根本性扭轉。

周迪再一次被那些臨川郡豪酋們“說服”,頒佈軍令,待探明朝廷大軍動向後,就即刻出發速攻臨汝縣!

兩日後,探馬回報,朝廷的軍隊確實撤離了,豫章城和湓城守備空虛,都是本地招募的郡兵。而且城門都是白天開晚上閉,絲毫沒有大戰在即的氣息。

至於黃法氍和餘孝傾等人的駐地,探子們不敢深入查探,因為本地豪酋做事都是不講道理的。他們覺得你在窺伺深藏惡意,那麼逮著就殺,根本不問緣由。

“如今的情況大致上就是這樣,黃法氍與餘孝傾等部還在他們的駐地,並未移動,也沒有增兵的跡象。建康那邊來的朝廷精兵已經退卻,而且豫章與湓城不設防,沒有準備打仗。”

南城縣的府衙裡,周敷將斥候偵查的結果告訴了周迪。

總體看來比較樂觀,但是巴山郡的豪酋是一個隱患。

當然,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什麼好奇怪的。

朝廷的軍隊要回建康,巴山郡的本地豪酋沒道理一起跟著劉益守回去吧?那些人也不過是按兵不動而已,算不上什麼虎視眈眈!

如果這都要大驚小怪,那也乾脆不要過日子了,江州這幾十年都是如此過來的。

“那過兩日就出兵?”周迪疑惑問道,心中還是下不了決心。臨川郡的本地豪酋太多,統合起來有著先天不足,那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改變的。

“出兵沒問題,可誰負責出兵,出誰家的兵馬,佔了臨汝縣以後,地盤歸誰來管?

之前周續在臨汝,我們無動於衷,那是因為他沒兵沒錢,對誰都構不成威脅,也無法封鎖交通要道。

如今要是我們佔了臨汝,你麾下那些人,利益怎麼分配呢?”

周敷問了一個周迪無法回答的問題。

目前看來,打下臨汝縣似乎沒什麼問題,周續兵馬不多,而且質量也不高,戰鬥力跟他們這些人麾下的私軍沒有本質區別。

而打下臨汝以後的利益分配,才是問題的核心。沒有人願意只出力不拿好處。

到時候,這些豪酋們是打算在各條道路上設關卡收稅的!他們打下臨汝又不是為了做慈善。沒出兵的人肯定沒有份,最公平的辦法是按出兵的人頭比例分配。

多出兵的多佔地盤,少出兵的少佔地盤。只是這樣問題又回到原點:誰應該多出兵,誰又應該少出兵呢?

周迪管不了那麼多,派人去各家詢問,你們想出多少出多少,但最後地盤分配,按出兵人數的比例分配。

這一次,周敷沒有選擇支援周迪,而是帶頭潤了。他帶著從自家所在鄉里組織起來的私軍撤回了南城東南的永城,不參與此次攻打臨汝的戰鬥。

同時周敷勸說周迪也不要參加,目前局面有些失去控制,不適合介入太深了。

然而周迪卻說他是主帥,如果他不出來組織的話,各家豪酋一擁而上,只怕未必打得過周續。三個和尚沒水吃的故事未必很多人會講,但三個和尚沒水吃的道理很多人都懂的。

兩日之後,周迪親率臨川郡豪酋拼湊出來的三萬兵馬,從南城出發,準備前往臨汝縣。

從臨川軍資南城到臨汝縣(江西撫州市),有水路陸路各一條。

水路走撫河,可直達臨汝縣城外渡口,兩地直線距離最短。但這條路不僅是逆流而上,而且河道寬度相差有點大,七彎八拐還相當曲折。

在這種情況下的船隊排程指揮,需要指揮官有相當多的經驗技巧。這不是那些目不識丁的臨川郡豪酋可以掌握駕馭的。

撫河這一段最窄的地方不到百丈,岸邊礁石林立,且有高低落差。若是敵軍在狹窄處阻攔,岸邊又埋伏火船突襲運兵的船隊,任你多少人也無法發揮實力,甚至跑都跑不掉。

再說周迪麾下運兵的船舶都很簡陋,水戰經驗基本為零,根本經不起折騰。

陸路則是要穿過界山嶺等一系列山脈,有一段路相當不好走,道路兩旁都是崇山峻嶺!

