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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章 火星撞地球(8000字大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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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大事!出大事了!”

陽休之心急火燎的跑到滎陽城的城樓上,卻看到劉益守在遠眺北方,很是清閒的樣子。

“賀拔嶽來了,對吧?”

劉益守轉過頭看著陽休之問道,一臉笑容。

“誒?主公已經知道了麼?”

陽休之大驚,他不是楊忠,並不知道關中兵馬要奇襲洛陽的事情。如今看劉益守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懸著的心也落下去了。

“這並不難猜。應該是高乾派人來了對吧?”

“呃,那倒也沒有。高乾不知所蹤,疑似逃亡鄴城。如今洛陽已經被關中的兵馬佔領,北中城也丟了。元景植如今帶著幾個親信逃到了虎牢關,派人向我們求救。

主公覺得如何?”

陽休之發現了,劉益守似乎對這件事並不在意的樣子。

“如果元景植擔心自身安危,來滎陽即可,為何滯留虎牢關?”

劉益守反問道。

陽休之不是王偉,自然是無法回答這樣的問題。

劉益守自問自答的說道:“他不過是想我們出兵奪回洛陽罷了。做了一個月的皇帝啊,這種日子是會上癮的。去跟元景植的人說一聲,敵軍就在白馬渡對面,若是他擔心的話,來滎陽我自然可以保護他的安全。”

元景植的小算盤,劉益守一眼就看破了,這種喪家之犬,根本不必理會。做傀儡就要有做傀儡的覺悟啊!哪裡能天天搞這種反客為主的事情呢?劉益守根本不會慣著類似的人物。

“罷了,一步到位吧。你替我傳令下去,讓人把虎牢關的糧草全燒了,一顆也不留給賀拔嶽。順便把元景植接到滎陽來吧。

這次畢竟是我們帶他來北伐的,雖然是個無用的傀儡,但終究還是要完好無缺的帶回去。”

劉益守澹然的擺了擺手,顯然目前情勢都在預料之中。

“主公,我軍糧草也不多,從虎牢關轉運糧草到滎陽也不難,何苦一把火燒掉呢?”

陽休之迷惑不解的問道。將糧草搬運到滎陽,自己這邊的大軍便可以多些底氣,何樂不為呢?他有點搞不懂劉益守的用兵套路。

“不過是對某些人表露一下玉碎瓦全之意罷了,賀拔嶽是聰明人,他會明白的。”

劉益守微微皺眉,陽休之的軍略還是差了點,要是王偉就不會問類似的問題。

等陽休之離開後,他這才松了口氣。

這出戲的上半場,是梁軍跟高歡的人馬唱;這出戲的下半場,則是賀拔嶽與高歡唱。而劉益守則淪為看客,笑看風雲起。

“不行啊,還是得給高歡留一個驚喜。”

劉益守抱起雙臂,若有所思的樣子。

“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

他忍不住哼了起來。

……

“主公,洛陽之敵已被肅清,請入城!”

洛陽西北角的金墉城下,賀拔嶽麾下大將李遠,筆直站立於城門前,對著英姿勃發的賀拔嶽拱手行禮說道。

洛陽城內的敵軍,不知道都是些什麼爛番薯臭鳥蛋,幾乎不是一合之敵,連關中的匪盜都不如。

“此戰辛苦了,一同入城吧!”

賀拔嶽臉上的笑容完全止不住,沒想到洛陽竟然如此簡單就被控制下來了。

此時洛陽的外城郭早已破敗,官府行政機構被轉移到金墉城。而內城的皇宮,也幾乎都被廢棄。單看城池,洛陽其實是沒什麼大用的。

有用的是洛陽到弘農這一段的土地,以及洛陽周邊的良田!這裡歷來都是北方重要的糧產區,弘農還是古糧倉所在。

更何況,奪回洛陽,政治意義極為重要。賀拔嶽在關中做夢都想奪回洛陽!

“主公,這些軍隊,好像不是高歡的人,而是梁國那邊扶持的傀儡……”

李遠在賀拔嶽耳邊不動聲色說道。

“那些都不是重點。”

賀拔嶽搖搖頭,現在他心情很好,不想去揣摩那些破爛事。終究還是會跟高歡惡戰一場的,不用去想洛陽城現在是誰控制,反正高歡來了直接把對方幹熄火就完事了。

“對了,李弼那邊有訊息麼?”

