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這一日，再沒人好意思來悅仙宮找衛昭了。大家都知道明日她就要出嫁，今天是要忙的。
實則衛昭沒什麼要忙的。
她沒將這親事看的多重，本來便是別有目的的要嫁給秦羨的。那些事她也沒有上心，能著手他的人都讓旁人去辦了。非要讓她拿個主意的，她便快速的決定了。
倩兒在那收拾了東西，然後走出來感慨道，“倒是快，明日小殿下就要出嫁了。這裡日後便不能再回來住了。”
衛昭放下書卷，道，“你還想著這地方？”
倩兒忙道，“奴婢只是覺得畢竟住了許久，有些不捨。”
衛昭道，“這也是人之常情。日後定然還能回來看看的。”
倩兒點頭，又道，“明日奴婢便要陪著小殿下出宮，奴婢今晚想告個假，想去與幾位以前交好的姐妹道個別。”
衛昭道，“是哪個宮的宮女？怎麼從不聽你提起過？”
倩兒立刻道，“都是以前認識的，交情也算不上多深，但也是相識一場。宮裡人多，奴婢那些都是小事，便不曾像小殿下提起過。”
衛昭點點頭，“也好，你自己去就好，別太晚回來。這宮裡還是有旁人伺候著，你不用擔心。”
倩兒忙福了身子，“多謝小殿下。”
衛昭擺手，“與我還這麼客氣做什麼？等出了宮，你面臨的又是另一個環境。但也不要擔心緊張，一切有我在呢，不會有人欺負你的。”
倩兒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衛昭，但又垂下眼眸，只應道，“是，奴婢不擔心的，知道有小殿下在。”
正說著，外頭有人通稟，說是楚王妃文錦來了。
自上次姜玉庭提了，衛昭一直盼著這事。只沒想到文錦到今日才過來。
衛昭忙起身出門去迎了，見了文錦，覺得她比先前消瘦了一些，下巴尖了一些。但較著上次見面精神頭卻好了許多，可想這段時日在楚王府過得還算順心。
“總算是把你盼來了，四嫂趕緊進去坐。”衛昭熱絡的拉了文錦進屋，笑道，“上次四哥說了，我就盼著四嫂進宮呢。可四嫂一直不來，我還以為四嫂是嫌棄我呢。”
文錦溫柔的說道，“怎麼會呢？只是前些日子有些狀況，我沒騰出空過來。”
衛昭已經拉著文錦坐下，問道，“出什麼事了？”
文錦垂了垂眼眸，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隨即抬眸，眼中都是溫柔的光，她道，“我又有喜了。前幾日剛知道，不過是一月多的事情。”
衛昭一喜，“當真嗎？那可真是太好了。早這樣，早該跟著四哥回楚王府了。”
文錦笑笑，“這事也就母親知道。按照習俗，不滿三月是不能與旁人說的。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等不及要把這好消息告訴你。總覺得和你親近，就想告訴你。”
衛昭打心裡替她開心，道，“這事好事，好事與旁人分享，便還是好事。你儘管與我說，且放心著，我不會傳出去的。只你這日子小，可得注意著些。”
文錦點頭，“你放心，這次是一定會小心的。不過我也與你說句實話，若這次這個孩子沒了，我以後也不會再想著要個孩子了。你不知道失去一個孩子，我有多難受。再失去一個，我的命就沒了。”
衛昭立刻呸呸兩聲道，“亂說什麼話呢？這剛懷上，就說這些，也不怕不吉利。四嫂，這事我可得替四哥說你幾句。雖說生孩子養孩子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可真要把一個孩子弄沒了，也不是多輕而易舉的事情。四嫂，你怎麼事情都不往好處想呢？”
文錦有些牽強的一笑，“我也是上次的事情怕了。小九，你一直都知道的。”
衛昭點點頭，“我當然是知道的。正是因為知道，你這次更不能那樣想。心中只管想著好好將這孩子護住，好好的生下來，不要想那些不好的。孩子會有感應的，他知道了，該不高興了。”
文錦道，“你說得對，我便是看不通透，總還會想起來那事，與你說說，我心情也好了許多。”
衛昭道，“本就該像我說的那樣想的。我看著四哥對你極好的，你應該奔著好日子去想。”
文錦點點頭，“你說得對。我只想著早日離開這裡，才能更加安心。”
衛昭便問道，“可決定了何時動身？”
文錦道，“等你成親後的第三日便走。王爺和我的意思一樣，不在乎這一兩日，肯定要看了你成親才能走的。”
衛昭心頭一暖，道，“四哥四嫂有心了。”