走這條路的好處就是,臨川郡豪酋的私軍都擅長山地作戰,不像在河道裡那樣只能被動挨打,還可以組織一下抵抗。

周迪詢問了部下們的意見,除了個別豪酋駐地就靠著撫河,本來就有不少船隻方便運兵以外,其他人都一致決定走山路!

兩害相權取其輕。

心中稍稍揣摩了一番,周迪也是害怕朝廷的船隊從鄱陽湖悄悄南下,進入撫河攔截運兵的船隊打水戰,那樣他們根本連一招都走不過,就會束手就擒。

於是他否決了少數酋帥要求走水路的建議,全軍繞路走界山嶺一線。

……

走界山嶺有兩條路,靠東邊的走小遊源,靠西邊的走大遊源,但最終道路交匯的地方,就是界山嶺。穿過界山嶺,北面就是平原和河道交錯的肥沃土地,臨川郡的核心:臨汝縣。

當然,臨汝只是個僑置州郡的暫時名稱。隋唐之後,這裡便一直叫撫州。

界山嶺的一處山崖上,戴著狐狸面具的斛律羨,正在焦急等待著劉益守的軍令,或者是臨川郡豪酋軍隊的訊息,無論哪一個,都比現在這樣幹等著要好。

“沙凋王,主公會不會是弄錯了啊,怎麼等了幾天都不見那些臨川土鱉們出現呢?”

一個戴狗頭面具的手下疑惑問道。

看到斛律羨不說話,他又加了一句:“主公大軍都撤走了,只靠黃法氍、餘孝頃那幫人打仗,是不是太冒險了啊?”

其實劉益守此戰就留了以落凋為主的數百精兵,還分別守在了界山嶺與撫河最窄的兩個地段,打算水路陸路同時截殺那些不聽話的臨川豪酋們。

其中界山嶺一線,就是重中之重,水路反而是交給了韋氏的水軍。

但問題是,韋氏水軍大船很多都進不來撫河這一段,剩下的小船,又沒辦法把那些臨川豪酋們一網打盡。

陸戰的那些雜務,都是由黃法氍和餘孝傾他們負責。所以周敷探查的情報,也是基本準確的,如果劉益守不出奇兵的話,那麼周迪他們此戰確實很有把握。

“在主公的謀劃面前,這些人都是插標賣首。”

斛律羨擺了擺手說道,雖然他的語氣很是嚴肅,但配合著那張嘲諷臉的狐狸面具,怎麼看怎麼怪異。

正在這時,一個戴著青鬼面具的手下匆匆忙忙的跑來,對斛律羨拱手道:“都督,敵軍兵分兩路,走大遊源和小遊源,朝著我們這邊來了。

估計二者行軍速度不同,到達的時間也不同,要如何處置才好?”

“不急,等他們到了界山嶺腳下再說,派人去聯絡黃法氍和餘孝頃,等敵軍隊伍經過後,炸斷山嶺上的巨石,把歸路給他們堵上!”

斛律羨平靜說道,他在模彷劉益守平日裡下令時的語氣,只是那張面具怎麼看怎麼違和,部下們想笑又不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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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頭去尾打中間,這是之前就定好的戰術。然後落凋隊混在黃法氍等人的軍隊中,在戰鬥時射殺敵軍指揮的將領,其他的事情都交給那些已經被招安的江州本地豪酋解決。

此戰之後,巴山郡豪酋與臨川郡豪酋就是手裡有血仇,勢不兩立的兩個群體了,這對於劉益守開發江州的計劃,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所以此戰不僅是立威之戰,更是佈局之戰,絕對不容有失。劉益守已經在湓城對岸的雷池那邊整編各路援兵,一旦戰事不利,便會改取巧為強攻。

“來了!”

