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王承起沒有出宮，而是去找了王若卿。
芍藥見到他來時，立刻去稟告了王若卿，又附耳道了一句，“王大人臉色不大好，許是有什麼事。”
“本宮知道了，你讓他進來吧。”
芍藥隨即去迎了王承起進來。
待王承起坐下之後，只見他十分冷漠的說道，“微臣與皇后有些話要說，有些人還是不要在場的好。”
王若卿聽他這語氣，便知道芍藥所言非虛，可她也沒往自己身上想，只想著或許朝中出了什麼事。
她給了芍藥一個眼神，芍藥便帶著人都退了下去。
王若卿溫和道，“哥哥今日過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承起看了看王若卿，這還是那個對他尊敬的妹妹，還是那個有事急著找自己商議的妹妹。可是她為什麼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一時間心中有些痛心。他是希望查到的東西和她無關，可那些已經擺在自己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見王承起不說話，王若卿起身走到他跟前道，“哥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你我兄妹二人相互扶持，是什麼話都能說的。”
王承起見王若卿說到這裡，便冷哼一聲，咄咄相逼道，“既然如此，皇后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下官之事嗎？”
王若卿微微一怔，卻還是鎮定心神，笑問道，“我做了什麼？還請哥哥明示。”
王承起見王若卿此時還不願承認，心中又涼了半截。
他道，“皇后，這些年，我們王家一心扶持你，一心扶持太子。在外頭做的那些事，都是為你們二人考慮，這一點，下官說的不為過吧？”
王若卿點頭，“哥哥，我也是王家人，雖然為後，可心思也在王家身上。我與太子地位穩固，才能保證王家榮寵不衰。哥哥這些年為我們母子做的事情，我心裡都很清楚，我也時常提醒太子，絕不能忘了舅舅的恩情。”
王承起道，“好，很好。那下官就開門見山了。你也是王家人，那王繼也是你的親侄子，你怎麼能狠得下心來將他給殺了？連條活路都不給。”
王若卿有些心虛，沒有直視王承起的眼神。她轉過身重新坐回到軟榻上，趁著那空檔已經將情緒調整好，淡淡問道，“王繼的死本宮也是後來才聽說的，也十分痛心。哥哥是從哪裡聽了這些謠言？這擺明就是來破壞我們兄妹二人的關係，還請哥哥不要輕信這些。”
王承起見她還在狡辯，面色冷了幾分，道，“皇后認為下官什麼證據都沒有，就敢跑到這裡來與你說這些？下官既然來了，便是已經經過一番調查。皇后無需再狡辯了。你殺了王繼，下官今日來是想討個說法，想問問你為什麼要殺他。”
王若卿看了看王承起。斟酌了方才王承起說的話，心中暗自思忖。王承起並非那種耳根子軟的人。這件事他一定是查到了一些什麼，才會到這裡與她當面對質。他們二人是親兄妹，若非這件事觸及到王承起的根本，他也不會這樣與她說話。
王若卿暗自咬牙，這件事辦得幹淨利落，也不知道哪裡出了紕漏，竟然王承起知道了這件事。
可如今他已經知道了，她也沒有必要再隱瞞下去。
她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道，“既然哥哥知道了，那我也只好承認了。的確是我叫人將王繼給解決了。”
王承起驟然起身，看著她，憤憤道，“這是為何？他也是你的親侄子啊！這些年，他不被王家承認，一直與我父子相隔，他吃了多少苦，你都知不知道？”
王若卿寬慰道，“這些事情，哥哥雖然沒有與我說起來，可我也是知道的。但哥哥，我這樣做，也是逼不得已。皇上已經派人去專門調查這件事。王繼是你的孩子，只要他招出點什麼，那就是鐵證，那咱們王家可就完了。”
王承起冷哼一聲，“你到底是為了王家，還是為了你的太子兒子？”
王若卿面上一僵，有些痛心道，“難道太子好，不是為王家爭光嗎？太子如果登基，得濟的難道不是王家嗎？哥哥這話說的實在是叫人心痛，我做的這一切，難道只是為了自己嗎？”
王承起覺得王若卿的話其實無可厚非。皇后太子與王家本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些年，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沒少做，還不就是為了穩固王若卿和姜曄在宮中的地位嗎？