文錦溫婉一笑，“這一走，也不知道哪日能回來。再錯過這一次，可再沒機會了。其實我也有些私心，今日來也想拜託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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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嫂有什麼事儘管說。”
文錦道，“家中爹孃年事已高，但好在家中還有兄長和嫂子。可宮中母妃，卻是孤身一人。王爺雖然不說，我也知他擔心的。你雖然嫁出宮去，可也能時常進宮。這宮裡，我也不知道拜託誰，思來想去反倒是你最為穩妥。你若是進宮，就代我們去看一看母妃。只這事，你自願便好，我是無權勉強的。”
衛昭道，“這是小事，你說這話便見外了。我應下了，若我回來，便去瞧瞧蓮妃娘娘。”
“那真是多謝你了。我也不打擾你了，王爺在母妃那裡，我也該去看看的。”
“好，我不留你，明日反正我們還能再見面。”
“嗯。”文錦起身，衛昭也起身要送她。
文錦拉了她的手道，“能覓得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願你日後能與秦大統領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衛昭扯了唇角一笑。
送走了文錦，卻又迎來了狄哲。自上次小產事件之後，衛昭去見了她。後來又聽說她又獲寵了。可這期間，他們就沒再見過面。
倩兒還提起過，說以前狄哲總喜歡往她這裡跑，也不知道最近怎麼不來了。衛昭覺得她或許在有意避著自己，便也沒勉強。
今日沒想到她卻來了。
狄哲瘦了些，可依舊看起來很健康。看著便是比晉國的女人有力氣，有精神。
“你可是有些日子沒往我這裡來了。”衛昭見她坐下這才開了口。
狄哲道，“我最近心情起伏大，想自己調整好，便沒過來找你。我知道你遲早要嫁出去的，接下來的日子我得靠著自己，不能一直依賴著你。”
狄哲避開她的理由，衛昭可以理解。
她道，“你這樣想也沒錯。不過我也不是遠嫁，就在宮外。以後還是有很多機會見面的。”
狄哲點頭，“這我是知道的。可我現在也嫁人了，知道嫁了人這心思便在男人身上了。”
她也會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嗎？
衛昭內心嗤笑一聲。
狄哲道，“這話我原是也說不出來的，我這性子也像是個男人，沒幾個人能將我馴服的。可現在不服不行，這日子啊，過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永和公主，你日後也就明白了。”
這些話可不像是她平日裡能說出來的。可想小產之後，狄哲想的東西有很多。
成熟點，也沒什麼不好。不然她這性子，日後還是會樹敵更多的。畢竟君王的愛，是多麼捉摸不透的東西。
衛昭道，“你自己參透了最好，我也不用多說了。你今日專門過來，可是與我道別的？”
狄哲道，“是道別，也是道喜。明日沒法出去賀喜，想著今日過來。”
衛昭道，“你能來，我也是開心的。多謝你了。只我問你，先前的事，你還記著嗎？”
衛昭怕狄哲太淪陷君王的愛，卻將西狄的事情忘記了。
狄哲道，“怎麼能忘？那可是血海深仇。永和公主，我來了，又添了一件血仇，都是要報的。”
衛昭微微一怔，問道，“你已經確定了？”
狄哲點頭，“不會有錯。那日便是她故意的。我好多個夜晚，都在想那日的情形。她是故意與我起爭執，也是故意拉我下水的。丟個孩子，我會傷心，但這事總會過去。可她卻故意害我丟了孩子，在西狄這種事情不能容忍的。但你放心，我也不是那麼衝動的人。這仇我記著，早晚會還回去的。”
衛昭道，“那是你的仇，我不勸你什麼。但我要提醒你，這位蘇妃不是那麼好惹的人，你得深思熟慮才能行事。”
狄哲點頭，“這你放心。若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會動手。”
蘇鶯鶯多一個敵人，對衛昭來說不是壞事。蘇鶯鶯她自己選擇的路，就算以後粉身碎骨，也怨不得別人。
衛昭有意提示狄哲一點，道，“我覺得她冒著險生孩子這事有些蹊蹺。聽說她一直是張太醫診治的，或許他能知道些什麼。你可以去查一查，多了，我也不好說。”
狄哲卻微微一驚，“你說太醫院的張太醫？”
“太醫院有幾位張太醫，我並不大清楚。”
狄哲道，“太醫院就一位張太醫。那人前幾日就暴斃了。我也是聽來給我號脈的太醫說的。”
暴斃？
更像是殺人滅口啊。