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惠不看她，率先走開了，佟佳沅見勢也不再鬧了，整了整衣衫跟了過去。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程，來到避靜的涼亭裡，佟佳惠吩咐隨侍的人擺了棉墊跟茶點，才轉頭對她道：“你這樣鬧也於事無補，得罪了皇后，於你沒好果子吃。”
佟佳沅苦笑一聲道：“我反正就是這樣了了，得不得罪皇后都一樣，倒是你，靠著賣友求榮，如今已經是皇后跟前一等一的紅人了，可你別忘了，當初咱們說好了一同發財，現在只有你一個人發達了，是不是有些過河拆橋的意思啊？”
佟佳沅語氣帶酸地諷刺她。
佟佳惠還算淡定，頓了頓道：“你正在氣頭上，我說什麼你都不信，不過念在咱們都是好姐妹的份上，我好心再提醒你一句，見好就收，隱忍個兩三年說不定還能再起來。”
“三年？”佟佳沅冷哼，“三年之後這宮裡又有了新秀女，一代換一代，我早就不知道被人忘到哪裡去了，你讓我等三年再上位，還不如跟我說讓我死了這條心。”
“你要這麼說，那我無話可說。”
佟佳沅看著她絕然的面孔，冷笑道：“聽說皇后娘娘又給袁公公找了個好人？皇后娘娘可真是待你不薄啊，知道你在府裡的日子不好過，特地為你找了個替罪羊。”
佟佳惠被她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本來還有幾分好顏色，這會也沒了耐心，“你要自暴自棄，沒人救得了你，你怪我不幫你說話，可你不想想，我是什麼身份，我得罪得起皇后嗎？總之……你好自為之吧。”
佟佳惠甩袖離去。
佟佳沅在原地坐著，宮人上前奉茶，小心看著她的臉色道：“小主，請喝茶。”
佟佳沅一把打掉杯子道：“喝什麼茶，本宮都要被人笑話死了還喝茶。”
她起身飛快下了亭子，雪茜怕她出事，連忙叫人收拾了那裡，跟上前勸道：“小姐消消氣，二小姐那人一向那樣，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就是知道才恨自己，明知她是個柴狼，卻還跟她聯手，如今吃了啞巴虧。”
“小姐不如去求求佟裳，或許還有法子呢？”
“佟裳？”佟佳沅冷笑道：“太妃娘娘都管不到的事，佟裳一個宮外人，她怎麼能左右得了敬事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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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茜小聲道：“奴婢聽說裴貴人復寵，就是因為佟裳在皇上跟前提了一句，皇上才想起裴貴人的好來，重新對她好起來的。”
佟佳沅聽到這話，有些猶豫起來。
雪茜見機，更加勸道：“小姐一直以來都捨近求遠，試想皇后娘娘跟您都侍候同一個男人，她怎麼肯把自己相公拱手讓人，再說佳惠小姐只顧著報仇，哪裡理您這裡的苦楚，只有佟裳不想進宮，她自然願意成就小姐，您說呢？”
佟佳沅看了看她沒說話，過了一會道：“佟裳如今在哪？”
“聽說還在鄭大人府上沒回來，不過後天就是她生辰了，皇后娘娘費了那麼大的周折，佟裳一定會回來賞光的，到時候小姐找機會跟她提一提，佟裳那人還是很識趣的，只是……您原先跟她不對付，突然回頭跟她聯手，只怕她心有顧忌，還得小姐想個籠絡她的好法子，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是？”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佟佳沅呢喃著這句話，沉吟了一會道：“佟裳那香料用了多久了？”
雪茜數著日子道：“算算也有月餘了，只怕早已經起了藥效，可奴婢私心觀察著，沒見那邊有什麼異動，不知是不是佟佳惠跟咱們誇大了藥效，要不然佟裳怎麼一點事都沒有呢？”
佟佳沅道：“前兩天法華殿的事你忘了？皇上這麼有興致替佟裳辦生辰宴，只怕跟這個有關係，到時候就是咱們籠絡佟裳的好時機。”
雪茜擔憂地道：“可是破壞了皇后的計劃，只怕小姐得不失償，她必定是六宮之主，處置一個不得寵的小主，還不是易如反掌。”
佟佳沅得意地道：“我自然不會那麼傻去露這個頭，我自有辦法，你就等著瞧吧。”
首輔府
佟裳衣不解帶在床前照顧了三天，阿文的情況稍稍好轉了些，只是一直未能轉醒，這日清晨，佟裳早起熬好藥端進來，看見阿文睜著眼躺在那裡，一時喜不自禁，立刻放了藥碗上前道：“阿文，你醒了，你再不醒來，姐姐以為你就要……姐姐擔心死了。”
佟裳喜極而泣，拿帕子掖了掖鼻子，阿文虛弱地笑笑道：“姐姐，我像是做夢一樣，我還活著嗎？”
“你當然活著啊，要不然我是在對鬼魂說話嗎？小笨蛋。”
阿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我娘呢？”
“姐姐在外面，一會你喝了這碗藥，再給你換下藥，就叫姐姐進來看你好不好？”
“好。”
“來，藥有點苦，我慢慢喂你。”
佟裳小心喂他吃了藥，又給他換了紗布，這才從裡頭出來，鄭夫人一直在那裡等著，直到剛才熬不住了，不小心打了個盹，佟裳雖不忍心叫醒她，卻又怕阿文的情況堅持不了多久，一會睡著了就錯過了看望的機會，於是狠心將她搖醒，“姐姐。”
鄭夫人醒過來，第一時間就道：“是不是阿文出事了？”
佟裳笑著搖頭道：“阿文很好，他醒過來了，要見姐姐，你可以進去跟他說話了，不過，要換上乾淨衣服，我已經準備好了，姐姐穿上就進去吧。”
鄭夫人聽話的換上乾淨衣服，進到內室，立刻的急奔到床前，看見阿文確實活生生地睜著眼睛，還能對自己笑，鄭夫人捂著嘴，高興得不知說什麼好，“兒子，我的孩子……”
阿文伸手替她擦了把眼淚道：“別哭了娘，我還活著，這不好嗎？”
“好，太好了阿文，娘還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鄭夫人想要伸手抱抱他，又怕動作太大弄疼了她，只能緊緊地握著他的小手，輕柔地放到自己的臉頰，感受到那手指的溫度，她一時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
“你真的救活了他，謝謝你，佟裳。”
佟裳微笑道：“有姐姐的福澤庇佑，阿文自然會長命百歲的。”
“謝謝你，佟裳。”
她不住地重複著這句話，除了說謝謝，她此刻竟找不到別的言語來感謝她，言語匱乏得只剩下這兩個最蒼白又最直接的告白。
“娘，等我病好了，能去找佟元玩嗎？”
“可以，當然可以，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覺得快樂就好，阿文，娘的好孩子……謝謝你活了，謝謝你……”
看著鄭夫人與兒子親密的圍在床前的畫面，佟裳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