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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醜陋與唯美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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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尋幾人踏著遍野屍骸向著遠方那一條彩色的地平線而去, 看起來彷彿就在眼前的七彩地平線卻足足走了三個多小時才終於臨近目的地, 天空陽光正好,太陽高懸,暖意融融。

終於, 終於踏上了花谷之邊,說這裡是花谷一點錯都沒有, 因為一直上升的地勢在這裡形成了一片低緩的凹陷處,凹陷的山谷跨度很大, 站在地勢略高的花谷邊緣, 眾人幾乎無法判斷花谷的盡頭在什麼地方,彷彿整個世界在這裡形成了分界線,所有的悲傷和灰暗在花谷之中都綻放出了絕色之光, 花谷之中絢麗色彩讓人目不暇接, 猶如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花谷裡沒有屍體。”孟陌域低沉的聲音響起, 眾人的目光隨著和緩的坡度展望過去, 不難發現這個現象,漫山遍野的昆蟲屍骸似乎消失了,所有的昆蟲止步於此,甚至有許多還活著的巨型昆蟲就在花谷之邊,它們有的奄奄一息, 就等待喪命,有的兇殘與其他生物廝殺,瘋狂戰鬥, 但所有的昆蟲都在山谷之邊停了下來,絕不踏足其中半步。

花谷之中有什麼?為什麼讓喪失了理智的巨型昆蟲彷彿本能的停住了腳步?看著斜下方那一片生機盎然的悠然之景,眾人實在無法想象,如此寧靜安逸景色之下會存在著連巨型昆蟲都忌憚的危機。

而在舒尋等人靠近花谷之際就引來了大量巨型昆蟲的攻擊,這些昆蟲在靠近花谷之際彷彿失了神智,只要周圍存在生命體,就會陷入瘋狂的殺戮狀態,這種狀態會讓昆蟲的攻擊力更強,但是於此同時,瘋狂的攻擊狀態下也會毫無顧忌的暴露自身的缺點,甚至是致命的弱點,因此舒尋一行人一路走來倒是沒有遭遇無法解決的困境。

因為沿途之中已經透過各種巨型昆蟲的屍骸判斷出了大部分昆蟲的弱點,加上幾人不弱的實力,以及後來幻族暖冬的加入讓舒尋所在的這支小隊變得更為無懈可擊。

臨近花谷之邊,當眾人站在分界線的一瞬間,周圍所有的昆蟲都在一瞬間躁動了起來,然後下一瞬竟然瘋狂湧向了舒尋幾人的所在點,即使小隊整體實力不差,但是這個世界進化的巨型昆蟲也不弱,加上龐大的數量足以讓人手忙腳亂,舒尋等人雖然短時間內不會受傷,但是消耗下去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前方是巨型昆蟲都不敢涉足的唯美花谷,後方是不知什麼原因全部陷入□□的巨型昆蟲,眾人一時之間進退維谷,不知該如何抉擇。

“進花谷。”舒尋溫潤毫不顯慌亂的聲音清晰的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同時葉翦肩膀上光芒一閃,衣袂飄揚的白衣少年已經身在半空之中,手握靈劍,揮灑如虹,劍鋒掃過,無數昆蟲軀體頓時整齊斷裂,昆蟲的攻擊陷入短暫的空白,眾人看了眼仍舊在瘋狂如潮水般湧過來的巨型昆蟲,最後毫不猶豫的迅速轉身躍下山谷。

在舒尋等人邁入山谷的一瞬間,所有的巨型昆蟲如同被施加了某種禁制,全部停下了攻擊,哪怕舒尋一行距離他們只有幾步之遙,也沒有一隻巨型昆蟲敢越雷池半步,所有的巨型昆蟲盤踞在山谷之邊,片刻之後再次陷入毫無理智的殺戮之中,不再顧忌舒尋等人,彷彿它們的記憶只有那麼幾秒鐘,幾秒鐘之後就全然忘記了舒尋等人。

