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是去博物館的車麼？”
“是的。”
“多少錢車費啊？”
“刷一下公民卡就好了, 我們是政府專用公交車，不用錢。”
“好的。”
公交車上來了兩個人。
左邊一個生的高大，但是容貌卻甚是出眾。在這個年代，人類對享受生命有自己的理解, 視覺享受也同樣是享受。因此，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
而他身邊的那個男子, 看起來也挺帥氣，少年陽光感和穩重感交織在一起，有種矛盾又吸引人的感覺。
公交車司機看了這兩個人一眼, 很快移開了視線, 專心去開自己的車。
“博物館到了。”
“美術館到了。”
“荷花路到了。”
……
車上的人來了又下，下了又來, 從下午坐到晚上，公交車一路開到了終點站，車上始終有兩個人一直在坐著。
“好了, 我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你們下來吧。”公交車司機不得不主動對著這兩個人說道，“程浴血，寧不問，沒想到我居然真的在終極副本裡見到了你們。”
公交司機正是以前【十八列車】的列車長。
寧不問用骰子算了好幾遍他所在地方，誰知道一直在移動, 耽誤了好些功夫才搞清楚這些地點都是某輛公交車的路線, 這才鎖定了列車長的人選。
畢竟, 他們也不知道列車長會不會變了樣子。因此, 他們就分為兩批。莫玉瓊和漆明去另一趟列車，他們就來這趟。
還是他們運氣更好一些。
好在，現在的列車長和以前還是有七八分相似的，只是顯得更加年輕而已。
“我還以為你差點不認識我們了呢。”寧不問笑著說道，“所以我們就一直坐在車上，看你什麼時候回主動來詢問我們。”
“工作的時候，我不想做別的事情分心。我的車上都是乘客，我必須為乘客的生命負責。”列車長淡淡的回答道，“現在工作結束了，你們也是好久不見的朋友，不如和我一起喝一杯吧。”
“也行。”寧不問點點頭，“當初我在【十八列車】裡可是被折磨得半生不死，如今有機會找你這個列車長好好吐槽吐槽，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列車長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鄉遇故知，也算是喜事一件。雖然他們曾經是敵對方，在終極副本裡也是敵對方，但未必不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天。
“我明明是和程浴血認識的時間更久，但我更願意和你說話。”列車長看著寧不問說道，“希望你和他待在一起，不要學會了他的狡詐。和程浴血聊天，我怕我會暴露出很多不必要的資訊。”
“所以我不是一直沒有說話麼？”程浴血回答道，“我在旁邊聽著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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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這是你今天晚上說的最後的話。”列車長勉為其難的回答道，“走吧，我有認識的朋友在這裡開了一家餐館，我有專門的包廂。”
列車長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個小小的餐館裡來。
餐館完全是老電影裡的樣子，普普通通的很，甚至會讓人懷疑這裡的東西是不是乾淨？
“他也曾經是某個副本十分優秀的隱藏boss，沒想到到了終極副本之後，他想起自己以前還是玩家的時候是一名廚師，於是就在這裡開了店。”
列車長和一個微胖的男人打了個招呼，很快就帶著寧不問和程浴血進去專門所屬的包廂裡去了。
寧不問看了看這家餐館的老闆，估量了一下對方的實力，默默鬱悶了。
看來他這全球第十八名的實力，只能在玩家裡面算。這些能夠進入到終極副本裡的npc，個個牛逼啊。
“我之前來到終極副本前，原本以為會有很多雄心壯志，但沒有想到到了這裡之後，卻只想普普通通的過日子了。”
對npc們來說，終極副本一直都是他們為之奮鬥和嚮往的地方。原本的副本世界太多狹小，已經容納不下他們，因此他們想要去更大更遠的地方。
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等真的到了終極副本之後，事情就和他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了。
到了這裡，他們找到了失去的感情，發現原來生活是這麼一個模樣，發現原來以前在他們看來玩家的“多餘感情”是如此神秘又吸引人的東西。
他們沉迷於此，並且難以自拔。
以前的npc，只會為了想要變強的願望而努力，其他的絲毫不關心。可現在，他們的眼睛彷彿能夠看的更多，耳朵也能聽得更遠，心臟不再是一個只會跳動的符號，而是變得能夠體會更多的感情。
