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秦羨去路的人正是南音。
秦羨是記得她的，雖不記得她的名字，但知道她是高陽殿伺候在七皇子姜安跟前的人。
“秦大統領，我們殿下有請秦大統領。”
秦羨與姜安素無交情。姜安因為身子的緣故，深居簡出，也不過是四皇子，明王因為是家中親人關係與他走的近些。
啊，對了，還有那位九公主。
既然派人來請了，秦羨也沒有拒絕的道理，隨即道，“勞煩姑娘帶路。”
南音躬身走在前方一側，領著秦羨進了高陽殿。
秦羨進了正殿，便見姜安一襲藍色長衫坐在那裡。
“南音，給秦大統領斟茶。秦大統領，請坐。”
秦羨頷首，隨即落座。
南音上了茶，便躬身退了下去。
秦羨瞥了一眼，問道，“不知七皇子找臣有何事？”
姜安看了看他，隨即道，“我聽說，你今日來與小九來往密切。”
秦羨微微一怔，此事竟然已經傳到了皇宮。那皇上他……
收回神思，秦羨道，“臣與九公主只是恰巧遇到。”
“聽聞上次小九她被困火海，也是秦大統領所救。”
“恰巧碰上，不能見死不救。”
“上一回在宮中，小九從屋頂掉落，也是秦大統領所救。”
“臣與皇上路過，見到便出手了。換成旁人，臣也會出手的。”
姜安淺淺一笑，看向他，“我怎麼不知道殺伐決斷，所向披靡的秦大統領是個心懷慈悲普度眾生之人？還是，只因為那人是小九？”
秦羨凜了眉目，道，“七皇子誤會了。”
姜安笑了一下，卻連著咳了幾聲，隨即用帕子掩了嘴角，停下來之後，方將帕子拿開。他看著秦羨道，“秦大統領，我找你，並非什麼興師問罪。只是，若你與小九情投意合，還請秦大統領找了機會，助她離開桃花庵，保她一世安寧。”
秦羨心中一驚，看向姜安，原來他今日找他是為了替姜寧考慮。
可這也是她的想法嗎？
不是姜安提醒，他都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與她偶遇了這麼多次，這還沒算上不為人知的狄野劫持她那一次。幾次三番，他都遇到她，看似無意，卻像是有心。是否從一開始，她也是打了那樣的主意，依附於他，擺脫現在的困境？
秦羨最不喜歡被人利用。
不見秦羨回應，姜安又道，“小九從出生就不受父皇喜歡，這些年在宮中受盡冷落，我雖有心，卻無力。若她能覓得秦大統領這樣的如意郎君，也是他的福氣。秦大統領莫不是嫌棄她的出身？”
他起身道，“臣不敢。只是七皇子託付錯人了，如臣所言，與九公主殿下遇到純屬巧合。七皇子若無其他事情，臣先告退。”
見秦羨起身快步離去，姜安一直看著他的身影逐漸遠去，出了高陽殿的大門，最後消失不見。
姜安捂著嘴又劇烈咳嗽起來，南音忙端著藥過來，“殿下，先將藥喝了吧。”
姜安仰頭喝下，隨即擦了擦嘴角，道，“一直這麼喝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徒勞？南音，我是不是很無能？連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還需要去求別人。我應該是天底下最沒用的人了吧？”
南音見著心疼，卻說不出什麼寬慰的話來。她本來也並不善言辭。
姜安彷彿是自言自語一般，也不期待南音說些什麼，又道，“你說秦大統領說的是實話嗎？他一點也不喜歡小九。可我明明剛才感覺到他生氣了呀。秦大統領因為一個女人生氣，還是頭一回的事吧？真有趣。”
南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姜安，此刻的嬌弱少年，彷彿能洞悉人心一樣。
——
耳邊有銀鈴般的響聲，宮娥們一個個姿容姣好，活潑跳脫。宮裡頭到處都是歡聲笑語，他們拉著手圍成圈在宮裡頭跳著舞。
她的父皇母後走過來瞧了，也跟著開心的笑。
“昭兒，過來……”父皇朝她招手。
她歡喜的跑過去，撒嬌一般撲進了父皇的懷中，抬著明豔的小臉蛋，問，“父皇，母後，我又排了新的舞蹈，到時候跳給你們看。”
父皇笑著點頭，“我的昭兒是世間最會跳舞的女子，你若是一跳，便是仙女們都遜色了。”
她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了頭。
“公主，快來呀，與我們跳舞呀。”宮娥們朝她招手。