舒尋仍舊手持靈劍,因為剛剛的飛躍而下,此時正輕飄飄的落在一顆青草草葉之上,只是此時飄然若仙的男子頭髮正中立著一撮整齊截斷的短髮,這一縷頭髮並不多,但是在一個幾乎完美的人身上就顯得異常醒目,眾人默默轉開視線,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舒尋自從鬍鬚被拽斷之後就一直以獸形狀態生活,舒尋很愛面子嘛,難怪之前會因為掉毛問題而據理力爭。

靈央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舒尋是怎麼做到的,於是揪了揪孟陌域的耳朵,指了指舒尋的方向。“這是你們世界的生物特有的技能嗎?沒翅膀也可以飛?我想問很久了,那個竹筏也是,小魚竿也很特別!”

想到之前自己詢問關於竹筏的執行原理最後暈頭轉向的舉動頓時無奈攤手。“我們不可以飛的,這位比較特殊,具體怎麼回事我也說不明白,你可以找機會問問,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我是沒聽懂過。”

靈央藍色的大眼睛轉了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還是順手的拍了拍孟陌域的腦袋安慰道。“我明白了,你們的世界也有強弱之分,放心,我不會欺負你的。”

孟陌域“……”抬手捏住靈央的尾巴尖,然後提著魚走到舒尋面前,將不斷掙扎的魚放在了舒尋的肩膀上。“這條魚給你了!是烤是燉你說了算。”

靈央挺著自己的小身子,看著一臉嫌棄的孟陌域冷哼一聲,兩手環胸。“信不信我一尾巴抽的你這輩子都不想吃魚?”

孟陌域一臉無所謂的開口。“那你就多此一舉了,我不愛吃魚,這輩子不吃都沒關係。”

舒尋溫和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靈央的小腦袋安慰道。“沒事的,我喜歡吃魚,什麼魚都愛吃,吃一輩子都沒關係。”

靈央“……”這安慰好像有哪裡不對,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葉翦冷冰冰的視線掃過坐在舒尋肩膀上的靈央,面無表情的思考著是烤還是燉?

因為時間正執一天中陽光最明媚的時候,一行人自然沒有安營紮寨的打算,而且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之中,如果不能確定潛在的威脅,實在心中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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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谷的坡度極為和緩,尤其是花谷之底,地勢趨於平坦,平坦的花谷之中遍野妍麗多姿的各類花草,溼潤肥沃的泥土將花谷滋養的一派生機勃勃,與之前浩然大氣的巨木叢林不同,這片無邊無際的花谷雖然同樣充滿生命力,但是卻多了分乖巧和安寧。

一行人踏足花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卻沒有受到任何攻擊,也沒有感覺到任何威脅存在,眾人自然而然的向著花谷深處而去,腳下踩著柔軟的青草,鼻翼之間飄蕩的是淡雅卻無處不在的各類花香,暖冬輕撫而過,花谷之中一片搖曳生姿之景,寂靜,無聲……

舒尋幾人也不由自主的放輕了呼吸,四野之中,除了風吹草葉的聲音再無其他,一片寂靜之中,沒有任何生命發聲,似乎這片山谷除了花草在沒有其他生命存在,又這樣走了片刻,烈陽忍不住開口說道。“我們在山谷邊緣的時候似乎還看到有東西在山谷裡飛,怎麼進來了反而什麼也看不到了?”

暖冬的視線掃過四野花海,輕聲接道。“也感覺不到任何高階生命體存在,但是有有點奇怪,說不清楚。”

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灰色突然開口。“偽偽偽偽……裝……”

眾人的視線轉到灰色身上,卻見灰色停下了腳步,在一顆茂盛的紫色花朵前彎下了身子,然後用手指輕輕一點紫色花瓣,霎那間紫色光華暈染,一隻紫色的蝴蝶翩然起舞,向著遠處飛去,很快再次消失在花海之中。灰色又轉了方向,輕輕碰了碰旁邊一朵黃色的花朵,花瓣頓時盪開橙黃色的光華,十多隻瑩瑩橙黃色光芒的小甲蟲飛散而起,同樣很快飛遠隱沒在花叢之中。

