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2 )
作業交上去,我室全體同仁,三男一女,集體槍斃,無一倖免。
我的作業竟是十把紅叉叉,林晨在紙上寫了一個“形”字。
我爭辯:“難道形有錯?比例,透視,哪一點不對?不可能!”
林晨說:“再去畫十個好嗎?”
我挨了當頭一棒,暈暈乎乎退下陣來。
其餘兩男一女遭遇也不比我好,通通重畫。
我奸邪一笑:“原來我們智力有問題。”
雨曦說:“可不是。”
再次畫完十個杯子,已經是下午三,還得十萬火急補三張色彩,三十張速寫。
匆匆把作業上交,“師太,你過目。”
林晨說:“形勉強過得去,缺乏美感。”
“勉強”
“,恩,勉強。”說著她拿去自己畫的三個小杯子,放在我的作品旁邊,我的被子們立馬自慚形愧,萎靡不振,我心想,你們給我爭氣點,可杯子出自我手,怎能叫被子爭氣而不叫自己爭氣呢,
我說:“好,晚上我再補十張。”
雨曦作業拿下來立馬瘋掉:“我不行了”
一為說:“今天才第一天,好戲還在後頭,誰願意趴下的可以趴下了。”
雨曦粘了一張新紙:“誰趴下了?有病。”
顏貝悄聲說:“林晨一方面是一個林黛玉,另一方面有是個王熙鳳,真了不得。”
我說:“我早說了她是個冷尼姑,你們不相信。”
“我想起給她取個外號。”
“冷麵師太。”大家不約而同,結果正在批改作業的林晨聽見了,她咬咬嘴唇,忍了,道行高的方丈或師太都是以忍的限度為標準的,林晨果不然是高道行的冷麵師太啊,修煉頗深,忍耐度到了一個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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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凌晨一點了,還差一張色彩,二十張速寫,要把作業趕完,至少趕到三點。
還好我們都是鐵人,不達到目標不甘休,這樣的“忍耐”素養可不是一天兩天練就的,事實上從剛拿畫筆開始,我們似乎就揹負了神聖的使命感,把鉛筆當尖刀長矛用,把顏料當*使,在硝煙滾滾中戰鬥不息,練就一支鐵打的特種部隊。
嚴嚴實實的夜壓得四圍寂寥無聲,昏黃的燈光渲染得室內恍惚迷離,抬頭看見幾個人影揮舞著雞爪子狂命地畫速寫,在燈光下樸塑忘形,我覺得我們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與塵煙與喧鬧無關的世界,我甚至懷疑,這個世界是否存在;或許說外面真實的是是否存在。
夜的空氣在凝固,我們似乎見證著什麼。
畫到凌晨三點,我想清楚我們見證了什麼。我們見證了肚子在飢餓的時候是怎麼深刻地叫 ,見證了上眼皮跟下眼皮是怎麼打架的。見證為了那一個夢,我們的眼皮就得打得兩敗俱傷,而且是無休止的持久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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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我們吃得可好啦,湊錢買了一整箱泡麵和一整袋餅乾,還自己燒火煮了一頓飯,菜卻是用泥巴包裹的一隻土雞,內行人稱叫花雞,烤雞的人那個啥子?
雨曦興奮得直嚷嚷:“這簡直跟過年似的!”我們同時瞪大眼睛:“這不是過年是過啥子?”
除夕晚上整個長沙城一彩斑斕,星光璀璨,獨獨我們地下部落沒有鞭炮啪啪聲。
我們打掃了衛生,把屋裡弄得儘量像過年,弄了兩張紅紙,讓一為寫一副對聯帖在門上。一為考慮了大半個小時,揮筆寫下對仗“工整”對聯一副:
上聯:今朝有難同當
下聯:明日有福同享
橫批:地下部落
我們脫下鞋子就追著他打:“他媽的大過年的什麼叫‘有難同當’,你他媽的才有難,你他媽的不得好死……”接著就惡語相向了,除夕夜變成了詛咒夜。
搞完衛生,貼完對聯,打完人,我們爬上木器廠的屋頂,整齊一排地坐在屋頂上仰頭看漫天五彩繽紛的煙花,看到脖子發酸,天空大地籠罩一層層祥和。
零點的煙花排山倒海撲天蓋地而過,顏貝吧嘰甩出一句特憂傷的話:“又是一年冬!”我說:“冬天過去了,春天就會來了……”結果氣氛更憂傷,雨曦哇的就哭了,我們笑她說“大過年的哭啥哭啊,高興極了也犯不著哭吧?”她嗚咽著說:“我啥時才能像小時候一樣陪著爸媽一起看《春晚》啊……”我說:“Happy,Happy,一定要Happy,Happy newyear!”
大年初一,大家自由流放了一天。
大年初二,年就算過完了,勞動接下來的勞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