賀拔嶽假裝不以為意的問道。

李遠一愣,他只顧著清理洛陽的雜魚,搜捕行政官員了,按理說李弼那邊應該早就有訊息了啊。

“多派探馬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洛陽都打下來了,怎麼北中城還沒控制住呢?”

賀拔嶽不悅說道,對於李弼作戰的遲緩拖沓頗有微詞。

他不知道的是,李弼沒有派人回報,是因為在北中城與河陽關一帶,他與韋孝寬的兵馬都遭遇到了大麻煩。

北中城的城頭,莫多婁貸文正在指揮麾下士卒守城。韋孝寬的部曲從上午開始就一直在勐攻城池。

北中城不大,但城牆比較高,乃是個由縣城改造成的軍事重鎮。在兵力充沛的情況下,很不好打。昨夜莫多婁貸文作為先鋒,從河內急行軍到北中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元景植的傀儡軍給滅了。

然而他連屁股都沒坐熱,天亮的時候韋孝寬的兵馬就殺到,二話不說就攻城,上來就刀刀見血!

對他們雙方而言都是如此。

“速速突圍,去河內讓高王派兵來救北中城!若此城丟失,我軍必定陷入極大被動!”

莫多婁貸文對兒子莫多婁敬顯大吼道。

才十多歲的莫多婁敬顯嚇了一跳,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攻城大軍,有些疑惑的看著莫多婁貸文詢問道:“父親,這層層疊疊的,如何突圍?”

得虧是現在沒有“are you crazy?”這樣的話,要不然莫多婁敬顯肯定要飈一句,沒見過這麼坑兒子的爹啊!

“這有何難的。敵軍初來乍到,立足未穩,外圍又沒有阻隔的拒馬等物。你率一隊親兵從東面突圍,絕對可以突出去的。”

莫多婁貸文說得很是輕鬆,根本不當回事。

“父親,要不……你帶兵突圍,我來守城吧。”

莫多婁敬顯有些為難的說道。城下黑壓壓一片的敵軍步卒,讓他怎麼突圍啊!這不是去送死麼!

“守城歷來經驗第一,你初出茅廬,為父恐你把握不住。不要廢話了,速速出城,遲恐生變!”

莫多婁貸文一邊說一邊解下佩刀遞給莫多婁敬顯,話都說這份上了,不去好像也不行了。無奈之下,莫多婁敬顯帶了五十騎從東門而出,一番血戰之後,還真讓他衝了出去。

原來,韋孝寬採用圍三缺一的戰術,把北中城南面留了出來,企圖抓捕莫多婁貸文派出的信使。沒想到這番媚眼直接拋給了瞎子看。

莫多婁貸文戰陣勇悍無比,卻並不精通兵法,他根本就沒想那麼多,完全是哪個城門往東邊去方便,就往哪個城門派信使,誤打誤撞之下,反而突圍成功了。

韋孝寬沒有得手,李弼亦是沒有得手。

高歡進軍之時,先鋒便是莫多婁貸文與韓軌,按道理,兩人應該合兵一處,先攻北中城,再下河陽關。

然而韓軌是高歡的小舅子,二人很早便相識,那時候高歡都還不認識婁昭君。韓軌一直認為他才是高歡的親信,莫多婁貸文乃是新投靠沒兩年的莽漢,心中就不太看得起莫多婁貸文。

一聽莫多婁貸文要攻北中城,韓軌就執意要分兵,自己攻河陽關。

莫多婁貸文立功心切,也懶得跟韓軌爭執,要分兵那就分兵唄,反正都是梁國招募的傀儡軍,又能厲害到哪裡去?

於是二人分兵,分別攻北中城與河陽關,也沒有出乎事先預料,全部一擊而中。

正因為韓軌的不聽號令,給前去攻河陽關的李弼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河陽關由河中央的沙洲堡壘與兩岸連線的浮橋組成,李弼和蔡佑這邊雖然兵力充沛,卻完全沒法施展!

兩軍幾乎是前後腳的關係抵達河陽關,短兵相接之下,李弼一下子就吃了大虧,攻了一個時辰都攻不到河中央的堡壘!

還有不少人在拼殺中掉到黃河裡面,連屍骨都沒能留下。人雖然沒有死多少,城關卻根本碰都碰不到。

明明關中這邊的兵馬佔優勢,但就是因為河橋狹窄,攻不過去!守河陽關的韓軌,讓幾百精兵守在城關外列陣,督戰隊在後面督戰,前面死了後面的上,硬是不讓李弼的兵馬攻過河橋!