一行人不由得低下頭研究起距離自己最近的花朵,有人嘗試用手指輕點,果然有的花朵之上很快蕩起相似的光華,然後有各類昆蟲飛起,昆蟲身上都微微帶著熒光,在落於花草之上時,完美與花草融合,如果單純用眼睛去看,即使緊貼在鼻尖,眾人也很難發現它們的存在,如此完美的偽裝之術,就連身為幻族的暖冬都沒有發現。

烈陽伸著手掌一拍灰色的肩膀,張揚自信的笑容彷彿比陽光還要暖上幾分。“厲害啊!我敢肯定,連舒尋都沒發現,不愧是枯葉蝶,偽裝天賦果然無人可及!”

灰色頓時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耳朵尖一片通紅,磕磕絆絆的開口。“我我我我……只只只只只只……有有……這這個……優優優點了……”

烈陽頓時扶額,不過也習慣了灰色一緊張結巴就更嚴重的情況。

“你做的魚很好吃。”這是來自某只念念不忘吃魚的舒尋。

“箭術很好。”這是來自面癱的肯定。

“身法凌厲,毫不拖泥帶水,而且有增長空間,邏輯思維不錯,判斷能力也很強。”這是來自某族長中肯的判斷。

“話不多。”這是一直被話嘮碎碎念的靈央,小人魚兩手環胸,一派自然的接著問道。“你做魚有多好吃?”

被眾人誇讚的幾乎要將腦袋埋起來的灰色茫然了幾秒鐘,然後撓撓頭。“一一一一般……”

靈央頓時悄悄松了口氣,看向舒尋。“所以我們這段時間可以不用吃魚了對不對?”

舒尋溫潤一笑。“其實我做魚也很好吃。”

靈央“……”悄悄的將自己向旁邊挪了挪,然後小心的抱緊自己的尾巴。

一行人一邊走一邊觀察,花谷橫向跨度極為寬廣,眾人走了許久,眼中的景象依舊未曾改變,也沒有遇到任何危險,直到黃昏十分,一行人依舊穿行在一片花海之中,沒過腰際的花海無邊無際,彷彿五彩的柔軟棉被,深陷其中的感覺很難用語言來表達,尤其當金黃色的夕陽灑下之後,整個世界朦朧如紗,拂過的晚風都彷彿有誰在用輕柔的手帶著溫柔和眷戀拂過面頰。

帶著落日餘溫的夕陽鋪滿了整個花谷,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都留戀的放慢了腳步。

“那裡是空地嗎?”飛在半空中的大福最先看到了前方的變化,在繁茂的花草之間,有一片面積不大的空地上只有低矮的青草生長,看起來十分的突兀,眾人走近之後發現這裡明顯存在人為活動的痕跡,看起來就像一個簡易的營地,只是經歷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打磨。空地中心搭建著簡易的灶臺,灶臺裡的篝火痕跡已經被風雨擦拭不見,除此之外,大部分區域都已經被青草覆蓋,很難看到再判斷其他的痕跡,更沒有辦法知道當初在這裡的是誰?又去了哪裡?

“我們就在這裡安營吧,看來曾經來過這裡的人同我們一樣,在相同的時間進入了花谷,選擇了相同的方向,然後在黃昏時候到了這裡,並且安營紮寨。”孟陌域檢查著四周的情況,發現除了花草還是花草,一切看起來那麼的平常。

眾人停下了腳步,在原有痕跡的基礎上整理著營地,天邊夕陽漸漸淹沒,暖金色的光芒漸漸淡了下去,但神奇的是,花谷卻並未因此而暗淡,反而亮起了柔和的七彩之光。五顏六色的光團在花草之心隨著晚風輕輕搖曳,絢麗的光芒將整個花谷填充成了七彩之海,各種各樣的昆蟲也開始掙脫偽裝,在花海之中翩躚起霧,如同七彩之海中形態各異的游魚,歡快嬉戲。

