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一片冷清。
佟裳坐在暖閣裡,聽見簾後腳步聲響,忙站了起來。
頤太妃被人扶著出來道:“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兒坐坐?”
“我剛剛去了趟紳寧宮。”
“你見到康兒了?他怎麼樣?”頤太妃激動起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佟裳被她拽得一個趔趄,定了定道:“娘娘別擔心,頊親王一切都好,皇后娘娘對他十分照料。”
聽見這些,頤太妃稍作安慰,“皇后眼下,還不至於毒害他,只是他們不讓我們母子相見,哀家實在心痛。”
“非常時期,娘娘且忍一忍。”
兩人坐下說話,頤太妃吩咐人上了茶點,抬頭看著客外略荒涼的景緻,感慨道:“寧太妃一走,這裡更加冷清了。”她想起來道:“你今天過來,不止是為了康兒的事吧?”
佟裳語聲低落地道:“我聽說……江慕允是易恆進宮之前的未婚妻。”
頤太妃瞳孔震了震,不過旋即就平靜了下來,佟裳看見她的反應便明白了一切,苦笑著道:“原來阿綠說得不錯,大家都知道了,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頤太妃溫言道:“哀家也是前兩天才聽說的,不知道怎麼告訴你,再說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提也沒意思,反正江慕允就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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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仍是低頭不語,頤太妃擔心她想不開,語重心長道:“進宮之前家世清白,訂過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別太放在心裡了。”
“我只是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頤太妃跟著嘆氣不語。
是夜,錦衣衛大牢守備森嚴。
地牢裡氣候溼冷,蕭騫澤獨自過來,走在那溼冷的湧道裡,可以聞見一股死亡的氣息。
這地牢建造已久,中間死過多少人,不計其數。
他在最後一間牢房門前停了下來,牢房很寬敞,四面都是牆,僅有頭頂一扇小小的窗戶透過些許月光。
他背光坐著,脖子上套著八十斤重的鐵鏈,但身姿依舊挺拔如初,一如他進來時的那個樣子,嘴角帶笑。
蕭騫澤隔欄看了他一會,冷冷地出聲,“你提的要求我沒辦法滿足你,不過……我可以在你死之前,替你帶句話出去,你有什麼想說的?”
他看不見他的面孔,卻能感受到那束目光的寒意,“留遺言,可不是東廠的作派。”
“你……對她也沒話說嗎?”
易恆輕笑著道:“你來是為了問我這個嗎?”
蕭騫澤臉色一紅,沉下臉道:“交出遺詔,或許你可以留條性命。”
“子虛烏有的東西,我拿不出來。”
蕭騫澤見他堅決,也不再說什麼,要走的時候,他聽見他對著那窗戶道:“最近總覺得晚上睡覺有些頭疼。”
蕭騫澤以為他在自言自語,也沒在意,轉身出去了。
出了牢房,看見月光下的深色人影,他走過去道:“皇上已經下了死令,過兩天放晴了就處決,皇上說他有功,不忍心讓他死得不體面。”
鄭榮弼沉著臉道:“多謝蕭大人,老夫人跟易恆同朝為官十來年,老夫人敬他為人剛正,忠義,臨走前來送送他也算是同僚的情義。”
蕭騫澤點頭,只是有些遺憾,“蕭某懺愧,不能讓兩位大人面見。”
“規矩是規矩,心意盡到了就夠了。”
鄭榮弼回到府中。
鄭夫人屏退丫鬟,親自上前替他更衣,“大人見過易大人了?他怎麼樣?”
鄭榮弼沉吟著,莫名的有些惱火道:“還能怎麼樣,不過是等死罷了。”
鄭夫人被嗆了兩句,也有些脾氣上來,“大人衝我發什麼火?”
鄭榮弼自知理虧,緩和下來道:“阿文怎麼樣?”
提到兒子,鄭夫人又是兩眼淚花,“早上的時候吐了,找了大夫人來瞧,說是不大好,讓預備後事。”
鄭榮弼嘆了口氣沒說話,撫著額,只覺得頭疼欲裂。
鄭夫人忙叫人從櫃子裡找藥給他,“大人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替大人揉一揉吧,大人最近頭疼的次數多了,回頭該找大夫好好來瞧瞧才是。”
鄭榮弼無聲叫她揉著,想著剛才那聲嘆息,思緒陷入內疚,回憶著道“那年易恆同我一直在邊關殺敵,有一回我跟他中了敵人埋伏,六十個人到最後只剩下一小搓人,我頭上中了箭本來必死無疑,是他把我背回來的。”
鄭夫人聽著這話,只平靜地道:“大人要救他?”
鄭榮弼有些猶豫,“易恆這次算是踩了夜重年的尾巴,皇上是鐵了心要他死,前兩天一個大臣略提了一句就被革了職,我怕弄不好會受牽連。”
“我跟阿文倒沒什麼。”鄭夫人淡淡的,想了想又道:“上次佟裳說的那法子,雖然冒險,可是我想試一試……”
臨近過年,各項節日多了起來,加上皇上龍體康復,宮裡每天都很熱鬧。
皇后忙裡偷閒,仍不忘替佟裳籌備生日宴,大家都喜氣洋洋的,只有佟裳每仍舊每日早起到養心殿替皇上把脈,除此之外,她似乎什麼都不在乎。
佟裳聽到通傳,肅了肅整衣進去。
“妾身見過皇上,見過皇后娘娘。”
皇上與皇后坐在鸞榻上,一副帝后和睦的畫面,皇后笑著道:“本宮在跟皇上商量你生日宴會的事,易夫人,你有什麼特別的喜好,可以提出來,皇上會滿足你的願望的。”
“妾身沒什麼願望。”
夜重年抬頭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沒有,還是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