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紅了臉，低頭福了福道：“娘娘是說臣妾過份了嗎？可臣妾真是一片丹心，皇上信任臣妾，才讓臣妾協理六宮，陳嬤嬤的事若是不查清楚，臣妾怎麼對得起皇上的信任，皇貴妃雖然位份高些，可天子犯法仍與庶民同罪不是嗎？”
端淑太后失望地搖頭，由宮人扶著站起身道：“罷了，你已經作主叫了宮正司，就依著你的意思查明吧，不過哀家醜話說在前頭，這事若是跟皇貴妃有關也就算了，若是無關，你也不要死揪著不放，到時候大家鬧得不好看，哀家也不會偏頗任何一方，你可不要自打嘴巴呀？”
貴妃心虛地道：“太后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說得好像是臣妾故意的似的。”
端淑太后冷笑著道：“是不是故意地哀家不知道，只是宮正司離這兒這麼遠，他的人怎麼就來得那麼快呢？若不是事先安排的？那也未免太巧了？你別打量別人看不出，皇貴妃是什麼人？你跟她作對，遲早會後悔的，哀家是看在你替皇上生了一雙兒女的份上，這才勸著你。”
貴妃紅著臉低下頭不敢說話。
端淑太后嘆了口氣，便不再說話，扶著人出去了。
“臣妾恭送娘娘。”
***
佟裳從前只是聽說過宮正司，並沒有來過，外頭看著也是平常的宮殿，只有門前的侍衛看得出與別處的不同來。
“娘娘您小心腳下。”
金明對她還算客氣，並沒有無理之處。
佟裳被請到一間類似客房的地方，四處陳設簡陋地很，不過好歹不是審訊室，算是對她特別的禮遇了。
有人奉上茶來，是便宜的片茶，佟裳看了一眼，沒有動。
金明在她對面坐著，一臉訕笑，旁邊有人在翻著卷宗，做筆記一類的工作。
“娘娘別怕，只是例行公事的問話，陳嬤嬤畢竟是死在娘娘寑宮外頭，若是不查明了，外頭也會非議娘娘，奴婢會問娘娘幾個問題，娘娘如實說就行了。”
她示意一旁的人開始記錄。
宮正司的問題很簡單，沒有刻意刁難，無非就是出事那天佟裳在哪，在做什麼，有沒有人作證之類，佟裳行得端坐得正，自然不怕，一一回答了出來，已經夜深了。
金明小心將她請出去，“娘娘辛苦了，奴婢們會儘早找到真兇，還娘娘一個公道。
佟裳出了門，突然想起什麼，回頭朝那戒備森嚴的鐵門看了一眼道：“那是什麼地方？”
金明道：“回娘娘的話，那是關押死刑犯的地方，那地方阿匝，娘娘還是不看地好。”
佟裳頓了頓沒說什麼，仍舊轉身往外走，突然，她聽到一聲尖叫，那聲音太過淒厲，讓聽得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春日暖洋洋的夜裡，竟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金明笑著解釋，“有些人受不得刑，娘娘別怕。”
佟裳壓下心裡的恐懼道：“這麼晚也用刑嗎？”
“那是自然，您別看咱們宮正司地方小，可辦的案子不比東廠少，不過全是些芝麻綠豆大的小案子，主子們的案子很少，像今天這樣的人命官司還是頭一件。”金明叫來副手道：“去裡頭說一聲，別讓她嚎了，再嚎也不會放她出去，皇上說了，除非她招了，否則就要日日折磨著。”
“是。”
副手小跑著去了。
金明仍舊對佟裳笑笑，過來送她出門。
佟裳不急不慢地走著，語聲儘可能聽起來平淡些，“是什麼人，能讓皇上這樣費心思？”
金明笑著道：“這件事還跟娘娘有關呢，娘娘忘了嗎？這就是那個害娘娘病重得了失心瘋的袁夫人啊，那件案子拖得久了，她一直不招供，害得皇上跟皇后娘娘起了嫌隙，這種人就該處死，可是咱們皇上仁慈，念著她是袁公公的人，這才留了她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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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哦了一聲不再言語，黯夜下的臉上如同一層死灰般的顏色。
她的轎子就在宮門前等著，佟裳上了轎子，往自己宮裡去。
她突然被叫去宮正司，宮裡的人嚇壞了，見她回來，忙上前請安，裴妃也擔心地睡不著，一直在宮裡等她，迎到外頭，先上前打量了她一回道：“她們可有苛待姐姐？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回明皇上，晾她們不敢。”
佟裳跟著她進了暖閣，喝了口熱茶，方才緩過勁來，在榻上坐下道：“你別急，他們好不容易下了個套，不見著獵物，怎麼會收網呢。”
“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佟裳道：“我正愁找不到貴妃的把柄，她主動送上門來，有什麼不好？咱們就且看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可貴妃成心栽髒，姐姐雖說不會被影響，難免也會惹得一身腥，姐姐現在的身子，可不能冒險。”
她有些擔心，一想到貴妃咄咄逼人的樣子，就有些可氣，“可恨我位份不如她。”
佟裳見她氣呼呼的，笑著道：“成啦，你只說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子，這樣較勁，就不怕傷了孩子？”
“我的孩子有什麼要緊，要緊的是姐姐的。”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左右看看，見四下沒人方才壓低了聲音道：“我是擔心姐姐的身子被人發現，萬一宮正司的人要搜身，姐姐如何處置？”
佟裳笑著道：“我自有分寸，你就別操心了，不過……這兩天你去幫我查個事。”
“姐姐儘管說。”
“陳嬤嬤是嘉嬪的人，陳嬤嬤出事，嘉嬪難辭其咎，不會一絲風聲都沒有，你多去嘉嬪宮中走動走動，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嘉嬪今天在永和宮一句話都沒有，跟之前她見的嘉嬪完全是兩樣，分明她是在怕什麼，佟裳想了想又道：“前幾天我跟嘉嬪見面的時候，分明聽說過陳嬤嬤是貴妃娘娘舉薦過去的人，嘉嬪大有跟貴妃絕裂的意思，可是今天就改了口風，你去查查，看中間有沒有什麼事？”
“是。”
佟裳說完這些已經很累了，在榻上歪著道：“皇上冊寧太妃太后之位後，貴妃也有些坐不住了。”
裴妃上前替她倒了杯茶道：“是啊，若沒有端淑太后，貴妃在宮中可謂一手遮天，如今她也不得不顧忌著端淑太后的意見了。”她抬頭看了一眼佟裳，又道：“本來皇后禁足，她理應成順位第一的，又橫空出來一個皇貴妃，她心裡不舒坦也是應該的。”
佟裳接著道：“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都是貴妃的眼中釘，只有我們都不在了，她才有可能封后，認資歷，她是皇帝潛坻時的舊人，侍候皇上多年，又生兒育女的，沒落下什麼話柄，嫻良淑德的美名，她全都佔全了，若不是因為我，她再上下活動活動，封后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