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片賣不出去，愁得想死的心都有了，到處託人問誰要……可你說膠片這玩意兒，除了電影院，又有哪裡需要這東西嘛？”
“可人電影院後面，都有電影製片廠撐著，電影製片廠那邊直接給他們提供膠片，這傢伙可算是被坑慘了！”
李慶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
還得是跟對了人，才能刨出發財的路，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說的就是這麼個道理。
他很慶幸當初跟對了李逸，這會兒雖然說還沒有暴富，但在這衚衕裡，也算是小日子過得很滋潤的那批了。
李逸卻是笑笑，暗自搖頭後，開口問道：“那人現在在哪兒？”
“前些日子虎子帶過來，見了一面，我讓他回家等訊息了。”
聞言，李逸隨後說道：“你給安排個時間，見上一面。”
李慶又是一陣點頭，連忙去傳訊息了。
沒有手機電話的年代，做啥事兒都得靠人力跑腿，電話是捨不得打的，一分鐘好幾毛錢呢。
能發個電報就算是不錯的了。
但都在城，也不至於這麼點距離，就要透過發電報通訊。
下午的時候，李慶就再次趕了過來，說道：“安排好了，就今晚，那家夥急得都冒煙兒了，哥你到時候見著人了就知道了。”
李慶安排見面的地方，還是那家隱藏衚衕大雜院裡的飯館。
彷彿是為了刻意炫耀一樣，點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菜，也不管吃不吃得完。
沒多久，他說的那個人也來了。
急不急李逸倒是沒看出來，只是這人的確是落魄……身上的衣服好像好幾天沒洗一樣，頭髮也亂糟糟的，叼著根菸。
要不是李慶介紹的話，李逸都覺得這人怕不是在街邊乞討的吧？
李慶說道：“叫鍾明達，早些年隨南下的那些人跑去深圳打工，後來覺得帶貨賺錢，就開始帶貨……”
李慶還沒說完，鍾明達就接過話頭，苦著臉，自嘲般的對李逸說道起來。“一開始帶些小貨，什麼隨身收音機啥的……也賺了一點錢。”
抽了口煙，鍾明達繼續說道：“後來覺得既然要幹，就幹大的，那些便宜
貨就不帶了，專門帶內地不容易買到的……但大件兒的電視機啥的也不好帶，我就尋思，那電影膠片不大，卷起來一麻袋能裝好些呢……”
聽到這額，李逸笑了。
也不知道該誇他，還是該說他是個憨包。
剛喝進去的一口酒也差點噴出來。
好不容易咽下去後，炒菜開口道：“結果你就帶了那些膠片回來，卻發現在內地這邊根本賣不出去？”
這話說出口後，鍾明達臉色更加難看了，點了點頭，隨後說道：“我把前面帶貨賺的錢，全都押在那堆膠片上了，指望著靠這一趟能賺不少錢呢，結果現在……”
張洺達好像是急切的想要把自己手上的電影膠片處理出去，剛坐下吃了兩口菜，就問道：“你們要膠片嗎？”
“不著急，先吃飯。”
李逸笑了笑，拿起啤酒又給鍾明達倒了一碗酒，不慌不忙道：“吃飽喝足了，才有精力談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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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了，又繼續說道：“看你年紀也不大，但是好像對電影行業比較瞭解？”
這不是廢話嘛，要是對這行業不瞭解的話，誰會想到往內地這邊帶膠片呢？
別的人帶貨，那帶的都是收音機錄音機這類暢銷貨，拿到內地來，轉手賣掉，從中賺個差價。
這位倒好，往內地帶膠片。
張洺達也點頭。“之前在電影製片廠幹過幾年，後來廠裡改革，我們這些沒啥背景的人就被辭退了。”
國內的電影製片廠，現在還都屬於國企。
想要在裡面上班，沒點關係可不行，哪怕是打掃衛生的，那也是哪個科長的七大姑八大姨之類的。
要麼你就得有學歷，類似李逸這種，大學畢業，在學校裡學的又是相關方面的專業，畢業後被分配進這些單位裡面。
張洺達三不靠，被辭退也正常。
他也的確如李慶說的那樣，挺急的。
兩杯酒喝下去後，一直想找機會和李逸說電影膠片的事情，奈何李逸一直沒給他機會。
推杯換盞間，幾瓶啤酒就見了底。
李逸打了個飽嗝，終於說了一句：“兄弟，你那有多少卷膠片？”
張洺達立刻來了精神，連忙說道：“二十多卷。”
“都哪些片子？”
“港澳臺的，歐美那邊的，都有……歐美那邊的還帶翻譯，《教父》《閃靈》《第一滴血》啥的……都新片子！”
李逸暗自點頭……
張洺達說的這幾部電影，都是最近兩年才上映的，的確是蠻新的。
內地這邊才改革開放沒幾年時間，市場管理還比較嚴格，歐美那邊的片子根本進不了內地。
也就只能到港澳那邊。
要是沒人帶貨的話，內地這邊還得是好幾年後，錄像帶的興起，才能看到那些電影。
李逸沉吟了片刻，終於再次開口了。
他看著餓鍾明達，緩緩說道：“兄弟，我要是不買你手裡的這些膠片的話，你可就得砸手裡了，虧兩三百塊錢。”
張洺達臉色極為難看，但也知道李逸說的是事實。
眼下他的那些膠片，就已經砸手裡了……
見鍾明達沒說話，李逸二話不說，直接摸出兩百塊錢來，拍到桌子上，道：“這兩百塊錢，是我買你手裡那些膠片的錢……”
張洺達臉色更加難看了……他手上的那些膠片，可值不少錢。
當初帶回來的時候也花了大價錢的，三百多呢……這憑白少了百來塊錢，他當然是有些不樂意了。
正想說話，李逸卻已經抬手，示意他先開口：“你先聽我說完，你再做決定。”
張洺達不說話了，耐心的等李逸開口。
又是一杯啤酒下肚，李逸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兩百塊錢，買不來你手裡的那些電影膠片……但我先前就說過了，你手裡那些膠片，要是不賣給我，就真砸手裡了。”
張洺達臉色雖難看，但也不得不承認，李逸說得對。
繼續說道：“我也不會虧你的，這兩百塊錢，只是讓你保本兒，你要樂意，拿著這兩百塊錢走人，回頭把膠片送到小李子那兒就行。”
“也別想著拿了錢就跑，放眼整個京城，會買你手裡膠片的，也就我獨一份兒了，倒頭來你還是虧……而我，老實說，還真沒把這兩百塊錢放眼裡。”
他連看都不看那兩百塊錢。
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還有一條路，就是……跟著我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