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妃叫人好生將食譜收著，轉頭看著道：“我瞧著姐姐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有什麼事？”
佟裳垂了眸不言語，臉上添了些許黯淡，裴妃見狀便對底下的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
待人散盡，佟裳方道：“我也沒什麼事，我就是來看看你，你這肚子，再過兩三個月就該生了吧？”
裴妃摸著肚子，微微笑道：“產期在六月底，還早呢。”
佟裳哦了一聲道：“還有三個月。”
裴妃見她臉色落漠，追問道：“姐姐究竟怎麼了？一來就這樣感慨。”
佟裳輕撫著自己冰涼的指尖，苦笑一聲道：“我就是覺得有些無趣……我真想早點走，離開這裡。”
裴妃見她露出輕生的念頭，緊張起來道：“姐姐怎麼會突然這麼著急？是不是身上哪裡不好？”
佟裳搖頭，“我都很好，只是有些倦了，在這裡盤恆的時間越久，就越猶豫，不如快刀斬亂麻的好，也省得人胡思亂想。”她抬頭看著裴妃，輕聲道：“不瞞你說，我怕我會忍不住改主意。”
裴妃倒吸了口涼氣，佟裳一旦反悔，這意味著什麼，她心裡很清楚，她可以再裝一次小產，可沒了孩子，她以後便沒了依仗，佟裳的孩子又要如何處置也很難說。
“姐姐可想清楚了？這不是開玩笑的事，你如今是皇貴妃，你帶著孩子能逃得出去嗎？再說，到時候這孩子怎麼向世人解釋？易大人欺君之罪，斬首是逃不了的。”
“我也不想這樣，可能是因為最近胎動的厲害，我一想到孩子出世後就要跟他分開，心裡就有點難熬。”佟裳咬著唇，苦笑著搖頭，“最近我總覺得孤孤單單，猶其是皇上把我的人帶走以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回頭生下孩子給你送來，我還是一個人……佳柔，我常在想，我這樣做是不是錯了？”
“姐姐沒錯，姐姐這樣做全是為了易大人跟孩子，他們日後會懂的。”
“可那有什麼意義，我什麼都沒有了……”佟裳覺得身邊空無一人，想到茫茫的前景，有些淒涼。
“姐姐別這樣想，無論孩子在哪裡，總歸是姐姐的孩子，易大人也不會忘了姐姐的。”裴妃起身過去握了她的手的，她手上涼得嚇人，裴妃也有些吃驚，“姐姐手怎麼這樣涼，那些新侍候姐姐的人這樣不上心，看我回頭不稟明皇上依法治她，簡直太不用心了。”
佟裳道：“你別怪她們，是我自己要穿得少，我現在害熱，動一動就出汗，出了汗就要沐浴，我不想讓她們看見，總是自己沐浴，時間久了，難免惹人懷疑，皇上還好說，易恆卻不好騙……”
她侍寢那晚不過百密一疏，就被他正好抓著了錯處，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裴妃道：“姐姐的月份越來越大，這樣沒人侍候可不成，回頭我去跟皇上提提，讓他們還把張婆婆送回來給姐姐。”
佟裳道：“你去說，跟我去說有什麼不同？皇上想用這個拿制我，我要遂了他的意，以後還得違心地跟他好，他這樣不理我正合我意，不瞞你說，一想到皇上跟我睡在一起……我就渾身不舒服。”
裴妃笑著道：“姐姐心裡還裝著易大人，當然不想跟別的人男人睡在一起。”
佟裳紅了臉道：“誰心裡還有他，他如今美人在側，我們的緣份已經過去了。”
佟裳臉上略添了些惆悵，別過臉去不再說了。
裴妃怕戳中她的痛處，便也不說了，頓了頓道：“姐姐暫且忍一忍，等過陣子皇上轉圜過來，也就好了。”
“隨他去吧。”佟裳淡淡的。
兩人坐著喝了會茶，快到中午的時候，佟裳便回去了，裴妃親自將她送到門口，拉到一旁小聲道：“姐姐再忍忍，我也會想辦法的。”
佟裳點點頭，便帶著知南去了。
路過御花園的時候，佟裳遠遠聽見裡頭歡聲笑語，不由往那邊看了一眼，“是誰在那裡？”
知南看了一眼道：“似乎是沅嬪娘娘跟皇上。”
“皇上從不逛園子，怎麼今天有這樣的雅興？”佟裳微微有些疑惑。
知南看了一眼她的臉色道：“娘娘不知道，皇上已經連著三天翻沅嬪娘娘的牌子了，昨天晚上又宿在了沅嬪那裡，沅嬪不知使了的什麼魔法，讓皇上痴迷的不行，這不，今天又帶著來逛園子了，聽說早朝都沒上了。”
佟裳哦了一聲，臉上不甚在意，不過皇上突然寵愛佟佳沅倒讓她有些意外，愣了愣神，便打算回去了。
剛抬了臉，就看見易恆帶著小太監從那頭過來，看樣子似乎是給皇上送東西來了，佟裳躲無可躲，只得迎上去。
易恆比她自在一些，走到她跟前便停了下來，頷首道：“臣見過皇貴妃娘娘，娘娘這是打哪去？”
“閒來無事瞎逛逛，易大人有事自去忙吧。”易恆不想眼他多說什麼，語氣淡淡的。
“臣倒沒什麼要緊事。”易恆有意多逗留一會，打量著她的臉色道：“娘娘臉色不大好，昨晚睡得不好嗎？”
昨天她封妃，皇上卻沒過去的傳聞，宮裡早就傳遍了，這會易恆故意提起，難道是想看她笑話不成？
佟裳當即黑了臉道：“我睡得很好，易廠臣多慮了。”
“是嗎？”易恆笑了笑，目光越過她的肩頭，看著園子裡的那一對道：“皇上似乎很滿意沅嬪娘娘，照這情形，想來不日就會封妃了。”
佟裳不以為意道：“皇上後宮不豐，妃位上才只裴妃一個，沅嬪能抬了妃位也是件好事。”
“娘娘能想得開就好，必竟是自家姐妹，沅嬪封妃比別人要好些。”易恆笑言。
佟裳聽不慣他這樣奚落的語氣，冷了臉道:“這個……不是我該操心的事，也不是易廠臣該管的事。”
易恆笑了笑道：“是，臣多慮了，臣只是擔心娘娘。”
“我不用你擔心，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才成親夫人就追到宮裡來了，廠臣新婚燕爾大家都知道，只是別作出樣子來，必竟大家的顏面還是要顧一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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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臣皮糙肉厚倒沒覺得什麼，怎麼娘娘覺得不便嗎？”易恆好笑地瞧著她，見她臉色通紅，越發笑得得意，“娘娘既然知道她進宮來了，想必也知道老夫人代問娘娘安了，雖然娘娘不念舊情，可老夫人還時時念著自己的孫媳婦呢。”
“什麼孫媳婦？廠臣放尊重些。”佟裳沒好氣，冷冷轉身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