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貴人沉吟道：“皇后娘娘要真對你下手，怎麼這會還沒動靜，何況佟佳惠沒來，她沒了得力副手，只怕施展不開呢。”
佟裳道：“這才是我的擔心的，這樣的場合她不出席，想來是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辦，咱們在這裡，到時皇后聲東擊西，咱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裴貴人也意識到這一點，面上有些憂慮，佟裳道：“你出來得久惹人懷疑，快進去吧，我再站一會就進去。”
裴貴人點頭，帶著人進去了。
內殿裡，皇后換了衣服從屏風後出來，元春上前替她系腰帶，腰帶上綴了顆紅寶石，看著極是奪目絢麗。
皇后由她系著，只定定想著心事，頓了頓道：“皇上那邊的事探聽清楚了嗎？”
元春看了她一眼，沒敢作答，皇后皺了眉道：“還不快說？”
元春方諾諾道：“常公公說，皇上上午去過新宮殿了，親自賜了匾還沒揭封，估計……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她頓了頓道：“其實……奴婢覺得皇后娘娘不該心急說那些話，皇上一直將易大人的事秘而不宣，有他的打算，您冒然提起，雖是隱約的暗示，可這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皇上性子，您進宮這麼久還不清楚嗎？越不讓做什麼偏要做什麼，娘娘好不容易跟皇上的關係緩和了，再為了這件事鬧崩了就不值了。”
她苦口婆心，皇后只是滿心煩亂，一方面擔心皇上氣極之下做出不好轉圜的糊塗事，另一方面也怕自己失德於皇上，帝后不和，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皇后緊緊握著拳頭道：“他想封佟裳做皇貴妃，沒門，只要本宮在一天，就不能讓這種沒人倫的事情發生，元春。”
她喚了一聲，元春道：“奴婢在。”
“找人通知佳惠，讓她務必……務必按計劃辦。”
皇后說完這話，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無力地支在桌子上，元春連忙扶她坐下，拿帕子給她擦汗，又倒了杯茶給她，“娘娘，這件事雖然可以打消皇上的念頭，只是也很有風險，鄭大人是皇上得力的大臣，萬一將來事情暴露，娘娘可就難自處了，空有將軍大人也只怕保不住您。”
皇后苦笑道：“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如果讓佟裳做了皇貴妃，那百姓會怎麼怎麼看本宮，他們只會說本宮無能，轄制不了後宮，這件事你不用再說了，本宮心意已決。”
元春見她如此，也不再勸她，低低頭下去吩咐了。
皇后坐在那裡，身子一個勁的必抖，“佟裳，是你逼本宮這樣做的，一切都不關本宮的事，是你害死了鄭公了。”
她這樣說著，彷彿給了自己勇氣一般，目光也變得更加堅定起來。
佟裳打了個寒戰，正欲回去，遠遠地瞧見曹明珠從那頭過來，她止了步子，笑著道：“你吃了多少酒，怎麼弄得這樣醉熏熏的。”說著便叫張婆婆上前扶她。
曹明珠擺手道：“我沒事，不用扶我，我才喝了那一點，根本醉不了，倒是她們倒被我喝趴下了。”見佟裳笑而不語，她著急地道：“真的，我不騙你，你進去看看。”
佟裳道：“好啦好啦，我信你，快來這邊坐坐吧，婆婆，你去端些熱茶來。”
“是。”
佟裳扶她在棉墊上坐下，又怕她著了風，將風帽給她戴上，曹明珠嫌熱，往後撥了撥道：“我沒事，你不用照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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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明珠與她並排坐著，又喝了張婆婆遞來的熱花，酒意方才稍稍下去，握著溫熱的茶杯在掌心捂著，道：“你說得真對，我婆婆平日裡看著慈眉善目的，沒想到真有兩把刷子，那金氏沒兩下就被她……”她做了個抹脖子動作，臉上露出寒意來，“那麼個活生生的人沒了，府裡就像是沒事人一樣，上上下下百來號人，誰也不問，不說，佟裳，我有點害怕。”
佟裳笑著道：“你就這點膽子，也能做震國將軍夫人嗎？”她敲打一句，又緩下語氣道：“你婆婆喜歡你，你又跟她沒什麼利益衝突，你怕什麼？”
“可是我一想到那麼善良的人殺起人來不見血，我就害怕……”
佟裳笑著拍拍她的背道：“習慣就好。”
“習慣？難道還有下次？”她拍著胸口，有些害怕，佟裳笑著道：“瞧你這點出息，不過……這次的事我還是很感謝你的，明珠，你幫了我的大忙。”
曹明珠臉上有了喜色，想了想道:“其實……那金氏也是死有餘辜，就算這次逃過去了，遲早也會被處死，我婆婆雖不理府裡的人，可不代表她會任由妾室爬到頭上，要不然王府裡這麼多年以來，也不會只有一位妾室，就是我春君的親孃。”
佟裳有些欣慰地道：“不錯，長大了。”
“你又拿我打趣，我知道在你眼裡我就是個大笨蛋。”
兩人在廊子上打打鬧鬧，突然聽到皇上駕到，忙收了神色，起身站到一旁。
夜重年從外頭進來，華蓋底下的身姿穿著深藍的袍子，格外灑脫風雅。
他的目光在長廊上稍稍一定，抬步上了臺階，佟裳肅了肅，領著曹明珠上前行禮，“妾身見過皇上，皇上萬安。”
“明珠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萬歲。”曹明珠也學著她的樣子給皇上請安，只是胖胖的身子行動不便，加上才喝了酒，便有些站不穩，還是佟裳眼急手快扶了一把，才沒摔到地上，不過也嚇得不輕，驚得皇上身後的隨護緊張了起來。
曹明珠臉上一紅，有些丟臉。
佟裳替她解圍道：“明珠不勝酒力，剛才多喝了兩杯，還請皇上不要見怪。”
夜重年龍顏和煦道：“這是曹大人的女兒吧，叫明珠？朕記得你，你結婚時，朕還去喝了喜酒呢。”
曹明珠笑起來道：“皇上記得我？”
“怎麼不記得，朕可不是常常參加婚禮的，何況明珠生得一副花容，朕想忘了都難。”。
曹明珠開心地道：“佟裳，皇上說我是花容耶，我是花容。”
佟裳扯扯嘴角，抬頭看著皇上一臉憋笑的樣子，也跟著笑起來，想不到皇上調侃起人來也這麼厲害。
“多謝皇上誇獎，其實沒什麼啦……”明珠謝恩。
夜重年哈哈笑起來。
皇后帶著眾人從裡頭出來，看見皇上在門口跟佟裳說話，臉色不由暗淡了兩分，上前福了福道：“臣妾就說怎麼通稟了這麼久，皇上遲遲不進屋，原來在門外被壽星跘住了腳。”
看到皇上臉上稍稍不悅，皇后立即改口道：“皇上今天來遲了，我們都喝了一輪了，一會皇上要自罰三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