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往後退了一步，掖下手朝他納福，“大人……”
易恆沒朝她看，覷眸打量了一眼茶房，屋子裡有些昏暗，地上戳著兩隻宮燈，在地上投射出兩個圓圓的昏黃的光暈。
“中午走的時候沒打招呼，怕你擔心，特來說一聲。”
佟裳氣得臉色發白，走就走了，這會急赤白臉的，又來說這些做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們昨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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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低著頭不說話。
易恆也不計較，道：“頤芳殿空置了那麼久，黴氣燻人，暫時還沒法住，我今晚不回府去，一會我讓人去接你。”
佟裳一聽急了，道：“這是在宮裡，奴婢是皇上的乳母，整天到中書房進出成什麼樣子？大人不看在奴婢的面子上，也要顧忌著皇上顏面才成，再說……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你不要總拿那套老規矩來強迫別人。”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十分小聲，可還是被他聽到了，易恆輕笑了一聲道：“我知道，我沒拿你當易夫人啊。”
佟裳脫口道：“那你當我是什麼？官妓還是良娼？”
易恆見她生氣，越發地想逗逗她，他走上前，彎低了身子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便轉身出去了，留下佟裳瞠目結舌站在那裡，想要去罵時，他已經走遠了。
如方躬著身子進來道：“嬤嬤，皇上要睡了，這裡沒什麼事，嬤嬤可以自去了。”
佟裳氣呼呼回到住處，平兒見她臉色發白，道：“嬤嬤是在前頭受了什麼氣不成？怎麼臉色這樣？”
佟裳也不回答，只道：“去把門鎖死了，吩咐外頭值夜的，誰來也不開。”
平兒雖不知道什麼事，可是見她這麼生氣，又叫關門，料著跟昨天晚上的事有關，也沒敢多問，請了個蹲安就下去打水去了。
夜深了，易恆從前頭忙完過來，顧練遠遠瞧著他來，便迎了上去，“大人。”
易恆恩了一聲，道：“人呢？”
顧練吱唔著道：“奴才來時候屋子裡已經熄燈了，估計嬤嬤已經睡下了，奴才便沒敢打擾，也不敢叫門……”
易恆往前覷了一眼，果然見前頭大門緊閉，他冷笑起來，她不會真以為這樣就能攔得住他吧？
顧練見他長時間不說話，心裡有些發怵，“大人，嬤嬤既然睡了，不如……”
“去搬梯子來。”
顧練的腦袋懵了一下，轉身著人去搬梯子。
平兒在裡頭聽著這裡的動靜，心也跟著揪了起來，朝身邊的張婆婆看了一眼道：“怎麼辦？”
張婆婆到底老練些，折了身子往靜悄悄的內室看了一眼，內室裡簾幔低垂，裡頭一聲也不聞，也不知人睡著了沒有。
“嬤嬤都沒說什麼，你就睡去好了。”
“我哪裡睡得著，你沒聽見外頭在翻牆嗎？一會闖進來怎麼辦？不行，我要到外頭堵著去。”她一軲轆翻起來就要往外走，張婆婆拉住她，拿指頭戳了她一下道：“你這傻丫頭，兩口子鬧一鬧，你去摻和什麼，沒得挨個窩心腳，聽我的，老實睡去。”
“那一會人進來了呢？”
“你還敢攔不成？”
一句話把平兒噎住了，是啊，易恆真進來，她還敢攔不成？只是可憐了佟裳。
一會的功夫就聽見外頭院子裡有些動靜，她二人睡得榻上就在佟裳臥房的外間，聽見人進來，兩人蒙著頭一口大氣也不敢喘。
易恆進來後說了一聲滾出去，平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對她們說，張婆婆卻是有經驗的，知道易恆不喜歡外頭留人，便悄聲起來，拉著平兒退到了西邊的的屋子。
佟裳在裡頭睡著，虛虛實實睡不踏實，他撩簾子進來，佟裳看見一個黑影，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正要驚呼，已被她捂住嘴巴，一把帶進懷裡，“你以為關了門我就進不來？”
他有些生氣，不是因為翻牆麻煩，是因為丟了面子，想他這輩子叱詫風雲，什麼時候竟慘到要翻牆找女人的地步。
佟裳推著他道：“你別在這兒，這是養心殿後頭，讓皇上聽見不好。”
“你知道不好，還不到我那兒去？既然你不去，那就在這兒。”他不由分說，鑽進帳子裡，感受到他的怒氣，佟裳心裡也有些害怕，小心避開他爬向床沿，卻被他一把拎了回來。
看著她閉眸躺著的樣子，易恆詫異，怎麼結婚都這麼久了，竟還這樣虛弱？
他下床到外頭給她倒了杯茶過來，小心喂進去，佟裳醒過來，想到剛才的事，紅著臉別過頭去。
易恆雖沒盡興，卻也不敢再繼位，喂她喝了茶，見她沒什麼事，就起來穿衣了，“你再睡會，我會叫人到皇上跟前替你告個假，今兒你就別到前頭去了，一會我下了朝再來看你。”
佟裳朝外看了一眼，聽見外頭時刻鍾敲了五下，竟然已是卯正時分，那這麼說他們……
佟裳有些無語，卻也不想說什麼，靜靜看著他穿好衣服，他穿的不是昨天晚上那一套，他們什麼時候把他的朝服送來了？她竟一點也不知道。
易恆穿好衣服，又朝她看了一眼，佟裳已經背過身去了。
外頭天光不辨，還是黑漆漆的，紫禁城像一個巨大的影子。
幾個小太監抬頭軟轎往太和殿去，易恆撫著額坐在上頭，有些懊惱，他很少這麼失控，這次竟沒有剋制住，是他太急切了些。
想著她暈過去的樣子，易恆嘆了口氣，叫來白奉天道：“我記得去年西域送過來一種止血止痛的藥膏，如今收在哪了？”
“去年先帝在時分出去了一些，還有兩盒收在庫裡，您說太子殿下調皮，愛磕著碰著，讓留著備用。”
“送一盒到她那兒去。”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又道：“讓太醫院的醫女送過去，順便給她瞧瞧。”
白奉天紅著臉應了聲是，忙著下去安排。
佟裳渾身痠痛，叫平兒準備了兩桶熱水，勉強起來浴浴更衣後便又躺下了，床鋪已經換上了新的，有股淡淡的杜若香，佟裳有些意外，宮裡用香有定例，她這樣的身份只能用定例裡的普通薰香。
平兒笑著解釋道：“是易大人昨天叫人送來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