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疑似洩憤。
還有一張丟過來的任務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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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託主機：東天區第77河系N7856758，蓼藍
任務前置：
1、自行組裝“完整性檢測儀”（圖紙已發放，元件就近獲取位置已標註）（未完成）。
2、進入經過檢測的封閉裝置（未完成）。
3、隨身攜帶座標物：手錶、12V電池、盧浮宮玻璃金字塔模型（未完成）。
4、至少48小時的剩餘生命（符合）。
任務說明：
1、這是一次資格任務，唯有完成它，你才能申請成為正式的自由槍騎兵。
2、可查閱公開資訊，《明日邊緣》、《殺戮輪迴》、知情者（張雪）等。
任務要求：
1、查明目標星系災難的根源。（未完成）
2、獲得成熟外骨骼和電池技術。（未完成）
3、阻止目標星系正在發生的人類滅絕程序。（未完成）
任務獎勵：
1、帶回整艙貨物（船艙大小由“完整性檢測儀”決定）。
2、視任務完成情況，壽命上限增加3~6個月（正常獎勵的50%），未知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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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藍並未放棄王虎。
【與主機關係已降為“冷淡”】，更像是一句氣話。
一如這份任務單中的措辭——“完成後申請”、“正常獎勵的50%”等等無不在暗示王虎——你做完這個還來得及“返回上一級選單”，我寬宏大量的允許你再選一次。
當然，由於二者擁有相似的思維方式，蓼藍知道王虎反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此他在做最後努力的同時，肯定也會調低王虎的優先順序，並將備選的張雪調高成首要選擇。
今夜之後，張雪得到的待遇將天翻地覆。
張雪自身擁有傑出的外貌，完美的軍人家庭背景，遠超常人的靈視天賦，從小接觸不同世界概念。
加上親人不是軍人就是特工，或者二者皆是。
真是要資源有資源，要人脈有人脈，這種背景與王虎曾經的隊員李清秋，何其相似！
只要主機再傾斜資源稍加培養，轉眼就是一位英雄人物！
如果不是王虎擁有當前更迫切需要的戰鬥經驗和異能，別說主機蓼藍，就連王虎自己都覺得張雪是個很完美的人選。
*****
而且王虎還從中蓼藍的“焦急”中，讀出了“東天區情況不太妙”的隱含臺詞。
通常來說，每個類似地球的星系想要邁入星際時代都會遭遇一次或多次標誌性的災難——這並非是誰預先安排好的。而是因為人類那不可說的特性，如果沒有遭遇那些災難，可能自己多半就先完蛋了……
沒有強大的外部壓力，人類總是在漫長的“走向太空”口號中自我消亡，這幾乎是個無法解釋的現象。
想想距離首次登月已經過去半個世紀，人類這50年都做了什麼？這不能說短視，只能說制度永遠更重視眼前利益。等到迫切需要走向太空時，資源已經支撐不起走向太空。
反而是那些飽受苦難的世界，這個災難可能是智慧叛亂、地月戰爭、能源耗盡、太陽氦閃等等，當然也有可能是外星入侵。
在亡族滅種的強大壓迫下，人類才爆發出千百倍的力量！
不在危機中綻放，就在危機中死亡！
危機是危險也是機遇，地球在戰勝危機的過程中必將凝聚全人類的意志，萬眾一心的同時，科學技術也跟著突飛猛進！從而獲得邁入星際的關鍵性技術，並真正的走向星河。
這個過程中，一直在文明背後默默推動發展的本地主機，理論上不會進行干預——就像雛鳥必須自己破殼而出，母鳥也不會幫忙一樣。
何況主機和人類是平等關係，不是保姆。
即使失敗了也不是世界末日。
首先星際時代沒有“落後就要捱打”這個說法——要知道宇宙無邊無際，資源無窮無盡，唯有人口才是最重要的資源。
而且為了人類種族未來，也需要不斷加入新的“基因庫”。
所以就算失敗了，那只要躺好，努力活下去，等別的“地球”邁入星際時代後來收編就可以了。看在同根同種的份兒上，待遇不會太低。
其次，就算地球還是熬不住完蛋了，人類全體滅亡，那也只能代表“這屆人類不行”。
等人類滅絕後，本地主機重啟一下，再次撒播人類與文明種子，五六千年後又是一批好漢。
……
可本地主機蓼藍如此急切卻意味著，並不是一兩個類地星系出了問題。
甚至也不是第77河系（銀河系）出了問題。
而是整個東天區數千類銀河系、數十萬類地行星系，全都遭遇重大困境！
——這個困境大到主機必須人工幹預文明程序的程度！
如果不干預，很可能會出現數十萬類地行星系全軍覆沒的情況！
這才是大麻煩！
*****
王虎幾乎能猜到，是什麼造成了這個大麻煩。
前人類帝國的腐朽，盡人皆知。
但腐敗主要集中在中上層，與普通人其實沒太大關係。因為帝國立國基礎同樣基於《主機憲法》，與現行破曉共和國的法律幾乎沒什麼差別，普通人的權利都得到保障。
可以說，如若不是對克隆人的瘋狂壓榨，沒誰有會非得推翻那個偌大帝國。
可正因為帝國立國基礎是《主機憲法》——這部憲法從根本上否定了“人剝削人”的合法性！也否定了金融壓榨的合法性！