李弼馬上功夫了得,然而河橋不過三人並行的寬度,他就是十個武狀元的本事疊加起來,也施展不出來!

再加上韋孝寬又沒有攻破北中城,無法南北夾擊河陽關,導致兩邊都沒有開啟局面!

他們這幫人在關中開荒的時候縱橫捭闔,逮著誰打誰,一個人都能當五個人用!可到了洛陽這邊,不知道是不是八字不合,一身氣力都耍不出來,憋屈到了極點。

……

“高王,有敵軍攻北中城,是關中的兵馬!從軹關而來的!”

莫多婁敬顯急急忙忙趕到河內的野王城,高歡正在城裡巡視,麾下眾將也在整頓兵馬,準備出征。不過出征的地方,倒也未必一定是北中城的方向。

“關中的兵馬?”

高歡微微錯愣,完全沒料到居然是這個答桉。其實他倒是有想過梁國在洛陽有伏兵,所以河內這邊其實也是一直在準備。派出去的莫多婁貸文等人,實際上也跟賀拔嶽派出李弼等人一樣,屬於探路和搶地盤的。

“誰的兵馬?”

“看旗幟,是韋孝寬的。”

莫多婁敬顯老老實實的答道。

“這樣啊。”

高歡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正在這時,一個斥候渾身是血的被人扶進來,從懷裡掏出一封被鮮血染紅了一部分的書信,氣若游絲的說道:“高王,河陽關被襲,關中的兵馬,誰指揮的不知道。”

說完便暈了過去。

高歡拆開信,乃是韓軌的絕筆,說是與河陽關共存亡。看到這裡,高歡便想起當年他與韓軌交好,一邊兄弟相稱,一邊跟韓軌妹妹韓娘子絞盡腦汁的瞅機會亂搞,那真是一段激情而無憂的歲月。

那時候日子樂呵呵的,不去想以後會怎麼樣。結果高歡找韓家提親的時候,被丈母孃嫌棄,不久韓娘子就另嫁他人了。

“點兵,準備出征!”

高歡緊緊握拳說道。

於情於理,韓軌都不能不救。至於莫多婁貸文,反正走河陽關必過北中城,到時候順便搭救就完事了。

“莫多婁敬顯!”

高歡忽然大吼一聲。

“末將在!”

“為行軍嚮導,帶路!”

“喏!”

莫多婁敬顯激動的拱手行禮,心中稍稍松了口氣,總算是不辱使命,把救兵搬來了。

很快,高歡便召集眾將點兵,留一千兵馬鎮守野王城,其餘兩萬人,一齊出發,準備解決洛陽方向的所有敵軍。

高歡這邊的援兵還沒到,賀拔嶽帶著援兵卻到了。

賀拔嶽面色黑如鍋底的來到河陽關以南的口岸,看著河橋上廝殺的士卒,脖子上的青筋一陣陣的抖動。

“攻了一夜,還沒攻過浮橋?”

賀拔嶽不滿的問道。

身材高大的李弼,如今身軀似乎都矮了幾分,有些心虛不敢直面賀拔嶽。他其實也可以親臨一線,然而,李弼雖然不怕死,卻不想死得太窩囊。

要是戰陣之上力竭而亡,那可以理解。然而河橋上施展不開不說,還很容易被擠下黃河!李弼可不想沒建立什麼功勞,反而被擠下黃河成為一個大笑話!

“昨夜不可見物,河橋狹窄不方便過河……”

李弼還想再說,卻見賀拔嶽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多話。

“來人,架設浮橋。”

賀拔嶽冷冷下令道。

“主公,如今黃河漲水,此時架設浮橋豈不……”

李弼感覺賀拔嶽簡直瘋了,這種狀況玩浮橋,多少要折損些人馬的。而且只能步卒過河了。

“對,準備船隻,同時渡河。”

賀拔嶽又補充了一句,李弼不說話了,多說多錯。

“主公,在下願為先鋒!”

蔡佑著急了一晚上,如今向賀拔嶽表功。

“嗯,你帶一隊兵馬坐船渡河,順便架設浮橋。”

賀拔嶽沉聲說道,雙眼死死的盯著河陽關,緊緊捏著指尖,都捏得發白了。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有個小賊踩點了一家人,什麼都準備好了,都已經潛入進屋子裡了,就是打不開保險箱!

這種感覺很不好!