舒尋眾人無言的放下了手中的動作,遙望著周圍這一片七彩之海,以及海水中無憂無慮的生物,海底各色光團組成了唯美海沙,鋪墊海底,照亮了一方世界。

黑暗的世界中,以花海形成的七彩之海宛如一條溫柔緞帶,纏繞在大陸中心的外圍,呵護著冰冷的山石,溫暖著一方世界。

似乎無論走到那裡,似乎無論何時何地,這個世界永遠不曾黑暗,永遠有那麼一些讓你想也想不到的生物在照亮這個世界,深海之底靈汐族的眼淚,軒丘城池上方的三葉青草,巨木叢林中飄蕩起的那些如同繁星一般的綠色光團,雖然渺小,但是卻匯聚成了一片明亮顏色,無論這個世界是否黑暗,它們永遠不曾黑暗,竭盡所能的為這個世界增添著光彩,不知道是要告訴自己還是告訴這個世界,別怕,即使是末路,我也一直都在,我一直很好,不信你用雙眼去看,我依舊唯美,依舊絢麗,依舊如夢如畫。

花草之心的光團在陽光徹底泯滅之後緩緩脫離了花草之心,輕輕飄蕩在花谷之中,花谷中的七彩光芒更為充實,光芒滿溢,將遼闊無邊的花谷填充的滿滿當當。

烈陽許久之後才回過神,輕聲的問了一句。“這個山谷真的是因為存在危險才會讓所有巨型昆蟲駐足的嗎?為什麼我們一路走來,除了安靜和唯美,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危機?是什麼讓毫無理智的巨型昆蟲停駐在了花谷旁邊?”

眾人望了望來時的方向,那片由無數灰黑色屍骸組成的黑色大陸早已看不見了蹤影,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絢麗如夢的七彩海洋。如今他們已經身在花海之中,否則站在花海之邊又是怎樣的震撼?那些巨型昆蟲呢?在這個墨色暈染的黑夜之中是否就趴在花谷之邊遙望著花谷,已經沒了神智,被入侵者掌控的它們又在望著什麼?為什麼所有的昆蟲死的時候頭顱都望著花谷的方向?

沉默之中,靈央低低的帶著幾分絕望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好像在靈汐遺址中看到過這裡!傳說七彩之海又名七彩之巢,是這個世界所有昆蟲的誕生之地,但是七彩之巢一直被後圖族守護,所以目睹的人少之又少,甚至存在都只是傳說。如果,如果被掌控的昆蟲其實是有神智殘留的呢?如果它們知道入侵者呢?如果它們知道被迫進化的自己將會對這個世界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呢?”

眾人一片默然,如果靈央的猜測正確,如果被入侵者掌控的昆蟲其實有意識殘留呢?那麼一路走來所有的矛盾都得到了解答,被迫進化的它們選擇同時巨大化了自己的缺陷和致命弱點,只為了自己能夠被更輕易的殺死,它們憎恨著入侵者,所以對外來者存在著極高的攻擊慾望,它們彼此自相殘殺,卻不會食用進化巨型昆蟲的屍骸,寧願餓死也不願意繼續進化,它們一旦發現高階進化的同類就會瘋狂攻擊,不死不休,因為怕其他生物應付不來,它們數量極高,攻擊力極高,精神力薄弱,但是卻殘留了最基本的意識,那就是守護,守護《深藍之海》,守護自己出生的花海。

因為殘留的最後一絲意識,讓它們本能的深入大陸深處,不斷的接近七彩之巢,卻在花海之邊停住了腳步,最終死在歸宿之邊。

也許它們自己明白,身體已經不完全受自己掌控,它們的神智甚至不能時刻保持清醒,殺戮已成為本能,所以害怕自己步入花海之後失控,因此強行將自己禁錮在花海之邊是它們最後的執念和堅守,即使是死亡也要望著家的方向,似乎在告訴七彩之巢,告訴這個世界,無論自己是醜陋還是唯美,守護之心從不曾有半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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