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依舊在勻速的行駛著，楊廣彷彿看不見越來越多凶神惡煞的不知什麼幫派的人居心撥測的跟在大船身後，他夜夜笙歌，醉生夢死，甚至不許任何人覲見。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不早朝。
萱兒整日焦躁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問了卻又不肯開口。
皇后娘娘依舊整日吃齋念佛，不理政事。
楊林也整日飲酒作樂，一個人逍遙自在，如月曾經嘗試著跟他溝通，他一臉不鹹不淡：“這是你皇兄的江山，天子都不著急，老匹夫豈能言語？”說罷，滿身的酒氣，搖晃著身子離開。
尹妃依舊每次花枝招展，陪伴君王戲耍。
如月的臉色一日比一日憂愁，偶爾見李世民，目光中的憂鬱一日比一日加深。
李世民每次被如月看的毛骨悚然，他一臉杞人憂天：“我怎覺得公主在打什麼鬼主意要賣了在下？”
這日，如月還在夢中，突然被遼闊的角號聲吵醒，如月猛然驚醒，這是行軍打仗才用的著的，莫非出了什麼事？
她起身，門外一陣又一陣的喧譁聲。
萱兒跌跌撞撞的跑來，也是衣冠不整，眼角還掛著清淚，跪在如月的床塌邊，哭訴道：“月姐姐，不好了，大船被包圍了，我們著不了陸了，這可如何是好？”
“誰這麼大膽！”如月趕忙起床，隨手穿上衣服，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戶，只見前後都是草船，河岸上也是各路起義人馬，弓箭手做著萬箭齊發的手勢。
如月料想到這般的結果，卻不想這麼快。
她連忙推開門，門外丫頭太監亂成了一鍋粥，哭喊著，求饒聲，埋怨聲連成一片。
“公主。”冬花匆匆忙忙跑過來。
“都有誰的人馬？”如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連洛陽的王世充都反了。”冬花說道，“奴婢剛才匆忙的打聽了一下，有洛陽的王世充，北邊的劉周武，瓦崗的李密，長安的竇建德，還有……”冬花頓了一下，“還有太原的李淵……”
如月晃神了一下，來的這麼快。
“月姐姐，怎麼辦？”萱兒的聲音又帶了哭腔。搖晃著如月的雙手，“萱兒不要做亡國的公主。”
“萱兒你要相信你父皇不是無用之輩。”如月拍了拍萱兒的手，“皇兄定有聖裁，我們去皇兄的寢殿吧。”
此時已經有初冬，況且人又在河邊上，萱兒的嘴唇都凍成了紫色，如月吩咐冬花回房給萱兒拿了一件披風，替萱兒系上，又隨手整了整萱兒的衣服。
“月姐姐……”萱兒又要哭出來。
大船上已經被所有人搞得一片狼藉。甚至不少婢女太監已經收拾了包裹，司機逃跑。
“傻瓜，跟著月姐姐，我定是會護你周全。”輕輕撫摸了萱兒的臉龐，如月咬了咬嘴唇，硬生生的逼迫自己快要流出來的眼淚倒回去，換上一副冷豔的表情。朝著楊廣的寢宮走去。
還未走近，就已經聽見寢宮之內亂糟糟的，寢宮之外竟無人把守，只有元公公一個人站在門外。
“公主，您可來了。”元公公看見如月，趕緊扭動著自己的身軀走過來。
“屋內什麼狀況？”如月皺了皺眉眉頭。
“宇文將軍自親出兵。”元公公連忙開口，“有贊同的，也有反對的，還有說要與所有叛軍公分天下的。”
如月瞄了一眼萱兒，只見萱兒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說罷不顧如月的勸阻飛奔向寢宮去。
“他有兵嗎？”如月自言自語。
“這奴才也奇怪，但是宇文將軍說自己有兵四萬，想必是私下訓練吧，雖是不合規矩，卻也煞費了將軍的苦心。”
他到底想幹什麼……
如月一時猜不透宇文成都的想法，只得點點頭，走進大殿。
大殿一片混亂，各有各的說法，各自爭執，大殿之上，一身鎧甲的宇文成都跪在正中央同他一起的還有剛闖進來的萱兒。
宇文化及也是氣的一臉蒼白，嘴裡不知數落著什麼。
楊廣依舊是衣冠不整，半依在龍椅上，懷中抱著尹妃，尹妃只穿了一層薄薄的宮紗，裸露著大腿，猩紅的長指甲格外嫵媚，旁邊鑲有珍珠的黃金碗裡放著這個季節見不到的血紅櫻桃。兩個人不時低語，或是尹妃不時嗔笑，彷彿整個大殿的一切都跟兩個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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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林站在最後淹沒在一堆人中，依靠著擎天柱子，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皇叔。”如月走了過去，行了禮。