她戀戀不捨父皇的懷抱，可是又想去跳舞。
“快去吧，父皇還等著看你的新舞呢。”
她這才戀戀不捨的離開，被宮娥們拉著在那跳舞。
可是一切突然就停止了，她的父皇母後突然全身都是血。
所有的美好戛然而止，身邊的宮娥們也都一個個全身是血，倒在地上哀嚎。
她看了自己的手，也是血。
她要死去了嗎？她的父皇母後也都要死去了嗎？
“父皇，母後，不要離開昭兒……”她伸出手，去觸碰父皇母後，可是父皇母後化作了煙塵，瞬間消失。
她的手空空的，什麼也沒握住。
她突然醒了，有些恍惚，眼睛左右看了看，看到了身邊熟睡的綰綰，看到旁邊桌子上的一盞燈。她這是在桃花庵啊。
北齊的那些事情已經是上輩子的了。
衛昭躺在床上片刻，只覺心中悶得慌，便披了衣裳起身。她走出了屋子，見綰綰還在熟睡，便小聲的將門掩上。
整個桃花庵都沉靜在靜謐的環境中。衛昭一路穿過後院，去了後山。
也不知怎麼的，她就想到後山來。也許那裡更安靜，更空曠，會讓她的心更靜一些。
如今已是酷暑，可山中的晚上卻十分清涼。披的衣裳好像薄了些，衛昭到了小溪邊，邊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她將衣裳攏緊，凍得有些瑟瑟發抖，可卻固執的不想離開。
她的父皇母後離開她已經有些時日了，她未曾給他們收斂屍骨，甚至不知道他們身葬何處？亦或者早就被那些晉國人拋屍荒野，如今已經屍骨無存了。
往日的榮華與歡愉早已不復存在，她在這裡一個人真的過得苦楚。可是誰也不能說，只能往肚子裡咽。
她越是隱忍，身體顫抖的越厲害，多想就這麼在這放肆的哭一場。
可是不行啊，萬一被別人看到呢？
以前的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當然，父皇母後從不捨得讓她哭，彷彿她要天上的月亮，也會想了法子替她尋來。
都不復存在了啊。
她仰頭看了天，月亮很大，很亮。
衛昭突然感到一股壓迫的氣勢朝她而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被來人一抓肩膀，腰身被攬，輕巧的便跌入來人的懷抱。
衛昭驚愣抬頭，身形定住，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那是秦羨，月光照著他的臉，格外的威武。那深邃的眼眸，正死死的盯著她。
“秦羨？你怎麼在這？你放開我。”
衛昭掙扎了幾下，卻沒想到被他攬的更緊。
“我為什麼會在這？難道不是你知道我要來刻意在這等著嗎？”
衛昭只覺得這男人好好的發什麼瘋？也是每月有那麼幾日心情極為不好麼？
她冷然一笑，道，“秦大統領這話什麼意思？我哪有那個本事能洞悉秦大統領的行蹤？”說完，便一隻手抽出來，準備推開秦羨。可是那手腕就被秦羨緊緊的握在手裡。
如水的夜色下，旁邊溪水潺潺，銀輝灑落在周邊，照著她的臉散發著溫潤的光芒。靈動的雙眸，嬌豔欲滴的雙唇，讓人忍不住要去攫取那份美色。她是個美人兒，秦羨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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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總是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即便是不好美色的他。
“你處處引我注意，可是為了利用我助你脫離苦海？如此，我滿足你如何？”秦羨一手握著她的手腕，一手按著她的腰又離自己近了幾分。
“你，你想幹什麼？”她此前並不懂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對雲鶴不過是情竇初開，從未有過其他。但經了上次狄野一事，她亦能看出秦羨這個男人眼中灼熱的目光，心中便有些駭然。
看著她眼眸中閃過慌亂，年輕的大統領竟然有些得意。他的頭垂下，手上用力，將她身子往上一推，呼吸可聞，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