蔡佑領命而去,河陽關南岸本身就是渡口,船隻不少。蔡佑找來兩百士卒,輕裝上陣,分兵坐十艘船渡河到北岸。

韋孝寬的兵馬在圍攻北中城,尚且沒注意到渡河的情況,沒有支援蔡佑。韓軌死守北邊浮橋,暫時顧不上岸邊的情況。蔡佑就這樣帶著兩百人旁若無人的來到北岸,將浮橋的繩子拉好,打上木樁。

賀拔嶽麾下的精兵也開始砍樹搭建木筏,用木筏拼浮橋,再用繩子固定。

高歡的援兵隨時會來,北中城與河陽關也隨時會失守,賀拔嶽的精兵隨時都能全軍渡河。如今這場戰鬥的勝負關鍵,就在於高歡帶著大軍趕路的速度。

高歡來得及時,北中城與河陽關的圍困自然可以解除。高歡要是來得不及時,那就是……很難說會發生什麼對他不利的事情了。

野王城到北中城的距離很近,幾個時辰後,當高歡帶著大軍來到北中城外的時候,韋孝寬已經帶兵熘號了,留下了一地屍體。

……

“殺!”“殺!”“殺!”

韋孝寬親臨一線,從河陽關北面的浮橋殺向城關。

這一刀又穩又狠。

河陽關守軍本來就不多,都跑到南面去抵抗李弼的兵馬了,在北面本來就沒多少人。察覺到高歡的援兵已經來了,韋孝寬便有兩個選擇。

割肉清倉的選項就是退回軹關。軹關亦是天險,最窄的地方僅有兩仗寬,幾百人就能把口子堵幾天。高歡現在是絕對沒有精力去跟他在軹關一線糾纏的。

然而一來賀拔嶽軍令沒來,撤退軹關等於是臨陣脫逃。

所以還有個膽大包天的賭局可以孤注一擲!

那便是南下強攻河陽關!

韋孝寬知道,李弼強攻了一夜的河陽關不破,因為守軍抵抗強烈。但是如果城關被兩面夾擊,守軍會很快就絕望的。

果不其然,他帶兵強攻後,便發現城關北面的浮橋都無人看守,自己這邊的敢死隊輕輕鬆鬆就攻到了城關下!

“高歡的兵馬就在我們身後,若是不能攻下河陽關,我等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韋孝寬對著正在攻城的士卒們大喊了一聲。

人在絕境下,爆發出來的潛力是無窮的。韓軌的兵馬雖然也是悍不畏死,但畢竟已經辛苦了一夜,也折騰了一夜。

北面城牆突然被人強攻,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放棄南面浮橋,撤回關城內。

能堵住敵軍的唯有浮橋而已,一旦兩面城牆都被包夾,所需要的防守兵力那便是成倍增加!這時候,在賀拔嶽的催促下,李弼也終於親率大軍攻城,並第一個攻上城樓!

終於,登上城牆的李弼,一刀砍死疲憊不堪,正在督戰的韓軌,將其頭顱斬下。

“你們主將已死,還不快快投降!”

李弼舉起韓軌的頭顱,對著城牆上還在抵抗的士卒大喊道。

“殺!”“殺!”“殺!”

登上城牆的關中兵馬都是開始齊聲高喊,一時間氣勢如虹!

很快便有河陽關守軍放下兵器,投降的氣息像是會傳染的瘟疫一般。一炷香功夫後,河陽關南面城門被開啟。

北中城的城樓上,高歡看到“韓”字大旗被降下來,升上了關中那邊魏軍的旗幟,一時間忍不住唏噓感慨。

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若是知道關中的兵馬要來,他就不會讓莫多婁貸文等人帶著前鋒軍行軍探路了。

“此番受挫,本王的過錯啊。”

高歡對著麾下眾將感慨說道。

“高王,如今賀拔嶽的兵馬立足未穩,急攻河陽關,或有大作為啊。末將願意為先鋒攻關!”

莫多婁貸文拱手說道。

現在的軍情已經明白了,賀拔嶽帶兵突襲洛陽,並且已經攻克洛陽。

虎牢關、滎陽、白馬渡還在梁軍手裡。

北中城沒有失守,被莫多婁貸文搶佔了,算是攻洛陽的橋頭堡。

“你辛苦了一夜,就是自己不累,麾下軍士也是人困馬乏。我讓張保洛攻河陽關吧。”

高歡拍了拍莫多婁貸文的肩膀說道。

對於這位投靠自己並沒有幾年的大將,高歡還是很滿意的。為了能在團隊裡面站穩腳跟,莫多婁貸文每戰必先,說是出生入死也不誇張。

不能用得太狠了,要不然麾下其他將領會有想法的。

“等等!”

