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辰慢慢走過來,看著火盆中被燒成灰的紙,嘖嘖兩聲,“寫得這麼好,可惜了啊。哦,我是來看看魯大人的。”
“看我?還是以這種方式?”魯泰平不信。
祁辰坐在了他面前,“魯泰平,黃州人,你三年前便被陛下任命為太原府通判,上任之後你也為太原府做過很多事情,屯田、水利、賦役等民生政策你都有所涉及,只不過在一年之後你就再無所作為。”
魯泰平哼了一聲,“不愧是鑑冰臺指揮使,剛來到太原便已經將我查了個底掉。”
“職責所在嘛,見諒。”祁辰翹著二郎腿,“魯大人也知道,我們是來查動亂的事情的,但是我發現這裡面的水很深啊,而且好像沒有什麼疑點,不知大人能否告訴我一些?”
魯泰平冷眼看過去,並沒有說話。
“大人似乎對我不太信任,哎,我可是鑑冰臺的人,而且還是陛下的女婿耶,你這樣都不相信我嗎?”祁辰一臉的難以置信。
居然有人懷疑他的立場,他可是妥妥的皇黨啊。
“祁大人喝茶。”魯泰平倒了一杯茶水,推到他的面前。
祁辰也覺得口渴了,“謝謝啊。”端起茶水潤了潤喉嚨。
接著說道:“你不相信我,好。三年前,也就是你來到太原的時候,你可是一個敢說敢做之人,鑑冰臺那邊有記錄,你曾經幫過百姓拿回自己被人豪取搶奪的土地,也曾多次奏報皇上關於太原之事,直到一年後。
又是這個一年後,到底為什麼你前後反差那麼大,看過你的過完之後,我便知道了,來到太原一年後,便是你的妻兒到來之時。”
說到妻兒的時候,魯泰平的眼睛勐地看向他。
他畢竟是一府要員,身在高位,那眼神宛如實質。
但是祁辰卻絲毫沒有影響,“當初的你隻身一人,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你的妻兒來了,你就多了一副枷鎖。”
“你想說什麼?”提及到妻兒的時候,魯泰平的情緒波動非常大。
祁辰雙手壓壓,“別緊張,我只是說出情況,又不會做什麼。如今的太原官府,方鵬是王家的人,而你是陛下的人,想來他們也不會收買你,因為這樣陛下就會再派一個通判過來,但是從你來到太原做的事來看,在他們看來,你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他們是要挾了你的家人了吧。”
魯泰平來到太原之後,做的不少事情,都是有利於百姓,但是卻損害了世家的利益,世家那邊肯定是不想留他的。
但是他剛來,如果就死在了太原的話,恐怕陛下就要怒了,查辦起來的話,他們也不好受,只能是暫時忍了。
當他們得知魯泰平的妻兒來了之後,他們就知道,自己的機會到了。
不能直接對付魯泰平,那就對付他的妻兒。
這是最直接的方法,只要架空他,那就是最好的,一切都跟以前一樣。
魯泰平洩氣般底下了頭。
看到他的樣子,祁辰就知道自己的猜得沒錯,“家國天下,家在前,你的做法沒有錯,身為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妻兒都保不住,那就不算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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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泰平抬起頭,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祁辰會這麼說。
當世價值觀下,都要求他們舍小愛而全大愛。身為臣子,應該忠君愛國,像他這種行為,可以被人看成是懦弱的表現。
“這麼看著我幹嘛,沒有家哪來的國,哪來的天下,我有說錯嗎?”
被他這麼看著,祁辰都被他看毛了,想想自己好像也沒有說錯什麼啊
魯泰平的表情沒有之前那麼拒人千裡之外了,“大人說話真的與眾不同。”
“這是嘲諷還是褒揚?”
他們這些士人就是這樣,說話說兩頭,怎麼都走得通。
“自然是褒揚。”魯泰平說道。
“不說這個了,說回來。”祁辰也不去糾結了,將話題拉回來,“你因為你的妻兒,在府衙上應該是個透明人了吧。”
這次魯泰平沒有沉默,輕輕的嗯了一聲。
這事就算他不說,以祁辰的能耐也能查到。
“但是我相信,你不會甘心的,我看到了你的眼神中,有一種不屈,你內心的那團火焰還沒熄滅。陛下派我來,並不是來過家家的。我需要你的幫助,魯大人。”
說到這裡,已經是將話說盡了,現在就看他怎麼做了。
房間內很靜,魯泰平的左手手指在摩擦右手大拇指指肚,沉默片刻,他開口了,“大人不妨去一趟陽曲,看看那裡的情況。”
“陽曲?衝擊的難民不是已經逃往百井山了嗎?”
魯泰平搖頭道:“不是看那些難民,而是看陽曲,多看,多聽。”
祁辰眯了一下眼睛,“你哥譚謎語人啊,說話能不能直白些。”
“什麼哥譚謎語人?”魯泰平覺得這位指揮使說話很跳脫。“總之大人要想瞭解此事,陽曲是必須要去的。”
祁辰想起了昨晚,方鵬和石崇都是力勸章成道過些日子再去陽曲,看來裡面有貓膩。
“如果你要去的話,要快。”看出了祁辰感興趣了,魯泰平繼續說道。“等你看好了,回來再說其他的。”
說完就閉口不言了。
祁辰也看得出來,魯泰平想配合,但是又有顧慮。
就茶杯的水喝完,祁辰站起,“等我看完了,再回來找你。”說罷,走到窗邊,閃身而出。
書房內只剩下魯泰平一人,他的手握住茶杯,微微發抖,見狀,他用另一只手按住,才算是止住。
他的手發抖,不是在害怕,而是緊張,是激動!
“老爺。”門外響起妻子的聲音,“茶水涼了,我端了熱的來。”
“進來。”
妻子從外面進來,看到了桌子上有兩個茶杯,並沒有說什麼,拿起那個杯子,清理了一翻,放回茶几上。這樣,桌子上就剩下一個茶杯了,然後便端著茶水出去。
離開了魯府之後,祁辰換了套衣服又埋藏在行人當中了。
時間還有些,祁辰找了個位置,能夠看到林東說的那條小巷。正坐在樓上,一邊喝茶吃點心,不時的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