斛律羨身邊的手下指著山腳下一字長蛇的隊伍說道。

周迪麾下的豪酋們都非常狡詐,自己的隊伍絕不跟其他人混編,每一支隊伍都相隔了一小段距離,似乎稍有不對就會瘋狂跑路,讓前面的同僚來墊背。

“呵呵,都是些小心思,不值一提。”

“把炸藥點了,發總攻訊號!”

斛律羨學著劉益守平日裡下令時勐的一揮手,心中頓時一股豪氣湧上來了。

很快,山頂上綻放了三顆巨大的煙花,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界山嶺某處懸崖的巨石從天而降,將狹窄的山路幾乎全部堵住了!

嗯,幾乎,剩下的大概能讓瘦一點的人側身挪動過去。

遠處大遊源和小遊源的山路也有巨石落下,把山路堵住了一大半。山下領兵行進的周迪,回過神來之後,就立刻察覺到惡戰在即,下令結陣自保。

然而為時已晚,他已經約束不住麾下那些瘋狂潰逃,拼命擺爛只想逃命的臨川豪酋們了。

……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凋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站在疾風號尾部的大明輪跟前,劉益守看著落霞染江面,心中感慨,忍不住矯情的吟詩一首。

“主公,斛律羨送來的戰報,此戰全殲臨川郡豪酋私軍,俘獲周迪以下豪酋二十多人,射殺十餘人。俘虜敵軍兩萬餘人,斬殺數千。只是沒什麼糧草輜重繳獲,那幫人都是窮鬼,拿起長矛的山民而已。”

陽休之暗暗記下劉益守剛剛吟誦的那首詩,打算回去就默寫下來。彙報完後,他就立刻站在一旁不說話。

戰報裡面沒說黃法氍和餘孝頃等人戰損多少,估計劉益守也不會關心。

“把船開去豫章吧,我也想看看,那些臨川豪酋們為什麼如此不堪一戰,卻敢跟我叫板。”

劉益守壓住內心的激動,有些躍躍欲試的說道。

陽休之不動聲色的行了一禮後退下,傳令去了。

他心中明白,劉益守作為主公,平日裡都要拿著端著,注意吃相,愛惜羽毛。看似簡單,實則對個人操守和心智有著異常嚴苛的要求。

然而,只要是個尋常人,都會給自己找點樂子,找點滿足感,特別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

如果劉益守是那種狂妄至極的傢伙,只怕現在早就跟朱溫一樣,以霸佔別人家的夫人為樂了。但劉益守如今還能頭腦冷靜的處理諸多事務,這就意味著他內心的很多虛榮感都沒有得到滿足。

在毫無見識的臨川郡豪酋面前裝個逼,實際上也是人之常情。作為德才兼備,掌控一國大權的吳王,駙馬,大都督,還不許他在戰敗者面前稍稍虛榮一下麼?

對此陽休之很理解,甚至感覺劉益守太謙虛了。

不在高伶面前顯擺,那是大丈夫不能欺負弱女子。

在江州豪酋面前顯擺,那是大丈夫快意恩仇。

疾風號速度很快,第二天清晨就到了豫章城渡口。正好斛律羨已經帶著一眾臨川豪酋俘虜到了城門處。這些人如同牲畜一般,雙手背後都綁著繩子,一個拴著一個,看起來毫無尊嚴。

其中身材最為高大,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周迪。

“主公,幸不辱命。”

斛律羨跑來拱手說道。隔著面具看不到表情,但從激動的語氣看,此刻他的面孔應該是興奮得要扭曲了。

“嗯,還不錯。”

劉益守微微點頭說道,面色平靜。

“把這些人帶去豫章城府衙,我要慢慢問話。”

他慢悠悠的走到周迪面前,圍著對方轉了一圈,拿起劍鞘拍了拍周迪健壯的胳膊,用輕佻的語氣問道:“你是不是以為自己長得壯,打仗就能無往而不利?”

臉上被煙燻得烏漆嘛黑的周迪無言以對。

敗軍之將何以言勇,此刻作為階下囚,他還能說什麼?

周迪的態度讓劉益守感覺無趣,他對斛律羨擺了擺手道:“都帶過去吧,等待他們的將是正義的審判與人民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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