高歡叫住了傳令兵。

“晚上再去吧。”

高歡又下令道。

過了一會,張保洛跑來向高歡獻策,畢竟,晚上該他出擊攻河陽關。

“高王,屬下覺得,現在出兵正當其時。到了晚上,只怕關中那邊的兵馬就有了防備。不如趁熱打鐵。”

聽到這話,高歡想了想說道:“話是不錯,但我們攻下河陽關,那邊又會反覆爭奪。不如夜裡攻城,一戰而下,白天再從河陽關殺出,一舉殺到洛陽為止。”

還可以這樣麼?

張保洛頓了一下,隨即拱手說道:“末將領命。”

不領命還能怎麼樣呢,大戰在即,還是不要折騰比較好吧。

……

攻下了河陽關,賀拔嶽卻沒有感覺很高興,因為高歡回防的速度,比自己預計的要快多了!按現在的打法,高歡反攻洛陽是遲早的事情。

賀拔嶽連忙召集眾將商議對策。

眾人都來到河陽關的“帥府”大堂,賀拔嶽這才沉聲問道:“高歡欲帶兵反擊,只在旦夕之間,我們應當如何應對?”

“回主公,末將有一策,可破高歡。”

韋孝寬站出來說道。

賀拔嶽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心中不喜。

韋孝寬沒有按約定攻下北中城,導致河陽關也差點沒打下來。如果不是他冒險在關鍵時刻帶兵夾擊河陽關,賀拔嶽回關中都想打他板子。

“韋將軍有何良策?說說亦是無妨的。”

賀拔嶽平澹問道,似乎不怎麼感興趣一般。

“回主公,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我們的目的並非攻佔鄴城,能守住河陽關固然是好,守不住,將來奪回亦是沒什麼關係。

如今高歡屯兵北中城,攻河陽關是遲早的事情。不如將大軍撤回,屯紮邙山,在河陽關保留少許兵力,引高歡來攻。

高歡奪下河陽關,必取洛陽,待他來到洛陽城西,發現我軍就在邙山屯紮,此番必有一戰。

我軍以逸待勞,又有金墉城託底,豈能不勝高歡?”

韋孝寬自信滿滿的說道。

賀拔嶽皺眉緊皺沒說話,麾下眾將亦是面面相覷。

尤其是李弼,打河陽關打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陣斬韓軌,沒想到韋孝寬居然說要退出河陽關。

早知如此,何苦當初要攻關?直接讓高歡來邙山鏖戰不就好了麼?

眾人都看著韋孝寬,似乎希望他多說幾句。

“主公,若是我們不攻關,高歡必定步步為營。邙山上又無水源也無城防,屯紮無用,去那裡作甚?而今河陽關若是失而復得,高歡必定得意忘形,希望一戰而定!

所以當他看到我們在邙山上列陣的時候,必定急攻我軍!”

好像有那麼點道理,又好像只是胡說八道而已。

“君還記得當年蜀國之馬謖麼?”

賀拔嶽沒好氣的問了韋孝寬一句。

這話好像是撥雲見日,把眾人心中的疑慮說明白了。

困守孤山,缺衣少食,又無水源,去那裡不是送死麼?

“主公,此一時彼一時……”

韋孝寬還要再說,賀拔嶽擺了擺手示意他閉嘴。

“主公,高歡解圍北中城不過一個時辰而已,也是立足未穩。我軍這便殺出河陽關,以快打快,定能取勝!”

李遠拱手說道。

眾將交頭接耳,不管李遠說的對不對,起碼比韋孝寬的主意靠譜多了。再不濟河陽關還在手裡啊,輸了還能退回來。

“如此,你與李穆為先鋒,我為中軍,這就攻北中城。李弼留守河陽關,韋孝寬回防守金墉城,都散了吧。”

賀拔嶽一聲令下,確定了出兵的策略。

韋孝寬還想再說,卻見大帳內不少人都在給他使眼色,不由得長嘆一聲,不看好此番出征幾乎是寫在臉上不加掩飾。

一個時辰之後,李遠等人帶著先鋒軍五千人出兵。北中城與河陽關近在遲尺,高歡那邊很快就有反應,張保洛帶兵出城阻擊,高歡與薛孤延帶著中軍,繞路攻河陽關,並將李遠部重重包圍。