“不不不。”楊林搖搖頭，“也許明日老夫便是前朝的俘虜。”
“若是現在守不住會如何？”如月輕輕開口。
“這裡所有的人都將成為大隋覆滅的祭品。”
如月看看跪在中央的宇文成都和萱兒，又轉過身看看殿外早已亂了套的婢女太監，又想起了一船一船做著黃粱美夢的舞女歌妓，他們是無辜的。
“若是宇文將軍出兵……”如月看著楊林。
“那隋朝便可多保幾日，亦或者聖上還可平安退位，做回自己的逍遙王爺。”
如月沉默了，她看著萱兒哭的撕心裂肺求著宇文成都不要去出兵，宇文成都卻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任憑萱兒的哭訴和自己父親的謾罵。
“他想必也是明白，自己的父親不會贊同投降，他還有自己的帝王夢。”楊林又開口，“他又是獨子，定是不許上陣，想必若是他不上陣，隋朝又沒有大將，最後宇文老賊會魚死網破，所有人都得死。”
“如月來了。”許久不出聲的楊廣看見如月，突然開口。
“皇兄萬福。”如月走上前，行了禮。
“這麼多諫言朕聽了便頭疼，如月說如何是好？”楊廣看著如月，“朕聽如月的。”
周圍終於安靜了下來，無數的眼睛放佛都盯著如月看，如月無端出了一身的冷汗，除了宇文成都一直跪在地上低著頭。連萱兒也止住了抽泣，一臉期望的看著如月。
如月跪了下來：“皇妹以為，宇文將軍的提議甚好。”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像是炸開了國，萱兒的表情也瞬間便千變萬化。
“好了。”楊廣大手一揮，十分不耐煩，“便如此吧，宇文成都，你立刻出戰吧。”說罷，起身拉著尹妃走了。
“臣，遵旨。”宇文成都終於有了反應，謝恩便站了起來。
一群人面面相覷。
“皇上！皇上三思！老臣便只有這一個獨子！宇文家不能無後啊！皇上！”宇文化及跟著楊廣在楊廣身後求情，卻被元公公攔下。
眼看宇文成都要走。
“站住！”宇文化及大呵一聲，“回你的房間哪裡也不許去。”
“嘖嘖……”站在一旁的楊林終是出聲，“宇文丞相護犢情深啊。”
“宇文家的事情怎是輪不到王爺來管。”宇文化及想必是氣急了，在公堂之上也不給楊林好臉色。
“老夫也沒有閒情逸致來管宇文家的事情。”楊林慢悠悠的開口，“只是老夫好奇，到底是要忠心為主還是繼承香火重要呢？”
“你……“眼見無數大臣看著自己，宇文化及只得開口，”自是忠心重要……”
“宇文丞相果然是千古忠臣啊！”楊林大笑著拍拍宇文化及的肩膀，把腰間的酒壺解下來，大罐一口，轉過身，慢悠悠的走出寢殿，“好酒好酒……”
“父親。”宇文成都走到宇文化及的面前，跪下。
“你這個逆子！”宇文化及開口便破口大罵，“還有臉認我！”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父親以後注意些身子，若是成都遭遇不測，便也會在天上保佑父親。”說完，重重的給宇文化及磕了三個響頭。
站起身來，走到萱兒面前，從懷中掏出一直金釵，慢慢插到萱兒的髮髻上：“公主，你要明白成都，我是將軍。”
“成都……”萱兒已經說不出話了。
“珍重。”他說完轉過身看了如月一眼。他的眼中分明的不捨，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再轉身的那一瞬間，宇文成都突兀的紅了眼眶。但是他的步伐並沒有停止，堅定的，不捨的向前邁去。
頃刻間人群撒去，有大臣滿臉希望，有大臣在祈禱，也有大臣嘆氣。
宇文化及走的時候連站都站不穩，被好幾個大臣攙扶著走下去，如月第一次發現他竟然那麼多白髮。
如月走到失魂落魄的萱兒面前，想要解釋。
伸手去拉萱兒，萱兒卻猛然間的甩開手。
她轉過來聲音沙啞的質問如月：“為什麼呢？別人家的姐姐無論如何都要護著妹妹，萱兒哪裡對不起月姐姐為什麼月姐姐不幫萱兒還要害萱兒最喜歡的人？”
如月一直記得那一年冬天，天空中大朵大朵的烏雲，陰沉的彷彿要傾盆大雨，兩岸的樹木都光禿禿的，毫無生氣，叛軍密密麻麻的把大船圍著，大炮弓箭手早已做好準備，大船上傳來無數人的悲鳴，他們像是困獸一般把大船上的東西席捲一空，作勢逃跑。
萱兒站在如月的面前歇斯底里，淚如雨下，聽不進一絲解釋。一遍又一遍的質問著為什麼。
如月想伸手為萱兒拭去那些不斷湧出的淚水，卻被萱兒毫不留情的打掉：“楊如月，我恨你。”
她這樣說著，眼中的恨意那般真切，讓如月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說罷，轉過身，跑開，不同的是以往或者嬌羞或者調皮，而如今的背影，卻是那般的決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