正義的規則，公平的基礎，先進的科技，卻導致帝國進化出畸形的“我剝削我自己”社會形態！
來以此繞過憲法！
什麼是“我剝削我自己”？
就是製造，然後壓榨自己的克隆人！
一個人享受，成千上萬個“自己”在工廠幹活！
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雖然符合規則，卻道德扭曲到極點，簡直喪心病狂！
底層缺乏渠道，中上層都在瘋狂的製造和剝削“自己的克隆人”——以至於到帝國後期，克隆人數量是國家總人口的350%！
這終於導致忍無可忍的克隆人揭竿而起，最終掀翻了橫跨無數河系的帝國。
剝削被終結，幸福卻未應約而來，陣痛還在。
舊帝國也並非一無是處，畢竟有過極度輝煌的神王時代，也有過一大批中堅力量維持帝國威名十萬年不墮。
推翻之後，各種後果讓人應接不暇——
人類國度一夕分裂成近百個國家，組成鬆散的國家聯盟。
舊帝國與其他文明簽訂的外交協議紛紛被撕毀。
其中尤為重要的，就是由當年神王親自簽下的、與智械文明保持了十萬年和平的《共存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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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外交都能協商，唯獨“死腦瓜骨”的智械只承認帝國這一唯一人類政體，不懂什麼外交妥協——他們對於推翻帝國的共和國，態度從“友好”轉換成“敵視”。
這導致在種族層面的戰爭事態，從人類與智械聯合對抗蟲族，一下變成了各自為戰、人類與智械偶有摩擦的局面。
全宇宙最大的三個勢力，人類、蟲子與智械在宇宙的核心區域混戰。像一場巨大的風暴，席捲並開始從中心向周圍擴散！
為了躲避這場戰爭風暴，被影響的次級種族不得不紛紛向著遠離核心的區域遷徙。
次級種族實力比不上三大勢力，卻在轉頭面對其他文明時又成為無可匹敵的力量！
於是邊緣文明再度向外遷徙，一浪推著一浪……
最終大量的“戰爭難民”和“王國遺種”們匯聚成最後一波浪潮，湧向了位於宇宙邊緣地帶的東天區。
這批類地星系就這樣被颱風的尾巴掃到。
既是天災也是人禍，總之數以萬億計的破滅文明、海盜團伙、失土流民、破碎國度，正朝著宇宙的邊緣地帶洶湧而來！
*****
【進入任務模式】
王虎對自己說。
此刻下午的陽光正好，塵埃在光柵中遊弋，張碳兄妹的車剛剛轉過街角，幾個青年在街道上閒逛，遠處身穿綠色球衣的孩子們正在樹蔭下踢球。
可在王虎的眼中，世界變了。
“大氣壓力，重力，風速，空氣溼度……”
“中立目標，移動速度0.774m/s，弱點XXXX……”
“檢測士兵未裝備武器，戰力評估22，建議只接受1級以下簡單任務……”
“士兵體重嚴重超標，身體強化建議如下……”
瀑布般的資訊，從他眼中流過。
是不是很像遊戲？
沒錯，這就是士兵輔助體系設計的初衷。
用手柄操縱無人機和導彈，自帶準星自瞄槍，屍體和血漿在視線中被處理成塑膠……這一切“電子遊戲化”的處理，其根本目的是為了降低戰場上士兵的心理壓力，減輕殺戮的負疚感。
當然，“戰場輔助”功能也很重要！
“戰場輔助”功能，加上能夠無線接入任何電子設備的“精神超鏈接”異能，再加上能夠急速進行戰場推演的“實時演算”異能——這三者無縫銜接才構成了真正的合成人隊長，戰場上的屠殺機器！
瞭解了這三者的價值，就會知道王虎死的有多冤枉……
他這種才能用在以小隊為主的戰場上，才是無上利器！可他卻被丟到了和百萬蟲族當面廝殺的地方，數量級上的碾壓是任何戰術都扭轉不了的，結果他死的毫無價值。
所以說王虎才會寧可去死，也要從受控的情況下脫離出來！
真當合成人莫得感情？
也就是王虎“死後”莫名其妙來到一個地球，如果他能回去，管保叫上級知道“人故”系統罵起人來有多髒！
切換了模式後，王虎的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但氣氛、眼光、精神都彷彿不大一樣了。用通俗的話說就是，“一股無形的氣息朝著周圍散開”……沒人排氣。
王虎的脊背更直一些，目光鋒利的有些傷人，這才是真正的那個他。
世界深處的主機蓼藍一聲嘆息，這個王虎是他需要的，唯有鋒利的劍才能砍開枷鎖，抵擋危機！可不受約束的星際戰士和即將到來的人道災難，到底哪個威脅更大些？
答案是不知道。
“希望我的選擇沒錯。”
……
然而首次干涉了世界程序、正憂心忡忡的主機蓼藍其實還不知道，他心中的“X因素”王虎正在陷入人生的極大危機之中，什麼世界毀滅倒計時根本顧不上來！
出於制定戰前計劃的習慣，切換了模式後的王虎，自然按照過去的規章做了一份嚴謹詳細的計劃表格。
然後王虎愕然發現，他好像忽略了一個非常、非常嚴重的問題！
俗話說，打仗就是打後勤。
王虎過去是陸戰隊長，後勤問題不需要他來操心，自然有後勤部門操作。每次出發前裝備配備齊全，不滿意只要跟著隊員一起罵後勤部門就可以。
可現在不行，現在他自由了啊！
“自由槍騎兵”雖然名字好聽，可本質就是僱傭兵，獨行客——自由不是沒有代價，自由就意味著一切都要靠自己啊。
還記得春節那個東北小品嗎？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人活著，錢沒了……
王虎他好像，沒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