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蒼對她是何其殘忍,給了莫的希望,又給她無盡的失望。她就像是高空中突然落地的風箏,毫無徵兆地粉身碎骨。
“莫邪瑾煜,還記得我在沉香閣臨摹的那首辭麼?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浠裳握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窩上,“莫邪瑾煜,你一定要醒來,國家需要你,天宸的子民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所以,無論如何,你一定要醒來。”
斂衾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輕地嘆息。“小姐,安王爺和安王妃在外面,請他們進來嗎?”
浠裳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點點頭。
瑾煒看著重傷昏迷的莫邪瑾煜,輕輕地喚了一聲,“四弟……他昏迷多久了?”
浠裳將莫邪瑾煜的手放下,然後蓋上錦被。“今天是第七天了。”
瑾煒地眉深蹙,“怎麼會這樣?憑四弟的功夫,什麼人能將他傷成這樣?”
“在江南我們分手之後他就連夜回宮,在回宮的路上遭遇了楚佑餘孽的埋伏。”浠裳轉過頭,忍不住的又哭了出來,“是我對不對,如果不是我對他說那麼狠心的話,他就不會連夜會宮,如果我不對他說那麼狠心的話,他也不會心神不寧而受傷。”
“陌涼,你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瑾煒扶住浠裳搖搖欲墜的身體,“這不能怪你,我們誰也不能預測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你別自責了。你守著他也一天一夜了,你去休息會。”
說罷瑾煒便想茗湄遞了個眼色。恐怕到時候瑾煜醒了,她又該倒下了。
茗湄抱著浠裳,半拖的將她拉出了寢宮。“妹妹,皇兄他不會有事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浠裳一手握住她的手,淚眼朦朧。“姐姐。”這是她第一次喊茗湄姐姐,她以為她再見到茗湄會有多尷尬,她以為叫出一句姐姐會有多困難。可沒想到,她居然就這樣無意識,好像本來就應該如此的叫了出來。
“姐姐,你陪我說說話好麼?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他真的會離開我,我好害怕他會就這樣再也醒不過來。我真的好害怕……”
茗湄抱著浠裳,就像是摟著一個苦無無助的小孩。她從來都沒有這樣抱過她,也就這一次刻,她發現她的身體是如此的孱弱,她是如此的嬌小。
“我在,我們都在,我們不會離開你的,皇兄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茗湄就這樣抱著浠裳一宿,安慰的話是這樣的羸弱和蒼白。
寒風刮的更加猛烈了,窗外又飄起了大雪。
忘記是誰說過,每一片雪花都是一個靈魂。這場雪,是為了迎接莫邪瑾煜麼?
莫邪瑾煜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的他還是煜王爺,她還是他的王妃。
望斷崖上,他和她面對著面站立。寒風吹起他們的長衫,獵獵作響。儘管是寒冬臘月,可她的臉,卻比這天更冷,更寒。
“莫邪瑾煜,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恨你”,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地上,久久不消散。
“裳兒……”他除了她的名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知道麼?我曾經是那麼的愛你,那麼的愛。”
浠裳的嘴唇一直在一開一盒,可是他此刻卻失聰了。他的耳畔只有一句話,我愛你,我愛你,那麼愛那麼愛……
然後他的身邊一直迴旋著兩個聲音,我恨你,好恨好狠。我愛你,那麼愛那麼愛……
他抱著頭蹲在地上,他就要崩潰了,那兩個聲音,讓他的大腦神經錯亂著。他好像朝她走過去,去擁抱她,去親吻她。可是,他的身上就像是壓著一座大山,他完全動彈不了。他告訴自己,莫邪瑾煜,裳兒就要離開了,去抓住她,去抓住她。可是不管他怎麼掙扎,他怎麼拼命,他還是不能動彈。
這時候,他突然看見,浠裳穿著紅色的嫁衣,笑看著他,放佛在念,莫邪瑾煜,莫邪瑾煜……
然後是浠裳墜下懸崖……
“裳兒!”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拼盡全身的力量,喊了出來。
浠裳在茗湄的勸誡下,正端著一碗稀粥。莫邪瑾煜突然的叫喊,她蹭的起身,將手中的粥扔到了地上,“他……他醒了。”
滾燙的粥撒在她的身上,她卻毫無知覺。她跌跌撞撞地衝進莫邪瑾煜的寢宮,正好看見坐起身的莫邪瑾煜。
她一把衝了上去,抱住他的身體。“莫邪瑾煜……莫邪瑾煜,你……”
莫邪瑾煜呆呆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嘴唇顫抖地像是要說什麼。
浠裳將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你要說什麼?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莫邪瑾煜瞳孔渙散,毫無焦距,他的手指動了動,可全身卻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莫邪瑾煜……莫邪瑾煜……”浠裳看著又突然倒下的他,不停地要換著他的身體。“御醫,御醫!”
“陌涼。”瑾煒止住她的動作,輕輕地提醒她,“他的傷口。”
王御醫進來看了看浠裳,示意她退開一些,然後幫莫邪瑾煜號脈。浠裳一直盯著莫邪瑾煜的臉,他的臉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
王御醫的臉上看不出是擔憂還是驚喜,亦如往常的平靜。在眾人的注視下,良久才 緩緩道:“皇上……”
在場的人都知道王御醫沒有說出口的話,浠裳往後退了一步,才抬頭道,“剛才……他,是迴光返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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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學藝不精,還請王爺降罪。”
瑾煒看這跪在地上的王御醫,無奈的揮了揮手。“封鎖消息。”
“是。”
浠裳推開茗湄,坐到龍床邊上。伸手撫摸著莫邪瑾煜臉上的那道疤,眼淚滴在莫邪瑾煜的眼睛裡。
“不,他不會死的。他剛才在叫我的名字,他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她現實苦咽著自我安慰,最後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陌涼。”
“妹妹。”
良久,她在鎮定下來。“你們都出去吧,我留下就好。”她看了眼擔憂地看著她的眾人,伸手擦了擦了臉上淚水,佯裝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現在需要的是我。”
浠裳握著他的手,眼睛裡再也流不出眼淚。
就這樣安靜的,安靜的看著他離去,安靜的感受著他的生命在她的手中溜走而無能為力。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