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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梭哈,輸了就再也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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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話,你可以直接說,我不是趙奢。”

騎在馬上,劉益守看了一眼幾次都欲言又止的源士康,淡然說道。

趙奢當年臨危受命抗擊秦軍,在瘀與之戰時,斬了一個“說實話”(實際上就是提前洩露軍機)的手下。源士康雖然不擔心劉益守會斬了他,但是也知道管好自己的嘴巴,才是活得長久的秘訣。

“主公,我們就這麼帶兩千人奔赴垣苗城遺址,會不會太冒險了啊?邢杲可是有幾十萬人馬!”

源士康小心翼翼的說道。

按道理,今夜應該整軍,好生休養。然後明天早上再出發。哪裡有想到什麼,完全不猶豫然後就動手的呢?

帶兵打仗,可不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啊。現在這兩千士卒,都是帶的乾糧,過不了幾天就會捱餓,如果得不到後續補給的話。

只是,你準備好了,敵人準備估計會更好,難道每一次戰爭,敵人都會等你一切準備就緒後才動手?

“你知道馮小娘有什麼特點麼?”

劉益守問了個沒什麼關係的問題,源士康想了想答道:“腿長?”

“不是,是她運氣特別好,我很早就發現了,她在我身邊,運氣好得驚人。這次就是她送來的菜給了我啟發。”

判斷邢杲會奇襲偷塔,劉益守就是受到那條帶魚的啟發,而他下意識的認為,平日裡賈春花送了那麼多次飯自己都沒察覺到,馮小娘送一次就給了他啟發,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主公,這不是你拿著生命冒險的理由!太荒唐了!”

源士康有些生氣的說道。

劉益守擺了擺手道:“幹大事惜身,見小利忘命,人之常情。我們就是要克服這樣的人之常情,明白麼?

既然已經察覺到了邢杲的意圖,就要迅速行動,搶佔先機。邢杲可不會等你慢慢悠悠的阻攔他。等一切都塵埃落定,那就太遲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帶著兩千人輕裝前行,面對不可知的風險,怎麼看怎麼像是在“作死”。

源士康張了張嘴,發現想說的話都被劉益守說完了,於是閉口不言。

“這次賭一把,要是輸了,以後再也不玩了,哈哈哈哈哈哈。”

劉益守拍了拍源士康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輸了你連命都沒了,哪裡還能玩?一時間源士康竟然無言以對。很久以後,他才組織好語言,問劉益守道:“主公,就算此行無危險,你何以斷定,邢杲會走濟水奇襲歷城呢?”

“因為他膽子大,路子野,敢賭。我看得起他,才判斷他會走這條路。”

劉益守的語氣十分肯定,見源士康的臉,在火把照耀下顯得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才嘆息一聲道:“邢杲帶著流民到了青州後,原本是被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員,後來聽到一些風聲對自己不利,就扯旗造反了。

如果是普通人,只是聽到一些風聲,就算不打算被朝廷隨意揉捏,大可以帶著部曲退回河北,投靠葛榮也不失為一條路。但是邢杲非常果斷就扯旗造反了,這說明此人絕不會坐以待斃。

後面他且戰且退,表面上接納朝廷的招安,暗地裡反戈一擊,說明此人敢賭,而且喜歡賭大的!要知道,接受招安,也未嘗不是一條好路。可是他不走,這說明什麼呢?這說明他不是個喜歡委曲求全的人。

現在局面已經很明朗了,濟南郡郡兵的主力,已經離大本營歷城很遠很遠,即使水路回防,也是鞭長莫及。

以邢杲的性格,哪裡有心思跟林太守一板一眼的互毆啊。

如果邢杲不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來偷歷城,那他之前打敗朝廷禁軍時的很多事情就完全對不上了。

所以,既然邢杲當初既然敢賭,那我現在也敢賭他這一回。”

是這麼個道理,源士康終於聽明白了。

他滿臉認真的對著劉益守拱手道:“主公,若是有事,在下一定護你周全。”

“省省吧,等你要護我周全的時候,局面已經崩潰到什麼地步了啊,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源士康看了看輕鬆自在,完全不為接下來戰鬥擔心的劉益守,內心裡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氣量和膽魄,確實不是看誰長得兇悍誰就更厲害。劉益守看著一副小白臉的模樣,可膽子比誰都大,路子比誰都野。