王承起沉默一下，卻還是道，“可這件事你應該事先和我商量，王繼他沒你想的那麼懦弱，這件事或許還有別的法子，沒有必要把他逼上死路。”
王若卿道，“哥哥，我若是你與你商量，你能下得去手嗎？與其這樣，還不如我來當這個惡人。他若是要怨，就怨我這個姑姑好了。這件事皇上派了劉固過去，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哥哥不清楚嗎？何況後面還將秦羨給安排過去了。若王繼真的沒死，你認為他落在秦羨劉固二人手上，會不將那些事情都和盤托出嗎？哥哥，咱們不能因小失大啊。”
王承起氣的站起身拂了衣袖，怒道，“什麼叫因小失大？王繼他是我的兒子。”
王若卿溫言寬慰道，“哥哥，我知道你傷心。他人已經死了，也算是為了王家做了一件事。這王家香火還有紹兒延續，哥哥，你想開點吧。”
王承起頹然坐在了椅子上，冷笑兩聲道，“枉我在朝堂幾十年，位高權重。可到如今，卻要犧牲自己的兒子保全自己的地位，簡直太可笑了。”
王若卿再次起身，走到王承起跟前說道，“哥哥，他是王家人，為家族犧牲，他也是光榮的。我過幾日回去會勸了母親，讓王繼入了族譜，在祠堂中給他立個牌位可好？若哥哥願意，我會著人去邊境將他的屍骨領回來葬在王家的祖墳之中。”
“不必了。人都已經死了。他活著的時候不被接受，如今死了，做這些又有什麼用呢？”王承起又笑了兩聲，道，“我算是看明白了，這若論狠毒，我比不上皇后啊。皇后果真是個成大事的人。”
“哥哥，我也是以大局為重。”
“什麼是大局呢？若到最後，太子登了大寶，你卻沒命當這個太后，你會覺得這些值得嗎？”
王若卿驟然變臉，道，“哥哥，你這話未免說的有失體統。”
“哈哈……體統。罷了罷了，皇后已經做了，你是皇后，下官拿你沒辦法。只以後皇后你還是皇后，下官權當失去一個妹妹了。”
王若卿一驚，道，“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承起道，“皇后放心，為了王家，下官還是會一心輔佐太子殿下。可與你的兄妹之情，便就此斷了。這也是我這個當爹的，唯一能為王繼做的。下官這就告辭……”
王承起拱手，轉身走了幾步，就見王紹哭哭啼啼的跑進來。他不知道王承起在，也不知道王承起正要走，竟然與王承起撞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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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混蛋小子！”王承起斥道。
王紹見自己爹也在，立刻有些心虛，“爹，你怎麼，怎麼也在這裡？”
他當街被衛昭和雲鶴羞辱的事情，王紹回去就和杜老太君還有王承起告狀了。可王承起非但沒替他出頭，還說衛昭是堂堂一品公主，被他打了也是活該。
王紹心裡氣不過，便今日打算來向王若卿哭訴的，可沒想到卻撞上自己那爹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王承起直接沒好氣的問道。
王紹連忙撒謊道，“我只是來看看姑姑，爹，你怎麼也來了？”
“你胡說！”王承起怒斥道，“你可是準備將你那丟人現眼的事情來告訴皇后？”
“爹，我，我沒有！”
“還說沒有？走，現在就跟我回去。”
“爹，我真的只是來看看姑媽，還有表妹的。”王紹顯然不願意走。
王若卿走過來幾步道，“紹兒難得進宮一趟，你就讓他在這待一會兒吧。”
王承起卻十分冷漠的說道，“犬子教導無方，不敢驚擾皇后娘娘。”
這話說的已經十分生分，王若卿臉上有些掛不住。
王紹不明白事情緣由，還繼續說道，“我就在這和表妹玩一玩，陪姑媽說會兒話，一會兒就回去。爹，你就……”
王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承起揚手一巴掌。
王紹被打的暈頭轉向，實在是又委屈，又不解。
“老子的話是不是沒用了？你要是待在這裡，那就一直在這待著，以後也不要回府了。”
王承起說完，便拂袖生氣的走了。
王紹捂著臉，滿腹委屈，哭喪著表情看向王若卿。
這一巴掌打的是王紹，卻也是打給王若卿看的。
王若卿道，“你爹在氣頭上，你就趕緊跟著回去吧。日後得了空再回來。”
“姑媽……”
“聽話，趕緊回去。”
王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返回去了。可憐他不僅沒有告狀，還又被打了一巴掌，真是沒處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