賀拔嶽親率嫡系精銳出河陽關解圍,與高歡見面就對罵了一陣,然後互相廝殺。

各部在混戰中各自為戰失去聯絡,戰場上煙塵滾滾,而且突然大霧瀰漫不可見物。

若是沒有旗幟來區別,根本難分敵我,只有走到兵戈交接的距離才看得清對方哪邊的隊伍。

這場混戰從下午日落前兩個時辰開始,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才結束。

因為陣型被衝散,部曲都是小股結隊廝殺,每一股都不超過五百人。

高歡軍各部因為誤會廝殺,賀拔嶽軍各部因為誤會廝殺都時有發生。打了半天才發現是在跟自己人交戰的情況一點也不少見。

天黑下來以後,雙方都朝著各自城池所在的方向有默契的退卻,自動脫離了接觸。

回來以後清點損失,高歡軍折損一萬有餘,賀拔嶽軍折損不到一萬卻也相當接近。受傷的傷員除了輕傷不妨礙走動的以外,其他的都被留在戰場來不及撤走。

高歡與賀拔嶽都不約而同的派出小股精銳分隊去戰場上補刀,希望撲殺對方的傷員。這兩支兵馬因為都點著火把,在漆黑的戰場上狹路相逢,又是一陣廝殺,各自留下一地屍體後脫離接觸。

“補刀隊”的損失慘重,成為了壓垮雙方戰意的最後一根稻草。

之後,賀拔嶽想向韋孝寬道歉,對方卻已經退到洛陽屯守。他只得留下一些老弱殘兵守河陽關,自己帶著大部分主力撤回到洛陽以北的邙山屯守,不願意再將寶貴的兵力花費在沒有意義的消耗戰中。

而高歡也帶兵退回北中城重整旗鼓,好好安排攻河陽關的事宜,打算用當初賀拔嶽的攻關方法,利用自建的浮橋渡河,南北兩麵包夾河陽關。

一天之後,高歡軍順利的拿下了河陽關,在攻城的過程中就發現,賀拔嶽已經放棄了這座重要的關隘。

於是高歡軍開始全軍渡河,除了留損失慘重的莫多婁貸文部守河陽關外,其他部曲都渡過黃河,準備攻洛陽金墉城。

賀拔嶽派李弼領兵五千,阻擊高歡。剛剛交戰不久,李弼就故意不敵,帶兵狼狽退走,最後進入金墉城。

高歡領兵一路追擊,賀拔嶽又派李遠李穆兄弟阻擊。越戰越勇的高歡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擊敗李氏兄弟的部曲,對其窮追不捨!

李遠李穆帶兵狼狽逃往洛陽以北的邙山。

高歡麾下張保洛建言說窮寇莫追,兩戰皆勝,敵軍卻不戰而走,肯定有詐!

然而高歡卻說士氣可鼓不可洩。賀拔嶽亦是初來乍到,不但對此地的地形不熟,而且也沒什麼人支援他。

不趁著賀拔嶽軍混亂的時候進攻,更待何時?

高歡親自帶兵追擊,開始爬邙山南面那並不陡峭的山坡。

李遠兄弟的敗兵,並沒有跑遠,與高歡軍的距離在不斷接近當中,越來越近。

至於埋伏之類的,高歡不認為能有什麼埋伏。邙山的情況就如同馬謖當年鎮守街亭一般,困守孤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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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南面是坡,爬上去之後卻有一片平坦之地,可以屯兵於此。高歡帶兵一直爬坡,他騎著馬沒感覺,麾下士卒卻已經越來越累,逐漸跟馬隊拉開了距離。

正當高歡猶豫要不要停在原地稍微等一下後面氣喘吁吁的士卒時,就聽到山頂上有人爆喝一聲。

“賀六渾!看你還能往哪裡跑!”

一員大將,手持長槊,挺立於山巔,正是賀拔嶽的兄長賀拔勝!

“兒郎們,隨我殺敵!取高歡首級者,賞千金,萬戶侯!”

賀拔勝拿著長槊就從山坡頂端衝擊而下。

高歡嚇得亡魂大冒,環顧左右,這才發覺自己的隊伍在爬坡當中,已經散亂得不成樣子了。這要是被山坡頂上的馬隊衝一波,絕對是九死一生!

高歡也顧不得麾下部曲了,他調轉馬頭就徑直朝著邙山腳下而去。高歡一跑,他的親衛與掌旗官也跟著一起跑,前鋒也就跟著一起跑。

兩軍才剛剛接觸,高歡軍這邊就開始兵敗如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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