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掀開馬車裡的簾子，放棄了與他溝通的念頭，路越來越泥濘，周圍的房屋越來越破舊，人們的衣著越來越破舊。
大約兩個時辰，終於到了目的地，如月起身就要下車，他卻忽然拉著她：“若是為了打聽他的訊息而來，怕是公主要失望了，若這世上真有人能讓他牽掛，那便是只有你了。”他的話聽起來無端覺得很落寞，如月剛想開口，他卻搶先一步下了車，如月愣了一下，也隨著他下了車，眼前的一幕卻讓她驚呆了，大大小小破落的民房，有的明顯屋頂破著大洞，周圍已經站滿了人，衣服破舊的讓人分辨不出顏色，婦女的臉上都是不施粉黛，頭髮也未有裝飾，小孩有的鞋明顯不合腳，還破著大洞。
“世民哥哥來了。”小孩子們歡呼，“給我們帶好吃的了嗎？”
“當然了。”他不在意自己一身華服，俯下身就抱起一個孩子，親親他髒髒的小臉，很快，他明黃色的長袍被弄得髒兮兮的。
“有漂亮姐姐。”孩子們發現了如月，圍了過來，伸手便要拉她，她卻下意識的一躲，立馬有老者的呵斥聲，他連忙的朝我道歉：“姑娘莫在意，小孩頑皮，莫髒了姑娘的衣服。”
“我·····”如月尷尬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快來世民哥哥這，有好吃的。”他開啟裝滿剩菜的袋子，孩子們立馬爭搶起來。
“這可是漂亮姐姐給你們帶的哦，她和世民哥哥一樣喜歡你們呢。”他得意的朝如月眨眨眼，如月侷促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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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如月身邊：“當地官員為了製造國泰民安的假象不許這些流民進城，他們只好棲身在這種地方。”
“這不是李淵的責任嗎？”如月不明白的看著他。
“若只是太原便罷了。”他頓了頓，眼神複雜，“各地都是如此，我父親又能奈何？只能遵旨罷了”
“遵旨？那你的意思是楊廣的主意嗎？”如月問他。
“公主果然是聖上的心肝皇妹，難道非要見得聖旨才相信嗎？”
如月還想說什麼，裙角卻被一個小女孩拉了一下，她的小臉髒兮兮的。
“妞妞不喜歡吃的嗎？”他蹲在地上，撫摸著她的頭。
“妞妞不要吃的。”許是年紀太小，她說話都是含糊不清，奶聲奶氣的，“哥哥下次給妞妞帶個珠花吧。”
“妞妞還小，用不上珠花的。”他耐心的哄著眼前的小女孩。
“妞妞不要。”小女孩的眼睛水汪汪的，像後園的小鹿一般眼神澄澈。“妞妞給阿孃，爹爹就不會嫌棄阿孃了，就不會不要妞妞了。”
如月的心中一酸，從頭上取下那支梅花瓔珞簪，放在小女孩說中：“去吧，拿給你阿孃。”小女孩歡天喜地的離開。
如月直起身子：“真想不到本以為二公子一派富家子弟作風，竟肯竟肯為了這些流民委屈到這般程度。”
“只有在這裡，我才能聽見最真實的聲音，看這個天下究竟是怎麼樣的。”
李世民待這裡對每個人都很親，教老者泡茶種菜，教壯者修屋補牆，教幼者寫字舞劍，如月站在他身邊，看著他意氣風發，陽光給他的身影鍍了一層金光，少年若非池中之物，又適逢天子昏庸，民不聊生，天下大亂，任誰都明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可是如月卻突然很想問他：假若用你的自由用你的舉案齊眉用你的兄弟手足去換取這個天下，你會後悔嗎？
馬蹄聲在黑夜中格外的清脆，宮殿外的大紅燈籠越來越清晰，冬花早已在門口手拿一件披風等如月。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已經有小廝蹲下恭候，如月踩著他的背下去，冬花立即給我披上披風。
車上的人卻一把掀開簾子，整個身形都暴露在初春微冷的黑夜中。
“你是為了他來的對不對？”沒有人說話，他的聲音格外的冷清，竟與那人有幾分的相似。
如月沒有回答他，也沒有轉身慢慢的向前走，走到大門的時候，轉身對著馬伕吩咐：“送二公子去他要去的地方。”
“公主今天與二公子去哪裡了？讓奴婢好擔心。”進了屋子，去了披風，冬花擔心的問如月。
“也沒有去哪，隨意看了看。”如月並不想多說，又問道：“事情可辦妥了？”
“長孫姑娘到底只是養在深閨的富家姑娘，到了官場倒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冬花點點頭，“好在奴婢跟著公主久了，官場的事業懂了些。只是······”冬花頓了一下，繼續說，“畢竟聖上不許公主暴露身份，便也不好多管閒事，那姑娘還是讓三少爺領了回去，只是三少爺承諾會厚葬她爹爹，她也為圖口飯吃，便跟著三少爺回去了。”
“那官府那裡怎麼說？”
“奴婢只說是長安裡的官人路過此地，恰巧遇見罷了，那縣令倒是不敢多問。”
“那就好。”如月拿出一顆夜明珠，隨意的擺弄著，“沒有留下什麼把柄。”
“只是長孫姑娘倒是嚇壞了。”冬花說，“整個人都滾燙滾燙的，我送去長孫俯嚇壞了一群人。還有······”冬花吞吞吐吐的說。
“你何時也學會與我買起關子了？”如月取笑冬花說。
“她發著燒嘴裡還在擔心著唐家二公子·····”冬花似乎下定決心，繼續勸著如月，“奴婢剛才聽著公主的語氣，想必是為了穆將軍才來這太原尋二公子的······公主，若是不喜歡二公子，何必傷長孫姑娘的心呢？”
“那若是喜歡呢？”如月反問道。
“這······”冬花沒了下文，臉色慘白。
“冬花，你到底是從小跟著我的，我也與你親近。”如月把夜明珠放下，儘量讓自己的口氣溫和，“告訴你也無妨，有的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但是我知道我想這麼做，我要這麼做，我的心······連我也管不住了······”
冬花又在一片黯淡的冷光中沉默了，不知何時，她也變得同如月一樣，眉目間盡是憂愁，自從那個人離開，再也不會天真的歡笑了。
“有空的話，把這大殿裡的用不上的擺設拿去當鋪賣了吧。”如月沉默了一會，轉移了話題。
“是。”冬花沒有多問，低垂著目光。
“你下去吧。”如月看她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也沒有多說，揮手讓她下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