他們愛上了這裡，並且打算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不再與玩家為敵。
可是，潘多拉卻讓玩家成為毀滅這個世界的推手，而他們卻要為了保護這個世界而努力。
這個情況，和他們之前的角色定位完全相反。
對於玩家和npc來說，都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列車長，你喜歡這個世界。”寧不問看著列車長肯定道。
“當然喜歡。”列車長毫不猶豫的說道，“這個世界遭受了太多的磨難，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發自內心的熱愛生命，熱愛生活。對於我們這些第一次嘗試成為人類的傢伙來說，沒有比這裡更加美好的世界了。”
“我也很喜歡我生活的世界，雖然它的很多東西都是假的，陽光、空氣、水源、食物全部都是來自於潘多拉。但真正的那個被潘多拉遮蔽的世界，卻更加美好，我們這些玩家為什麼這麼努力，以前的你或許不理解，但現在的你應該能夠懂了。”
寧不問看著列車長的態度很是真誠。
面對不能理解人類感情的npc和已經嘗試著做一個人類的npc，那態度自然是不一樣的。
終極副本世界，想要單憑玩家自己通關是不可能的，肯定還需要npc的幫助。
程浴血已經做到了玩家的極致，但連續兩次都不能通關，吃夠了苦頭之後才將主意打到了npc們身上。
說白了，還是立場不一致。
“你們想要知道什麼？”列車長沒有再和寧不問多說，而是直接問了出來，“能夠在這裡相遇，用你們人類的話說就是緣分。我知道的我會儘量告訴你，不過，我更加建議你們轉變成npc，留在這個副本裡又能重新體會做人的感覺。”列車長誠心誠意的說道。
列車長倒不是很擔心他們能夠毀滅這個世界，因為據他所知，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玩家可以通關終極副本。就算是寧不問和程浴血，也未必可以。
“我們想要知道，潘多拉對你們是什麼要求？”
寧不問看著列車長說道，“我要是直接問你們怎麼通關，估計你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肯定不會告訴我。所以，我只想知道，潘多拉對你們的要求是什麼。”
玩家來到終極副本的要求是通關，那麼npc呢？
是保護這個副本世界麼？
“你問的很好。”列車長看著寧不問和他身後的程浴血笑了笑了，“我們的任務，是守護。”
“守護這個世界麼？”寧不問好奇道。
“不是。守護這個世界，只是我們發自內心的行動而已，和潘多拉要求我們的東西沒有關係。”
列車長站了起來，推開了這個小餐館的窗。
外面是一片鬱鬱蔥蔥，秀雅美麗的世界。
星光熠熠，星月同輝。
“我們這些npc的任務，說白了其實是在幫助你們這些玩家。程浴血，你其實前面兩次通關副本的時候，路線都沒有走錯，只是你忽略了最關鍵的一環，就是這個世界本身。”
“這個副本世界，難道？”程浴血若有所思。
“不錯。”列車長也不再與他們打啞謎，“潘多拉前七的玩家是個什麼樣子，你這個第八應該很清楚。他們因為實力太強，會化為高山，會化為海洋，會化為大地，會一點點的被抹去意識，然後和副本世界同化。”
“你們看我們現在這個世界，哪怕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那麼多的戰火，它卻美麗至此，是不是有些過於刻意了？”
“山也好，樹也好，海洋也好。你們目光看見的這個世界，你們走過的每一寸土地，曾經，或許也是某一代潘多拉排名前七的玩家呢？”
“如果不是我們這些npc守在這裡。程浴血，早在你第一次企圖毀滅這個世界的時候，這些曾經的前七玩家就會現身出來，然後殺掉你，就算你的能力強大，也未必強得過這麼多人。而且，這其中還有一直沒有露過面的第二代玩家。。”
寧不問握緊了拳頭。
他心裡突然生出一點絕望來。
每當他以為更靠近潘多拉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看見的不過是它的冰山一角。
它彷彿天生就知道人類害怕什麼，知道什麼樣的存在才能打敗人類。
遺留者們也是玩家。
終極副本要對付的，也是玩家。
唯有玩家，才能打敗玩家。
“我們這些npc從來不是潘多拉最寵愛的生命。我們只是它創造的資料，就算生出感情也是它對我們這麼辛苦工作的一點回報。只有你們人類，才是一直被潘多拉所愛著的。因此，你們要對付的，不僅僅是同在這個副本世界裡的人類，還有曾經和你們一模一樣的，甚至更為強大的潘多拉玩家。他們才是你們通關這個世界最大的攔路虎。”
所以，不管程浴血怎麼努力，他都是過不去這個副本的。
因為他走錯了路。
終極副本也好，特殊客服也好。
潘多拉所在意的，從來都只有人類本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