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中，包括時間在內的一切都彷彿靜止。
渾渾噩噩中，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而當周遭一切，再次流動起來的時候，盧平發現自己處於一個巨大的封閉空間裡！
這空間呈橫放的貝殼形狀，面積之大不亞於一座演唱會場館。
光線也類似，上半部分的“天穹”頂上，無數大大小小的珍珠釋放著璀璨的光，像是遠近不同的滿天繁星，將整片空間照得亮堂。
而在空間的下半部分，則半臥著一位體型巨大、光潔慵懶的海藻長髮少女。
她雙腿優雅併攏，微蜷側放，上半身則斜倚在貝殼床翹起的一頭，正饒有興致的歪頭望著眼前漂浮的“小小人兒”。
“你醒了？”軟糯的少女聲音響起，迴盪在整片空間無處不在的海水中。
而盧平的狀態似乎有些奇怪，他神情木然，機械點頭。
他此時，佈滿銀鱗的魚人形態身軀上，十分突兀地出現了一些血色脈絡！
就像附著在皮膚表面的毛細血管，遍佈全身，尤其在頭部兩側的太陽穴附近最為密集！乍看上去，就像臉頰兩側叢生出輻射狀的紅色苔蘚。
這副模樣，倒和之前祝玫的人形狀態模樣十分相似！
“吾主……有事請吩咐。”魚人形態的盧平眼皮耷拉，略顯僵硬的躬身低頭。
“很好，很聽話……先跟我隨便聊聊。”海藻長髮少女咯咯笑起來。
她用手指尖，輕戳盧平，像是逗弄著一隻小螞蟻。
盧平則手腳划水遊動，穩住身體，也不反抗，任由她柔軟冰涼的指肚在自己身上摩挲。
“水晶宮的基因改造人數量不少，知道我為什麼唯獨要把你收作藏品麼？”阿普洛迪柔聲問道。
盧平搖頭。
“那是因為，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呵。”阿普洛迪輕舔紅唇，“老實說，你最近是不是去過海王城？”
盧平微愣，但很快點頭。
“您說的對……我是剛剛在海王城待了一段時間。”
“快跟我說說！”阿普洛迪眼睛發亮，“海王城最近都有哪些新鮮事……事無巨細，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跟我說來聽聽。”
“如您所願。”盧平似乎不知拒絕為何物，順從地開始講述一切。
……片刻後。
“什麼？百神夜行節？”
海藻長髮少女勐然撐起上半身，神情變得有著魔怔，“真如你所說，海王城的上百家侍神會社都參與了這場活動？所有神主，都現身展現過神蹟？”
“是，我有詳細的情報渠道，120家侍神會社的確都參加了這場節日活動……至於神主，除開傳說中最強大神秘的那位，其他120位神主也都透過花車使魔，向世人展現了自己的神蹟！”
“這，可不是一般的預兆……”阿普洛迪神情飄忽，喃喃自語起來。
“自九哥沉睡，還有誰能有這個能力和手腕，把眾多不和睦的神主全都組織到一起，共謀大事……”
“除了那個該死的野種……嗯，應該就是那野種的動作。”
“但就算是那野種，也不可能讓幾個老家夥輕易順從臣服……除非，有什麼極其重要的理由！”
“是什麼理由？……讓我想想，百神夜行節……眾神展現神蹟……無數人類跟隨祈禱……”
阿普洛迪苦苦思索，某一刻，她忽然色變。
“他是在收集百種魂屑？難道那個野種，已經成長到了足以掌握那項能力了麼？”
“不過，倒也不完全是壞事……我如今無法踏上那片土地，其他神主也沒有相關能力……
“如果那野種真能設法為九哥療傷，倒也是好事一樁。”
“九哥……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你好點沒……”
她神情哀怨悽婉，喃喃低語讓人感覺像是情人在耳邊的吐息。
整個過程中，盧平就默默懸浮在巨大少女額頭不遠處的海水中，低頭待命，充耳不聞，毫無反應。
直到某一刻。
“你叫盧平？這樣，我需要你馬上去幫我做一件事。”海藻長髮少女忽然重整神情，看向了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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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儘管說。”盧平低眉頷首。
“去海王城，幫我送一件東西！”阿普洛迪眼神發亮，“這種時候，我怎麼能不給九哥送上一份大禮……”
盧平不解望著她。
“禮物在這，你進去拿！”阿普洛迪不由分說，兩指捏住盧平，就好像捏住一隻小蟲，突然對著自己的肚臍眼塞去！
光潔的巨型小蠻腰在視野中不斷放大，下一刻，眼一花，盧平發現自己進入了一處牆壁白中帶粉的“空房間”。
房間中，一大從紫色透明的海葵上，生長著一顆無比璀璨明亮的金色珍珠，大約有盧平拳頭大！
金色珍珠和下方紫晶海葵相連，就像枝頭結出的成熟果實。
“就是它，拿出來。”阿普洛迪的命令直接在盧平心底響起。
盧平表情木然，當即點頭，走上去，毫不猶豫將金色珍珠一把扯下！
“卡察。”
下方的紫水晶般的海葵也應聲折斷。
盧平隱約聽到心底傳來一聲少女的悶哼……
下一刻，海水湧動，盧平就被無形的力量從“房間”中推了出去。
——————
十分鐘後。
如山似嶽的海底貝殼，微微張開一條縫，一個銀色中帶有一抹血色的身影從其中緩緩遊出。
不正是體表籠罩著血絡網的魚人形態盧平？
“把吾主的禮物，送到海王城。”
他眼皮耷拉著，一遍遍自言自語，開始遊向遠方。
但遊出幾公裡後，僵硬的眼神略微變得靈活了一些！
嗡。
手上傳來震動。
盧平眨了眨眼，低頭看向自己的電子手環。
“這是……連上了水晶宮的通訊基站訊號？”
他眼神微動，頓時看到水晶宮的建築群就緊挨著如山海底貝殼，已經在下方海底駐紮了下來。
“手環時間同步了……唔，看來我被阿普洛迪封印到珍珠裡，感覺上只是一瞬，而外界實際上，過去了三天整？”
“好險，好險！之前在神主面前，我竟然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就被封印了……幸好阿普洛迪並沒有殺我的意思，而是想要控制我。”
“我體表的血色脈絡，和祝玫一樣，難道說，我也已經被心靈控制了麼？”
“祝玫就是這樣，她所有記憶都在，自己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問題！實際上卻是做著無比荒唐的事情。”
盧平深深皺眉。
他現在隱約感覺，自己並沒有被徹底心靈控制，但是卻沒辦法確認這一點。
這似乎是個悖論。
假使世上有一種控制他人心靈的能力，且該能力會讓被控制者不會意識到自己被控制了。
那麼一個人，要如何自證，自己到底有沒有被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