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的急行軍,到達垣苗城遺址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這座城池已經完全被毀,城牆有一段沒一段的,不少被泥沙覆蓋。

就算露在外面的,最高也就到人胸口這裡,只怕腳下的泥沙幾米深都是往少了說。

四周不要說敵人了,就是連個釣魚的漁夫都看不到,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不過只有劉益守注意到這些細節,其餘的人都被濟水對岸“平白無故”多出來的一條寬度連十米都不到“河溝”所驚呆了。

這條水道,最早見於酈道元的《水經注》,被俗稱為“陰陽渠”。即:春汛後漲水,河道裡有水,是為“陽”,可通船。而秋季枯水,河道裡無水,是為“陰”,不可通船。

酈道元這本書,現在雖然問世了,卻沒有推廣開來,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這條即關鍵,又沒什麼意思的“河溝”。

“垣苗城這附近沒有船隻,說明要麼邢杲不會偷襲歷城,要麼……”

劉益守看著不遠處那條河溝說道:“他想一步到位,坐船在歷城附近的濟水河段下船,出其不意的攻城!”

源士康原本不相信邢杲會這麼折騰,在垣苗城這裡換船。因為換船需要時間,船停在這裡也有風險,容易被人發現,被人燒燬或者偷走。

輜重的轉運,也會費時費力,更容易暴露被對手知曉。

但是看到那條“陰陽渠”以後,他就完全理解,如果邢杲要偷襲歷城,為什麼會走這條路了!

“派個水性好的,去對岸竹林裡砍一根竹竿,試試水深。”

劉益守對源士康吩咐道。

“喏!”

如今劉益守在軍中威信日益濃厚,這種小事,幾乎不需要怎麼折騰。

很快,遊到對岸的士卒回報,那條“水溝”雖然看起來並不寬,但是卻很深,顯得相當的“畸形另類”。

“看來就是了。”

劉益守微微點頭,如果說出發的時候,他的把握只有五分,那現在他就有十分的把握。只要邢杲稍微有點腦子,或者知曉這裡的地理,那麼就一定會水路走此地。

之前有傳言稱邢杲其實在海邊有船隊,甚至還有可以出海的“大船”。他透過截斷南梁與北魏世家沿海的走私航線,透過當“海盜”,補充了不少軍資。

那麼這足以說明,邢杲不僅喜歡用船和水軍,甚至還玩得很嗨!

從這個角度看,他走這條水道,簡直不需要懷疑。

可還是有一個問題就是,邢杲的船隊,現在到底是已經過了這條溝,還是沒有過呢?

“源士康,派幾個斥候,快馬沿著濟水向東走,最後到歷城再返回。關注一下邢杲的人馬在哪裡紮營。當然了,如果正好遇到邢杲的人,立刻返回,我們再做打算!”

囑咐完這些之後,劉益守依然是皺著眉頭。

知道邢杲要來是一回事,怎麼打對方的埋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是在枋頭的時候,一切都好說,那邊還有專門裝了床弩的船隊。

可是現在輕車簡從的什麼也沒有,要怎麼對付邢杲?

“主公,我們把那條溝旁邊的竹林和樹木都砍了,用繩子捆綁起來做成浮橋,把長竹子削尖了做成竹槍,當武器。”

似乎猜到了劉益守在擔憂什麼,源士康在對方耳邊不動聲色的說道。

這個辦法果然很陰損,這條河的特點,就是非常窄。在大河上,只有船隻對付浮橋,破壞浮橋的。可是在河溝裡,浮橋由於特別短,反而可以做得很紮實,反過來限制船隻通行。

矛和盾一體兩面,並不存在絕對的強和絕對的弱。

這年代又沒有什麼鋼鐵大船,不存在野牛一樣狂奔的大船橫衝直撞這種說法。再說邢杲也不可能用很大的船來偷襲歷城。一座木樁子浮橋,足以給通行這條溝的船隻造成很大麻煩了。

只要船停下來,那就跟騎兵原地不動一樣,任人宰割!

“我看那個地方好像很窄,不過一丈有餘,就選那裡好了。”

劉益守從善如流,指了指那條河溝在目測範圍內的一個小小拐彎處。

“主公,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要是還有時間的話,不如我們多做幾個浮橋,弄幾道阻攔的。邢杲軍來了,肯定給他們一個驚喜。”

“不必,打草驚蛇要不得,還弄得我們把兵力分散了。就在那一處建浮橋,有多紮實就給我做多紮實!”

劉益守斷然拒絕了源士康的“合理建議”。邢杲絕非無智之輩,在得知船隻被浮橋攔住了以後,就會很容易判斷出此番作戰的戰略意圖,已經被對手獲悉。

那麼,他還會那麼傻的繼續往前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當然是跑路更好了!

源士康戰術很好,戰略頭腦還是不行。

“要是能把他們的船燒燬就好了,只是難,來得還是太急了。”

劉益守嘆息了一聲,他有種預感,邢杲的人馬,應該還沒穿過這條水道。

“誰說沒有帶猛火油啊,我們帶了啊!”

源士康略有得色的嘿嘿笑道,指了指不遠處正在河邊河水的馬說道:“這次每匹馬掛著的行囊裡,都有幾罐子猛火油。這船要是燒起來,就停不下來了。”

聽到這話,劉益守有些意外的看了對方一眼。

原以為源士康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也這麼壞啊,真是被他單純的外表給欺騙了。

“你怎麼會想到帶猛火油的呢?”

“我們沒有船,要是邢杲水路而來,難道看著船乾瞪眼,哪怕不帶乾糧,也要帶猛火油啊。”

源士康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劉益守忽然感覺自己還是太年輕了。玩戰略他天賦驚人,進步神速,可是具體到打仗的細節,還是源士康他們這些老油條想得周到。

……

兩層樓船的二樓圍欄處,一身文士打扮的邢杲,正在幻想著他的大軍奪取濟南郡,佔據那邊的糧倉,然後一路披荊斬棘,打到滎陽,再跟梁國媾和。

經過幾年發展,他就可以掃平魏國,再南下將梁國給滅了!

佔據一州,遠不是他的最終目標,他想做的事情,就是先佔據河北跟山東,圖謀中原,入主洛陽!

進可以爭奪天下,退可以裂土封王,何其美哉!

正在這時,船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猛的一震後,就停在了原地!後面的船又撞上這艘船,然後一艘一艘連環相撞,搞得跟個遊戲結束的貪吃蛇一樣。

邢杲一個踉蹌,差點從樓船的二樓掉入水中!

這條水道,他當初就派人來仔細勘探過。雖然很窄很窄,最窄的地方,甚至船都不能掉頭。但是神奇的地方在於,水深非常夠味!

很多人都不會想到,這條像水溝一樣的支流,秋冬就會斷流的,居然水深能走比較大的船!而兩岸都是樹林、竹林,根本就沒有集鎮,人煙稀少!

別說橋了,河裡連跟木頭都沒有。這條溝,天生就是為了偷襲而生的!

“怎麼回事?”邢杲不悅問道,他已經走下船艙,親衛們都陷入混亂,看到邢杲來了才恢復鎮定。

“回漢王(邢杲自封漢王),船撞上了一座浮橋,圓木而制,非常堅固!”

一個親衛低聲說道。

浮橋?

不可能啊!

邢杲陷入迷惑之中,他派出不止一波探子,來回在這條水道周圍偵查,已經確定了這條路不僅隱秘,而且安全,根本不存在任何阻礙!

邢杲探出頭,藉著漁火,他看到兩岸的情形,這才倒吸一口涼氣!

這地方是水道的一個小角度拐彎,兩岸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幾乎就是一丈多點,隨便砍一根竹子就能戳到對岸去了!

這裡就是沒有阻礙,要過去也得緩慢行船,一艘一艘的趟過去,說不得還要縴夫幫忙才行。是誰在這裡建那種完全阻斷行船的浮橋,缺德不缺德?

邢杲大怒,對親兵吼道:“來人,取斧子來,把那浮橋給砍了,我給你們一個時辰時間,收拾完畢。天亮前,我們要離開這條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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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邢杲耳朵很好,似乎聽到了某種陶罐破裂的聲音,離自己這艘船很近,甚至就是自己這艘船發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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